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第217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伶舟皎聽見這樣的話,反倒是一哂,繼而道:“這話合該我來問你們才是,你們何故來此,在這墓地所在之處,如此大聲喧嘩?”

她微微抬起了下巴:“我們不過是聽着你們的喧嘩聲,才走了過來,就是想見見,究竟是什麼人,這樣打擾着逝者的安靜。”

她說話的聲音,一向都不會高,就算是在這樣子的時候,也是如此。

可即便這樣,她語氣中隱隱透出的針對之意,還是叫人無法忽視。

夙沙亭拉着她的手沒有鬆開,縱使他面上仍舊殘留着蒼白,他還是側身往前更站了半步,恰恰好擋在伶舟皎的身前,動作之間,都是要護着她的意思。

那一男一女打量着他們的目光中透着狐疑。

對於伶舟皎的說辭,看來他們也不是很相信。

可本着不想節外生枝,也考慮着方才那些言語想來伶舟皎和夙沙亭也是聽不懂,那一男一女順着他們說話的台階就下了來,那男的再開口,就是道:“來這自然就是來掃墓的,不然還能作甚?方才喧鬧是我倆不對,接下來也不會再如此了,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望見諒吧。”

那女的與那男的對視了一眼,也就偃旗息鼓,好像一切都順着那男的的意思,並不反駁任何。

伶舟皎將他倆再打量了幾眼,除了服飾上的一些異常,以及他倆之前所說的聽來甚是不一樣的言語,實際上。倒還真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她細想了一下,就只是道:“在這兒你們還是該注意着些,別衝撞了什麼。好了,既是如此,我們也不多講了。”

她話里的衝撞。

在說著的時候看來似是無心,但落在那一男一女的耳朵里,不自覺就讓他們覺着,此地陰涼漸漸蔓延開來。

伶舟皎最後看了一眼他們身後隆起的土坡,也真就不停留。側身就作勢要往回走。

可她還是稍頓了頓。

等着夙沙亭轉身走在她身前幾步,領着她一同往外走去。

在夙沙亭和伶舟皎來這麼一趟的離開前後,裏邊這一男一女。都顯得格外地安靜了下來。

這樣的一個小插曲,在伶舟皎和夙沙亭回到客棧后兩日,他們就都已經不在意,對此也並未留心。

只這兩日以來。

伶舟皎所想要發現的所謂的詭譎莫名之地。究竟是指的是哪裏。眼瞅着這一趟多半是該要徒勞無功而返——畢竟夙沙亭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陪着她在這個地方待上許多時日,這樣耗着,能有什麼意義?

偏生她又不願告訴夙沙亭她來此的那一個鮮明的目的。

對此。

她也就只能打算待得與夙沙亭迴轉榕城,找到好的時機,她就再來查探一番,或者,到那個村子去。問一問那位奉大夫,有沒有更為確切的提示。

因而今個兒。

伶舟皎只是對夙沙亭道:“我要去一趟故居。你是在此地等我,還是...”

她話都沒有說完,那邊夙沙亭就已經回答到:“我和你一起去。”

他看着她,漆黑如沉墨般的眸色,偏生又好似泛着一抹清潤,淺淺淡淡,浮散開來。

伶舟皎眸光一閃,轉了身去,便道:“隨你。”接着,她已是在往外走去。

只是這一回。

隔開的不過是還並未有許久的時間。

她能夠見得到那小土坡前都雜草鬱郁而蔥蔥,再轉向曾經的故居,那裏,卻與她上次所見,已大為不同。

上次好歹還能見着它安生地存在着。

雖然看起來那樣破敗。

可這回,伶舟皎和夙沙亭能夠看見的,就是彷彿里裡外外被改造了一通,完全看不到絲毫舊影的地方。

不僅僅是如此。

就是這小巷子裏的其他地方,也全然變了個模樣,改建得都整齊劃一,連屋檐高低彷彿都經過了一番衡量才定下。

這麼個地方,竟沒有了絲毫熟悉之感。

明明上回都還不是這樣的。

這才隔開了多久?

伶舟皎怔怔地站着,看着眼前已全然陌生的一切,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但她又偏生特別清楚地知道着——這裏,就是她曾經待過那麼多年的地方,她確確實實沒有認錯了地方。

物是人非。

原來用不了她想像的那樣長的時間。

伶舟皎的喉間像是被什麼給堵住,她微微低頭,眼中湧起波瀾又盡數被她給壓抑回去,令得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她不出聲。

夙沙亭也就只是陪着她站着,同樣的一言不發。

這樣的情景。

伶舟皎覺着自己也不可能去找人問些什麼,本來這處故居,只要自己沒有刻意地去花心思保留下來,那就總有一天,會變得讓她覺着一點也不再熟悉。

可有些事情,真的不必費盡心思去保留,想要留下的人都已經不在,抱着這些附屬品,又還能有多大的意義呢?

伶舟皎對此一向都想得很清楚。

但再是清楚,陡然間,真的面對着這樣,好像過去的一切都已經不再熟悉的場景之時,心頭多多少少也都是要止不住的傷感。

可她不允許自己情緒低落太久。

這樣凝滯的氣氛不過就是一小會兒的事。不用多時。

伶舟皎抬眼也只是定定地看了那處院門一眼,接着掃過那處院門的周圍,接着,她就轉了身,自不再往裏走,只對夙沙亭道:“走吧,回了。”

夙沙亭微微啟唇,似想要對她說些什麼。可看着她面上多少透着隱忍的表情,那明明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想哭,可就是會讓人覺着她像是在哭泣着的表情。他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思忖了半晌,就只是應了聲:“哦。”

旋即他就跟在她的身後,往外間走。

剛走了一段路,還沒有多久,伶舟皎就轉回身來,看着他。對着他說:“我們明天就去榕城。”

一副也沒心思再在這裏待多久的樣子。

夙沙亭順從地應着:“好。”

隨後伶舟皎就轉過了身,又繼續要往外走。

夙沙亭抬眼看了看伶舟皎步子朝向的方向,步子微微頓了頓。方才問伶舟皎:“阿皎這是打算要去甚麼地方逛逛么?”

他的話里,意有所指。

伶舟皎頓住了腳步,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朝向的前方,她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沉默了一小會兒。才對夙沙亭道:“不用了,也不想去逛什麼了,我們現在還是就回那個客棧去。”

說著說著,伶舟皎極是自覺地後退了少許,跟在夙沙亭的身後。

裝着格外地若無其事、雲淡風輕。

夙沙亭心下不由稍稍失笑,但面上卻並不顯露分毫,只安安心心地走在伶舟皎前邊一些,領着路。往那客棧走去。

一個認不得路的人身邊,大抵總該要有這麼一個不論是走到哪裏。只要是走過一遍就能夠將路都記下來的,方向感極其強烈的人——這樣才能稱得上是極為相配吧?

可窮盡一生之中,這樣的人又真的能夠遇着幾個?

伶舟皎看着走在自己前邊一些的夙沙亭的身形,眸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瞬的怔然,又盡數斂進了眸底。

這一趟算是白走了。

回到了客棧里,甫一進了自個兒的房間,伶舟皎將那房門一關,自躺倒在了床榻之上。

整個人都是一副懈怠憊懶的模樣。

像是被打擊到了一般,全然已提不起勁兒來。

早知道...

她覺得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後果,她至少在當時就該去找那奉大夫問個清楚的,而不是,因着心底的猶豫遲疑,放任自己不去問個清楚,只待得,要尋不着了該要找的地方,也可以寬慰自己,並不是自己不盡心不想去尋,而是盡了力卻也沒有尋到。

那樣多少也能稍稍緩解心底的不安吧?

現在想起來這樣的想法,還真真是可笑。

瞻前而顧后,實際上,哪裏能有那麼多迴轉的餘地?

伶舟皎閉了閉眼。

這一日的晚間,好像比往常都還要來得晚上一些。

伶舟皎和夙沙亭各自回了房間休息。

等得伶舟皎剛剛才有了睡意,整個人卻有些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卻好像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當然不是出現在她的房間裏。

而是客棧之中,好像就隔着她所在房間不遠的客房中,有人在用着她似乎才聽過不久的那種有些奇特的言語在交談,他們刻意壓低着聲音,但卻好像因着情緒的激動,而沒有完全地將這樣的交談的聲音收斂好。

說不上來究竟是為什麼。

伶舟皎的睡意好像在一下子就散了個乾淨,她睜開了眼睛,盯着床帳上面,視線有些凝滯地看了好一會兒。

而那樣子的聲音,在她刻意去聽的時候,卻是斷續着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這是不是那天她和夙沙亭進了客棧的時候,就遇見的那群讓她覺着穿着有些怪異的人?且這些人和那天她遇見的那一男一女又有着怎樣的關聯?

伶舟皎這樣想着。

隨後,在夜漸漸沉了下來。

所有聲音好像都消失了的時候,她做了一件應該說來,是極為衝動且沒過了腦子裏的一件事。

她沒有去叫就在她旁側的房間住着的夙沙亭,就一個人,靜悄悄地去了那個在之前有着那樣交談聲音的客房。

當然,走的不是正面的那條道。

她也並沒有改了自己的裝扮,就那麼簡簡單單地便往那個房間去。

等到事後想起來,她也總是覺着,那會兒,她會做出那樣的舉動,竟令她自己也覺得莫名。

不過,這世上總有些事情是無巧不成書。

在伶舟皎一身輕便,從后側的欄杆,到了那處房間時,她靠着窗戶,仔細地往裏聽了聽,裏邊是安安靜靜的,有着淺淺的吐息之聲,好像在裏邊的人都已經睡得沉了一樣。

光線是暗沉的。

白日如此晴朗的天氣,可到了晚間那月色卻並不是多麼明耀。

她藉著這點微弱的光亮,往裏看去,當然——是什麼都沒有能夠看到。

裏邊早已熄了燈,自然是暗沉沉的一片。

只能憑着那樣的輕輕的吐息聲音,她覺着裏間應該是有着三個人。

可是,能夠選得上住上房的人。

還需要三個人來湊這麼一間房么?

就是這房裏的格局,應當說睡兩個人是合適,畢竟床也算是比較大,可如果是三個人,怎麼樣都是擁擠的吧?

可他們為什麼非要如此呢?

當一個人覺着有什麼可疑的時候,一旦有了讓他覺着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便會無止境地覺着這確實是可疑的,並不斷地以此說服着自己去相信這樣的可疑。

伶舟皎現在就處於這樣的一種狀態。

從她聽着那樣的交談聲之後,她就好像已經認定了這其間必有不對勁的地方,所以,現在到了此處,就算是別人好像是三個人睡了一個屋,這樣的事情,都會讓她忍不住要去懷疑着什麼。

而在這樣的懷疑之下。

她看不着裏邊究竟是怎樣的情況,不知道這裏間的人是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樣有不對的地方。

似她這般性格並沒有完全斂起了骨子裏的衝動的人。

想法一上頭,當然就會有不顧及其他的時候。

這屋子的房門當然是鎖着的。

但不知是為何,伶舟皎所對着的這處的窗子卻並沒有關嚴實。

稍稍地衡量了一下自己從這能進得去的可能性,伶舟皎再抬眼看了看上方的屋頂,不由得就抬手輕輕地推起了那扇窗戶。

她的動作極是輕柔。

就算是將那窗戶推開了大半,也並沒有引發任何的響動。

屋內的人仿若確實是睡得沉了,所以在床上安安靜靜地躺着,並未因着她這樣推開了窗戶的舉動,而驚醒分毫。

微弱的亮光。

當然沒有辦法使得伶舟皎透過這推開大半的窗子,將裏面都看得清楚。

只能模模糊糊地將屋內陳設擺放都看個大概,譬如屏風擺放在哪處,桌子和床又隔着有多遠...

好像一切都安靜得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伶舟皎一手將那窗戶推高了些。

有清風緩緩就順着她推開的窗戶,往裏間送去。(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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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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