第12章 出府（三）
永寧伯府外院。
像永寧伯府這樣門戶出來的公子從小就有其獨特的教育方法，更不提他們有自己固定的交友圈子。
今天的永寧伯府，可謂是熠熠生光。
幾個皇子齊齊來到，為這場賞花宴增添了不少色彩。
公子哥們以大皇子和二皇子分成了兩撥，還有一撥則是自成一圈，不理閑事。
大皇子殷恆成斜睨了眼二皇子殷恆泰，端了杯酒慢慢啜了幾口，“若飛，今天舅母都請了哪些小姐過來？”
吳若飛是永寧伯府的二公子，卻是庄氏唯一的嫡子。
吳若飛深知自己這位表兄的性格，笑着打趣，“怎麼？表哥難道是瞧上哪家小姐了？”
殷恆成淡淡一笑，“你可是錯了，我可是幫你二表哥相看相看，要知道馬上就有秀女進宮了。以父皇的意思，要幫我們選妃了。”
如今已經初元十六年了，三年前大皇子的正妃生下皇長孫后便撒手人寰，眼下孝期剛過，皇后是有意讓大皇子續弦的。至於二皇子，侍妾是有，卻沒有正妃。這次，肯定也是要選妃的。
大皇子和二皇子爭鋒相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的出生就註定彼此只能是對手，不能做兄弟。
大皇子殷恆成是當今皇后的長子，又嫡又長，身份自是尊貴不凡。而二皇子的出生亦不可小覷。其生母乃是緊跟皇后之下的皇貴妃周氏，周家也是很多人依附的忠信伯府。
殷恆成心裏是極度不爽快的，此次選妃，自己母后屬意吳家女兒吳若菀，可自己更想娶個重臣之女。把握朝中重臣，拉攏他們，才是自己一直想做的。
殷恆泰也看了眼殷恆成，見他面上陰雲滾滾，想了想便明了了。誰都知道，此次大皇子續弦，非吳家姑娘莫屬。吳皇后是一定會讓自己娘家的侄女上位的，不庸置疑。
“勞煩皇兄記掛，我可不敢唐突了佳人。”
殷恆泰想得很開，自己這次選妃，正妃肯定出自周家，人選自己不用想，母妃已經安排了周家大小姐周晴怡。可是，自己還有兩個側妃的位置。眯了眯眼睛，暗暗想了想，只覺得成竹在胸了。
吳若飛是很不喜歡和這些皇子攪在一起，只是，身在這種家族，扶持大皇子已經變成了一種家族使命。
“表哥，不如我們眾人一起去游下南園？此刻女客們都在西園觀賞母親的嬌花，我們去南園，也不唐突了。”
這麼坐着寫詩賦詞，確實是枯燥無趣。主人家吳若飛這麼說了，大家都自然是願意。
殷恆成換上一副笑臉，“極好！舅母的園子，一向都是好看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南園去不提。
柯熙媛這邊，小姐們都陸陸續續坐在了一起。柯熙媛自是圍在吳若菀那裏的，柯熙愛和柯熙嵐見到潘府的小姐們來了，便也和柯熙媛打過招呼自去玩了。
柯熙媛只覺得兩眼一摸黑，根本就不認識人。這余氏，從來都不帶這原主出門。長到十三歲，居然是連個手帕交都沒有。
暗暗決定，怎麼也得交幾個朋友。柯熙媛堅定那句話，朋友多了好辦事。在這個時代，有幾個交好的閨蜜，有時是事半功倍的。
除了吳若菀，永寧伯府還有兩個庶出的女兒，吳若娟和吳若馨。兩人跟隨着吳若菀招待着各府的小姐，謙順恭敬。
柯熙媛突然就覺得余氏那種表面功夫做得極好的方法好極了，至少，明面上，自己從來不必如此奴顏婢膝地伺候柯熙鳳。
這裏的小姐們也是分了派系的。
一邊自是以吳若菀為首的，另一邊則是以忠勇侯府林二小姐為首。其實，吳家和林府應該是親近的才是。
吳皇後為了拉攏林家，早年就將忠勇侯林博聞的長孫女林月倩納進宮給殷恆成做了側妃。林月倩雖說是個庶女，但其父林知崇為鎮國大將軍，是吳皇后極力想拉攏的人。
再看林家長房的三位少爺，嫡長子林子鴻娶了御史大夫盧玄通的長女盧佳穎，庶出的二少爺林子然娶了平安侯府的庶長女尹恩琴，三少爺則娶了柯府大小姐柯熙卿。
怎麼看，林家都是強強聯手。吳皇后自是不想放過這麼好的一府人。
只是，嫡出的二小姐林月青卻是定了忠信伯府長房的大少爺周晨書。
周家，可是皇貴妃周氏的娘家。
吳皇后也敲打過，只不過林府大太太盧氏只是打太極，根本不提別的，且笑臉盈盈。吳皇后心裏是暗恨的，不明白林家這是站在哪邊。
眼下，這幫小姐們是很自然的分成兩撥的。不過吳若菀此人八面玲瓏，就算是知道自己和林月青各為一邊，行事也是周到的。林月青風度也是極好，應對的也是極為自然，外人根本就看不出異色。
只是，柯熙媛還是察覺到一絲不同來。
比如，這位林二小姐，到手的茶，都只是過過嘴就放下了。柯熙媛注意到，林月青身後有個丫鬟，總是趁人不注意遞塊點心給林月青。
柯熙媛坐的角度有些巧妙，正好可以看見這一幕。
站在柯熙媛身後的七巧也注意到這一幕，彎身在柯熙媛耳邊道，“小姐，奴婢這次準備不周，下次記住了。”
七巧做了二等丫頭的領事，整個人只覺得責任重大了。醉枝很明顯是要配人了，柯熙媛房裏以後就是她最大了。這個認知讓七巧打起十二分精神，只留心觀察着周邊小姐的貼身丫頭。
她要足夠優秀，才能一直陪着小姐。跟着小姐，以後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
柯熙媛端起茶，掩飾着，“傻丫頭，沒關係，只不過肚子餓餓而已。別太緊張，慢慢來。”
不得不說，柯熙媛管理人員的方法極好。前身做高層主管，什麼樣的員工沒見過。現在拿來內宅管理，同樣是適用的。
當七巧有這種情緒時，一定要適時安撫鼓勵，下一次，就會有自己意想不到的驚喜。
“小姐，你還得注意下飲食。雖然這裏不是自己府中，也得防着。”
柯熙媛挑挑眉，不由得暗笑。是啊，在自己的府中，才是更要全副武裝。只是這次，柯熙媛摸不準余氏打的什麼主意。
“這是哪家妹妹，模樣生得真好。”
思慮間，有個甜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柯熙媛放眼望去，竟是林月青。起身還禮，“姐姐好，我是柯熙媛，在柯府排行第五。”
林月青看着眼前的少女，還來不及看清那雙明亮的眼睛，只看到一頭烏黑的頭髮。方才應付着各府小姐，不經意發現有道目光追隨着自己。
自己是從來不吃外府的吃食，已經成了習慣。只是，沒想到這個丫頭髮現了。不過，不知為何，看這丫頭，自己很是有好感。
柯府五小姐，林月青想了想，便知道了。
“竟是表妹，恕姐姐眼拙，都認不出妹妹的芳華。既然出來了，可要多和我們聊聊天才是，別自己坐着。”
柯熙媛對林月青的印象是挺好的，吳若菀是那種八面玲瓏，而這林月青卻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同樣圓滑，林月青卻讓人感覺不世故。
“林二表姐，你可別管她。我這五妹妹，今兒可是第一次出門。”
不用看，柯熙媛都知道是柯熙鳳。這個嫡姐，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辱罵羞辱她的機會。
林月青自然明白嫡女痛庶女之間的那種微妙關係的。自己母親盧氏是柯家大太太盧氏的親姐姐，這二人也算是自己的表妹。
柯熙媛下意識地抿了抿嘴，不說話。
林月青嗔怪地看了眼柯熙鳳，“你這小妮子，做姐姐既然知道妹妹害羞，就多帶着她和我們說說話，話說開了，也就不怕羞了！你不是也有害羞的時候？”
林月青的聲音柔柔的，讓人很舒服。
柯熙鳳即使心裏不快，卻也不能多說什麼，“林姐姐光疼妹妹去了，不疼我了。”
林月青莞爾一笑，“你們都是我表妹，我自是都疼的。”
“林姐姐，還不快給我們介紹一下你這兩位嬌滴滴的表妹？”
一個身量高挑的少女盈盈笑道。
“這是楊祭酒的長女楊月荷，這是鳳兒和媛媛。月荷，你可得幫我招呼下兩個表妹。”今兒到場的人極多，林月青必須應對。積攢人脈，永遠都是高門大戶的兒女們要做的。
楊月荷，國子監祭酒楊萬里的女兒。
柯熙鳳有些不以為意，見了禮就繼續粘着吳若菀不提。柯熙媛倒是挺開心，這是柯府姐妹外，第一次與別的少女接觸。
“姐姐好。”禮多人不怪，柯熙媛標準地見了個禮。
楊月荷一手拉過她，“妹妹別這麼多禮，我開始就見你一個人坐着，有心過去和妹妹攀談，又怕太過唐突。現下才知妹妹是青青的表妹，才厚臉來交好妹妹。”
楊月荷人如其名，淡雅出塵，令人心生好感。
“這是我第一次出門，只怕出錯丟母親臉，故而不敢隨意開口，多謝姐姐願意陪媛媛呢！”
楊月荷能明白柯熙媛的處境，只覺得眼前的少女眉宇間有堅定神色，定是個好女子，有心交好。今天來這裏的，不是名媛就是貴族，楊月荷有些疲於應對。
一眼看到柯熙媛，是因為不知為何，楊月荷在這個少女眼裏看到了慵懶。那彷彿是一種完全的置身事外，少女只是冷靜地旁觀一切，其他的與她再無關係。
楊府沒有庶子庶女，楊萬里甚至都沒有侍妾。楊月荷對嫡庶觀念不太強，所以對柯熙媛庶女的身份也沒什麼顧忌。相反，楊月荷對嫡出的柯熙鳳有種厭惡感。
柯熙鳳對自己的輕視，楊月荷可是沒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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