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通憶鏡
跑！
可是怪物窮追不捨，葉子惜很快便體力不支，一個不小心，她摔倒在地。
別過來啊，她在心底哀求。
這一回，不會有人來幫自己了，她是一個人，她就要死在這怪物的嘴裏了，可是她還有那麼多話想要和自己在乎的人說，還有呢么多想去但是還沒去的地方……
她不想死啊……
怪物湊到葉子惜的身邊，在她身上嗅了嗅，眼裏泛着貪婪的光。片刻后，它張開血盆大口……
伸出舌頭舔了舔葉子惜。
“咕嚕咕嚕嚕……”這怪物嘴裏發出悶悶的響聲，眼神也變得溫順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
葉子惜挪動了下身體，怪物並沒有多大的反應，仍然是不停地舔葉子惜。
“你不吃我？”
怪物搖了搖頭，眨着它那雙大眼睛盯着葉子惜。
“真的不吃我？”
不吃。
葉子惜很奇怪，自己似乎，能聽懂它的話一般。
“你早說呀。不吃我你追我幹嘛！”葉子惜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搞笑嘛你！”
世界這麼大，到處有奇葩。葉子惜想走了，可是這怪物咬住了她的衣角，硬是不讓她走，還瞪着那雙不算可愛的眼睛賣起了萌。
“哎呀，你跟着我幹嘛？我這又沒吃的。”葉子惜從怪物嘴裏摳出自己的衣角，粘噠噠的，還帶着股口臭味。
那怪物不幹了，竟然在地上打起了滾，像是小孩子在撒嬌一般。
“真是服了你了。”葉子惜無奈，上前按住那怪物的爪子，從她發現自己能夠聽懂這怪物的話的時候，就不再害怕了，“你到底想幹嘛呀？”
我想跟着你。
怪物的心聲再一次傳到葉子惜的耳朵里。
“不行，你不能跟着我，我要去墨陵，不能帶着你。你乖乖地，我走了啊。”
葉子惜轉身離去，任由身後那怪物嗚嗚的低吟着什麼。不是我不想帶着你啊，是我自身都難保啊。
第六章
怪物不見后，周圍又恢復了山中平凡的場景，一路也沒有什麼意外，只是有幾隻兔子跳出來給了葉子惜些小驚嚇。
“咦？”
這山中居然會有鏡子，還是這麼大一面，擋住了整條路。這又是墨陵出的難題？難道是要考我的智商，看我有沒有辦法不打破鏡子成功穿過去？這也太簡單了吧，雖然自己什麼辦法都想不到。
“好久，都沒有人來看我了。”鏡子裏傳來蒼老的聲音，像隔着多年光陰。
“誰？”
“通憶鏡。”
“別告訴我，你就是這面鏡子啊？我讀書少你別欺負我。”
“我就是這面鏡子，也是可以看透你的過去和未來的唯一一物。”
“看透我的，未來？”葉子惜擺頭，“別逗了，我的命你們是看不準的。多少算命先生都給我算過，沒一個準的。”
“那些都是些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又怎麼能和我相比？我在這極東之地已經修鍊千年，又有什麼，還看不透呢？你要去墨陵，便需要從我這兒過去，你需要看到你未來會發生什麼，你需要學會忍受命運的安排，只要你能熬過這種煎熬，便能到達下一關。”
“我才不信什麼命運呢！命，從來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的！”
“你可知我有多羨慕如你這般的無畏，只可惜人世間有太多的事，是早有註定的。千百年來，我已經看過太多的人試圖逆命而行，最終仍是逃不過命運的安排。姑娘，你不信命，但最終，你的人生，還是會按照上天安排的路走下去。”
“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
“我已經說了，我能看透人間所有的人和事，你瞞不了我。”
“可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啊？”葉子惜昂頭，“本小姐說了，我才不信什麼上天的安排，我只知道，要怎麼在世上生存下去，是自己決定的！”
“執迷不悟！”通憶鏡內傳來轟隆隆的雷聲，“無論你信不信，今日，我都要帶你看看你的前路！你能否擺脫未來對你的困擾，就看你的造化了！”
葉子惜來不及反抗，便被通憶鏡吸入了其中。
“爹爹，抱。”
“哥哥，我偷偷出去玩的事你可不能告訴爹啊……”
“我長大了要找一個喜歡一個人就會一直喜歡下去的男人，才不要找那些朝三暮四的壞男人呢！”
“爹，你最好了，等我學會了這些功夫，我就保護你和娘！”
“娘，我不想嫁人，我想和你們在一起。”
“……”
葉子惜一路走過，看到了自己從小到大的個個片段，看見自己從扎着總角，到長發及腰，從嬰兒肥的娃娃臉，到瘦削的臉，看着自己的瞳孔中，閃過或喜悅或悲傷的點滴小事……看着自己的父親母親，從壯年到老年……
果然人生如夢，當這些她都已淡忘的事，再度出現在她的眼前時，真的就像是虛無縹緲的雲煙。她的十六年，已經隨着時間成了抓不住的記憶，成了過往的荒蕪。如果真的可以看到自己的未來，又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過去的記憶都是明媚的顏色，至此，就成了灰白。
她看到自己進入了墨陵。
原來自己，可以進入墨陵嗎？葉子惜心底泛過一絲欣喜，她不信命，但此刻真的希望這是真的。
她看到自己和幾個男人並肩走在小巷裏里，似乎是剛剛經歷過打鬥，身上都髒兮兮的，但卻又說又笑，沒有一點疲憊。
她看到有個女子摟着自己的手臂親昵地叫她“子惜”。
她看到百里冰封，大雪紛飛，自己站在懸崖邊，不知為了什麼在大喊大叫，歇斯底里。
她看到有人為自己綰起青絲，笑的溫柔而又憂傷，鏡中的自己笑的那麼靦腆，像出嫁的小姑娘。
她看到女子穿着嫁衣，傾國傾城。那是如血的紅色，明明紅的艷麗，卻紅的刺葉子惜的眼，刺她的心。
她看到他的背影，孤高冷漠，只留給她絕望，他說:“對不起。”
她看到有人倒在了自己的懷裏，說著動人的情話，他在笑，笑地幸福而滿足，可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