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越江懲寇(一)
虎躍長白第四章:越江懲寇(一)
日本朝鮮駐屯軍咸鏡守備區圖們江巡防隊第三小隊小隊長崛川前兵衛今天下午喝酒有點高了。崛川每次喝酒,都要為自己找上一個認為是要慶祝的理由,而今天的理由更充分,原因是自己又要發上一筆大財了。今天上午,自己的同鄉、畢業於大阪高等商業學校的多田佑一來到了自己的駐在所。
多田三年前擔任了東洋拓殖株式會社京城(朝鮮漢城)策劃總部調查課滿州事務組組長,三年來幹得風生水起,從一個當年要面子借錢請同學聚會喝酒的窮學生,搖身變成全身英國西裝,指頭上三個寶石戒指,雪茄煙不離口的闊官僚。崛川很是羨慕多田,兩人原本就是要好的老鄉朋友,自己家族雖然是幕藩武士後裔,可家道早已敗落,上日本陸軍幼學堂還是父母東討西借的學費,在沒有考上士官學校后,托關係進入軍隊。由於資歷不足,沒能加入常備師團,卻被軍部分配到了朝鮮邊境這種窮鄉僻壤。
在多田的一番指點下,崛川決定和多田合作,也給自己掙上一大筆資財,好早日把大阪淺前町裕二酒肆當老闆娘的風流小寡婦弄進門。決心一下,行動后立竿見影,說白了,這個合作就是走私。圖們江對岸,是大日本帝國所說的支那滿州,那裏人傻錢多,地主豪強武裝林立,馬賊鬍子呼嘯山林,地方政府貪污**。可偏偏出產好東西啊,什麼人蔘、貂皮、鹿茸、黃金,都是一些值錢的稀罕物品。而他們又對武器彈藥、煙土西藥有大大的需求;滿州的邊境對日本人來去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他們那邊的邊防部隊和檢查站之類的邊境管理機構,只要給點小錢就能順利搞定。而且自己還聯繫上了兩個大客戶,交易時自己只要把貨物偷運過境就行。去年托多田弄來的兩批貨就順順噹噹地出了手,分成后凈賺了5000多日圓,是自己5年多的軍餉收入。如果多干幾次,就可以提前退役,回家自己開店鋪了。
這次,多田新年後從廣島坐軍部到羅津的交通船,攜帶東洋拓殖株式會社社長給朝鮮駐屯軍最高長官林銑十郎的新春賀禮,又按照協定附帶給自己送來了第三批貨。今天中午,多田帶着隨從和三爬犁物資來到駐在所時,看着屬於自己的滿滿一爬犁貨物,崛川心裏樂開了花,趕緊吩咐手下準備酒菜,設宴招待。
酒酣耳熱之後,安排多田一行休息,命令值班軍曹加強巡邏和守衛,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邊精心地檫拭家中祖傳的武士刀,一邊陶醉在對老闆娘美枝子**的意淫之中……
越過冰封的圖們江后,三馬九人的小小隊伍背着刺骨的寒風,快疾地行進在低矮的丘地間。連續兩個晚上沒有休息好的張自和被要求騎在馬上跟隨行軍,以免影響隊伍前進的速度。可憐的副政委同志從未騎過馬,硬是被許一山架到了馬鞍上,任由金奉圭牽着韁繩,自己只是雙手緊緊抓住鞍橋,兩腿死死夾住坐騎,緊張地汗都出來了。
“唉,騎馬比走路還累”!心中惕惕的張自和埋怨道。
“那是您從來沒有騎過馬,我是蒙古人,從小就可以在馬背上呆一天”出生於內蒙興安盟的許一山自豪地說。許一山是蒙族,身高體健,眉目粗獷。
“不對吧,大許。蒙族有姓許的嗎?”張自和疑惑地說。
“呵呵,張副政委,許一山的母親是蒙族,他為享受少數民族的優惠政策,是按母親的民族成分填履歷表的。說起來,咱們大許是民族結合的優秀產品呢”。眉眼花花的劉輝武大膽‘揭發’。
“滾,你小子欠揍啊?”
“哈哈,你要能追上我才能揍吧?你跑得過我嗎?”
見自己的隊友在戰鬥前的調侃,唐明漢心裏一陣輕鬆。看到張自和的狼狽樣子后,考慮了一會,命令隊伍停下休息一段時間。
招呼大家圍坐在一起,請張自和命令金奉圭去溜馬,開口道:“同志們,戰友們,兄弟們!我們馬上要面臨打擊日本鬼子的第一次戰鬥了,出發前我已經下達了準備的命令,也進行了戰鬥分工,但還有一些細節問題要再給大家強調一下;首先,是大家各自之間的相互熟悉,這一點很重要,由於我們7人來自不同的單位,以前沒有接觸過,儘管不到兩天的時間裏大家彼此之間配合默契、結成了生死友誼,但今後我們要面臨的問題和困難是不可相象的,複雜的鬥爭環境與我們以前的和平生活完全是兩回事,所以,再一次提醒大家時刻要保持警惕,現在我先向張副政委和小李子介紹一下我們‘雪虎’這五個人的情況”。
“許一山,26歲,籍貫內蒙興安盟,軍齡8年,武警三級士官。擅長近身身搏擊、刀術”
“劉輝武、25歲,籍貫四川樂山,軍齡6年。武警二級士官。熟悉各種爆炸物品的安裝與拆除”
“丁壘,25歲,籍貫山東日照,軍齡6年,武警二級士官。掌握精確射擊技術,具有豐富的槍械知識”
“韓光前,23歲,籍貫河北唐山,軍齡5年,武警一級士官,槍法和武功都很拔尖”
“我是唐明漢,28歲,籍貫湖北紅安,軍齡10年,軍銜武警上尉,武警指揮學院畢業,特種作戰部隊的技能、戰術都會一點,我們幾個都是三年前從瀋陽部隊的偵察大隊調入‘雪虎’的”。
“呵呵,見識過了,唐隊長你們幾個的技能和作風是我見到過軍人中最棒的。我也介紹一下自己。張自和,籍貫吉林延邊,老東北人;16年警齡,37歲。警校畢業后就干刑警,期間搞過技鑒、預審,一直和犯罪分子打交道;任副政委后一直做聯合治安的協調和指揮;小李子李大慶入警兩年,就是圖們本地人,學習很認真、工作也很努力,今後請大家多幫幫。
這個小個子朝鮮族人也是個新兵蛋子,叫崔太植,今年還不到二十,可能除了聽命令外,就啥都不會。”
“好,只要服從命令就行。”唐明漢插嘴道。
“張副政委,等戰鬥打響后,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你都不能進入戰場,帶着‘少校’以及崔和金保護好自己並看管馬匹和物資,這一點,請充分理解。”
“好吧好吧,我服了你了,以後我就給大家管好後勤啦。”張自和苦笑。
“大夥都過來,把最後的乾糧都吃掉,目的地快要到了,恢復一下體力,作好戰鬥前最後的準備!”
冬季的凌晨,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尤其是在江邊灘地和丘陵上,毫無遮攔的寒風捲起雪粒子一個勁地往脖子裏灌。隊伍前面的唐明漢和韓光前一個舉着望遠鏡,一個端着夜視儀,邊觀察,邊前進。
“右前方大約1500米處,發現有建築物。”韓光前沉聲報告。
“是的,是建築物,我也看見了。大家加快速度!”唐明漢說道。十分鐘后,隊伍在距離目標處600米外按唐明漢的命令停了下來。有經驗的特戰隊員們開始各自檢查自己的武器,束緊腰帶和鞋帶,按各自的使用習慣把武器攜帶着身上的合適位置。
“張副政委,你們就在這裏隱蔽觀察吧,把武器準備好,以便應付意外情況。大許,發給崔太植一枝馬槍和5發子彈,把那把馬刀發給金奉圭;防暴槍和彈藥由我先拿上,說不定到時候有用;一組,跟我隱蔽前進,二組分散在我左右30米處的後面;韓光前仔細觀察,把鬼子的哨位和佈防情況摸清楚。”
日軍圖們江巡防隊第三小隊的營地位於丘地的凹處,面積有一個足球場大小,四周僅有一圈不到一人高的木柵欄,營地選擇在這樣的地方,顯然只是考慮避風的要求;四周都是不足10米標高的小土坡,坡上沒有瞭望哨樓,沒有樹木,只有一些低矮枯萎的篷草,雖然在雪地上十分不利於隱蔽接近。但是對於爬在坡上的人員,倒是可以很方便地觀察營地里的任何動靜。
“隊長,營地外沒有發現電話線,沒有發現遊動哨、壕溝和鹿砦,活動的目標就只有大門口的一個哨兵;大門裏面有東西方向的木板平房三排,有南北方向的木板平房兩排,靠外的南北向平房可能是馬廄和廚房,我聽到了馬的噴鼻聲音;東西方向和南北方向的平房中間是一個操場摸樣的平地,大約有四個籃球場大小。”韓光前拿着夜視儀,趴到跟前,用耳語輕聲報告。
“嗯,很好。鬼子真是狂妄啊,欺負朝鮮人沒有反抗力量,把個軍營建得跟個招待所似的,連個鐵絲網都沒有,大門口也只放了一個固定哨。”在土坡上仔細觀察的唐明漢心裏不屑地輕聲鄙夷道。
“丁壘,將狙擊點設立在對着營地大門的一百米以內;韓光前把狙擊點放在鬼子營地側對江邊的開闊地方向,發現一個擊斃一個;小李子協助丁壘;第一戰鬥小組,跟我上”。唐明漢打出一個個手勢,直到所有隊員點頭明白。
看到狙擊位置的隊員到位和準備就緒,唐明漢取下身上的微聲衝鋒槍,麻利地安裝上微光瞄準鏡,把射擊方式調成單發,靜靜感受一下風力和風向,閉上眼睛,沉沉自己的心神,慢慢地、緩緩地向營地大門口方向匍匐爬去……
夜色暗黑,入眼只有雪地的微弱映光,在丁壘眼裏,隊長和其他兩名戰友就想三個被風吹起的雪堆,以肉眼幾乎分辨不出的位置變化在移動。
在距大門口不到60米的距離,唐明漢停了下來。輕輕地支起上半身,把微聲衝鋒槍的瞄準鏡送到眼前,左手緊托住扳機護圈前的下護木,右手虎口在握把上壓下了保險,食指搭在扳機上。微光瞄準鏡的分劃線里,鬼子哨兵的身影十分的清晰,唐明漢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噗”的一聲,瞄準鏡里,鬼子哨兵的腦袋猛地向後一仰,隨即雙手丟開步槍,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幾乎同時,唐明漢左手撐地疾起,彎腰迅速小跑向營地大門,許一山和劉輝武隨後緊跟。
“分開、迅速、逐屋清理!”唐明漢打出一串堅決清晰的手勢。
三條白色的身影猶如魅靈一般,先後向南北朝向的兩排平房飄去……
昏黃的馬燈光下,朝鮮老鄉朴正銀打着哈欠,無精打采、滿心怨恨地向食槽中添加馬料。自打從金光洞被強迫到駐在所出馬夫差役后,僅僅因為回答太君時沒有用規定的日本語,自己就被毒打了一頓,飯也不給吃飽。那個像惡鬼一樣的太君長官,用寒光閃閃的長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脅着說,如果馬匹身上掉一兩膘,就割下自己身上一兩肉來懲罰。想起這些,朴正銀身上不由自主地打着寒噤。偷偷地在馬廄前望着太君長官住的屋子,暗暗祝告讓長白山神把這些惡鬼都收了去吧。正在喃喃自語時,后脖重重一痛,暈迷了過去。
多田晚上在崛川的殷情招待下,開懷暢飲,喝了不少的清酒,兩人還你一段、我一曲地唱起了家鄉大阪的俚詞小調,直到深夜才分別回屋就寢。睡下沒有多久,感到口乾舌燥,正在起來找水喝的時候,就聽到後面一排屋子有些響動。多田一激楞,莫不是有士兵想偷東西?他早就聽說皇軍在朝鮮的駐屯軍軍紀鬆懈,經常發生騷擾、搶劫老百姓,偷盜東西的行為。自己從東京帶來給林銑十郎將軍的禮物十分貴重,不能丟失,連忙披上大衣,拉開木格柵門去查看。一出屋門冷風一吹,腦子清醒了點,接着就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形摸樣的東西轉過房子的拐角,快速地向自己所住的屋子奔來。多田腦子一炸,張口喊:“八嘎,來人啊,抓…….”,話音未落,“噗”的一聲,栽到地上。
唐明漢沒有想到,第一排平房的清理很順利,剛轉出房角,無巧不巧地就趕上一個鬼子出房門。心裏也是一驚,聽見他高喊,一咬牙抬手一槍射去。
崛川被喊聲驚動,到底是職業軍人,動作很敏捷地掀開棉被從榻榻米上跳起來,衣服也來不及穿,打開屋門就出去看動靜。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屋門一邁出去就入了鬼門關。
多田的叫聲也引起了在坡上隱蔽的丁壘的注意,他迅速地把槍口對準了這個方向。等崛川一跨出門,丁壘就果斷地擊發。“砰”的一聲,清脆的槍音隨着呼嘯出膛的子彈,震響着夜空,88式狙擊步槍5點8毫米子彈帶着強大動能,一下鑽入了崛川的腦袋,瞬間掀開了他的頭骨,迸散出鮮血和腦漿混雜的霧團。
喊叫聲和槍聲驚動了在酣睡中的日本兵,東西朝向的三排平房先後亮起了燈光,驚呼聲、叱罵聲交錯着此起彼伏,有些性急的鬼子來不及穿好衣服,光光的身子套上一件棉大衣就往屋子外跑去看動靜。
唐明漢撩倒多田后,就疾步竄上屋前台階,抬腳踢開屋門后閃身進屋,已經剛剛從房子南北兩端拐過來的許一山和劉輝武一看,馬上也分別鑽進了鄰近的房間。
唐明漢一進屋,快速地查看了房間裏的情況,屋裏沒有其他人,只有堆放在屋角的幾個箱子。擰滅房間裏還亮着的馬燈,唐明漢悄悄地再度靠近屋子大門,觀察起外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