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愛情
前陣子下了場聲勢浩大的冬雨,凍得整個天地如墜冰窟,屋裏有暖氣便罷,一旦去戶外,薛靜柔恨不得縮成拇指姑娘貼身藏在白長歸肉上,軟綿綿蔫乎乎,總是沒大精神。
她不喜歡嚴冬,這年冬天又格外寒冷,心口總被攥緊,連呼吸都會凍傷內臟。
白長歸於是決定帶她去南半球解放天性。
飛機降落在擁有湛藍天幕的新西蘭,薛靜柔徹底復活,她穿着白色t恤牛仔短褲,腳下兜着黑色夾腳涼拖,白長歸要給她戴上棒球帽遮陽,她撒歡便跑,小狗似的咧嘴笑,同時手舞足蹈感受南半球的炙熱陽光。
白長歸快跑幾步逮住她,擠出防晒霜往她身上擦,“晚上曬脫皮了別哭。”
薛靜柔嘿嘿笑,墊腳去親白長歸的臉,白長歸歪頭避開,“我剛擦的防晒霜。”
“小公主。”薛靜柔拖長音促狹笑。
白長歸往她臉上仔細塗霜,絲毫不以為恥地念叨,“我不認為把自己晒傷,頂着猴屁股似的臉就是男子氣概。這兒離南極近,紫外線慘烈,看到那天了嗎?就是因為無遮無攔,所以才藍得純粹。”
薛靜柔一眨不眨盯着他,乖乖聽話,嘴角帶笑。她覺得這樣嘮叨的白長歸太可愛,可愛到叫人想嗷嗚一口含進嘴裏,砸吧砸吧咽到肚裏藏好,不叫全世界發現。
他們在奧克蘭睡了一晚,第二天搭乘飛機前往基督城,新西蘭最美的風景都在路上,白長歸租來一輛房車,載着他精力旺盛的女友隨走隨游,倆人都沒攻略,一個無謂一個心寬,於是天闊路遠,隨心所欲。
沿途見到正在重建的教堂,薛靜柔居然對着十字架念阿彌陀佛,十足泯滅信仰的混賬模樣,引得白長歸綳她腦門。
路上拐進超市,白長歸結賬時聽到薛靜柔和旁邊一對美國情侶聊天,她口語不太好聽,勝在詞彙量豐富,居然把美國女孩逗得樂不可支,分別時那女孩與她依依不捨擁抱,還把自己的非洲菊發卡別到薛靜柔短髮上。
那是一朵明黃鮮艷的大非洲菊,戴在薛靜柔的黑色短髮上其實有點可笑,但薛靜柔很喜歡,說這是旅途的驚喜,無與倫比。
聽說約翰山星空絢麗,白長歸午後驅車前往,天空已呈透明,萬里無雲,腳下湖水碧藍,遠方雪山皚皚。薛靜柔和白長歸爬到車頂,心曠神怡,吐納肺腑,五分鐘后一起鑽進車內睡大覺。
一覺睡醒已是夜裏,薛靜柔最先鑽出車,對着浩瀚星空倒吸一口涼氣。她說這是此生所見最美星夜,應該來場法式熱吻,轉頭抱住剛下車的白長歸,不顧一切親上去。
星空太美,夜晚太暗,白長歸摟住薛靜柔,認為她眼裏的光芒才是此生最美星夜。
旁邊路過一隊旅行團,紛紛將鏡頭對準星空下擁吻的情侶,薛靜柔沖他們豎起大拇指,熱情洋溢。
繼續上路,走走停停,新西蘭風光無限,公路兩旁農場無垠,牛羊自在瀟洒。兩個人坐累車,便鑽進湖邊旅館入住,清晨起床和野鴨散步,下午去棧邊游泳,晚上裹着毛毯聽隔壁日本遊客咿咿呀呀唱情歌。
薛靜柔說日子太好,真不想回去,可是不等白長歸回應,她又自顧說著,可惜家不在這兒。
白長歸摸摸她的頭髮,讓她往自己懷裏靠。
在最美皇后鎮沒頭沒腦流連幾日,白長歸該回去了,臨走最後一天,薛靜柔說咱們去跳傘吧。
白長歸沒有單人跳傘的資格證,又不想被個魁梧壯碩的金髮男人抱在懷裏一起跳,索性站在廣闊草地上迎接薛靜柔。
薛靜柔獨自上飛機,從一萬五千英尺的高空往下跳,速度、高空、旋轉、失重、衝擊……她似天生為挑戰而生,從不畏懼,從不後退,她跳下機艙時甚至得意洋洋,心裏策劃着小小驚喜。
白長歸不知道這些,他在遙遠的平地上努力睜眼尋找她的身影,一隻手藏在褲兜里,攥着那個隱藏多日的小小絨盒,同樣是個小小驚喜。
在自由下降到七百多米的高度時,薛靜柔拋出阻力傘,阻力傘展開降落傘,霎時,彩虹色的主體傘衣撐開極致,帶着薛靜柔朝指定降落地點而去。
白長歸和身邊幾位中國留學生一起瞧見薛靜柔,也同時瞧見她那別具一格的傘衣。
白長歸笑了。
彩虹色明亮的矩形傘衣被薛靜柔用刷子歪歪扭扭刷上他的名字,名字後頭還有兩個接吻的卡通小人,薛靜柔畫技堪憂,把自己畫成了小男孩,把白長歸畫成了戴眼鏡的老教授。
她從天而降,身後是耀眼奪目的驕陽與藍天,更遠的地方,一群白鴿結伴飛過,自由自在。
中國留學生們一眼認出畫裏的白長歸,紛紛沖他笑,白長歸有些羞赧,又有些驕傲,指着那個穩穩降落的女壯士,笑着介紹,“我老婆。”
薛靜柔落地,等候的工作人員替她解除裝備,她背着手,微微傾身,笑容燦爛朝他顛顛走來,“看見了嗎?我也能帶你去天堂。”
白長歸笑道:“回國後送你上培訓班,十天速成畫人像的。”
薛靜柔嘿嘿笑。
天上又要掉下幾個人,薛靜柔和白長歸一起往後退,薛靜柔的手一直背在身後,十根手指快活地擺動。遠處有架飛機正要起飛,轟鳴聲響,卷得一片碧草翻飛。
白長歸悄悄站到薛靜柔身後,捏住她右手中指,要把潛藏許久的戒指直接套進去。
薛靜柔剛被捏住手就要回頭,“幹嘛?”
白長歸另一隻手馬上摁住她腦袋,“別轉。”
“幹嘛呀?”薛靜柔雖不回頭,卻很好奇,她剛從一萬五千英尺高空飛下來,腎上腺素猶然雀躍,腦子不太清楚,等到察覺自己右手中指被套上個小東西,她眨眨眼,忽然明白過來。
白長歸從背後緊緊抱住她,良久沉默,沒有說話。
草地上似乎起了風,風卷着草屑大概傷了薛靜柔的眼,她緩慢眨着眼皮,覺得眼裏莫名熱脹酸軟,像是要哭。
於是她哭了,一邊哭一邊說,“你應該說,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白長歸親吻她的耳朵,笑道:“沒關係,我是很願意娶的。”
薛靜柔低下頭,又抬起頭,哭哭笑笑,眼淚鼻涕抹了白長歸一手臂,“我實在想不到,有一天我從天上跳下來,地上會有個人等着向我求婚。下一次我再跳,你會不會抱着個小孩,和我說那是我的孩子……唉,白長歸,你太突然了,我有點緊張。”
她雙手捂住臉,只留兩隻朦朧淚眼偷偷往這明媚燦爛的世界看,越看越喜歡,越喜歡越期待,越期待越惶恐,“你怎麼會有勇氣和我過一輩子……”
白長歸將她轉過來,拉開她的手掌,問她願不願意。
薛靜柔支支吾吾,“我要看看我的求婚戒指。”
白長歸鬆開她的手。
薛靜柔抬起手,那戒指溫柔地緊貼着她,與*相契,與靈魂相愛。
白長歸在等她答覆,薛靜柔指着遠處工作人員,忽然道:“那降落傘是我買的,可貴了,你去要回來。”
白長歸一時惆悵,人生頭次求婚,他其實也挺緊張,薛靜柔讓他去取降落傘,他便去了,走出十多米后,薛靜柔忽然大喊他的名字。
白長歸和草地上幾十號人一起望向她。
“白長歸!我願意!”薛靜柔一手攏在嘴前大喊,一手握拳高高揮舞,指上戒指迎光閃爍,和她的笑臉一樣耀眼,“喲呼!”
白長歸看着她,一顆心從遼闊天空跌入柔軟雲層,旁邊的中國留學生們最先反應過來,拍手祝福,兩位雄壯的教練員經過講解明白了含義,居然衝上前將薛靜柔托舉過來,直送到白長歸面前,大笑着讓快樂的未婚妻親吻幸福的未婚夫。
薛靜柔坐在教練員的臂膀上,俯身捧住白長歸的臉,與他親吻。
天地為證,她再願意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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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的飛機上,白長歸問薛靜柔為什麼不當面答應他的求婚。
薛靜柔摸着戒指,笑咪咪甜滋滋說自己不好意思嘛。
白長歸驚愕問她,在他面前回答不好意思,在所有人面前狂歡便好意思?
薛靜柔捶了他一拳,心情歡騰,不與他一般見識。白長歸摟着她,同樣滿心愉悅。
下飛機時,北半球天空飄起小雨,氣溫驟降,薛靜柔乍然從濃夏回到寒冬,冷得清醒,緊撫戒指,直喊快回家。白長歸把自己外套披到她身上,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裏找到接機的下屬,開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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