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西施
第十三章西施
白少起火燒屁股狂摁門鈴時,薛靜柔正躺在客廳沙發上悶頭睡覺,白長歸給她準備過客房,她卻一次不睡,只對沙發情有獨鍾,直到一百二十斤的白少起飛鞋進門,一屁股坐到她身上,她才嗷地大叫,生平頭回明白睡沙發的壞處。
白少起根本沒注意沙發毛毯里蜷了個人,被那嗓子嚎得魂飛魄散,直接跳到兄長身上,呆愣愣往下看。
薛靜柔一邊往外鑽,一邊緊捂腦袋暈頭轉向地罵人。
在白少起心中,薛靜柔早榮升偶像地位,這會兒忙撲過去負荊請罪,“靜姐,沒傷着吧?”
換做平時,薛靜柔早拿棍子敲人,但這是白長歸弟弟,是白家寶貝疙瘩,她除了瞪他幾眼,慫的連對方一根汗毛都不敢拔。
白少起手裏攥着張海報,正是他此番來意,“靜姐,你是這個開幕式的嘉賓,你能帶我進場嗎?”
所謂開幕式正是上回錄跑酷視頻的極限運動論壇在搞活動,論壇老闆在鄰市風景區置辦了戶外運動基地,號稱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邀請小網紅薛靜柔過去剪綵。
“去論壇充高級會員,都能去。”薛靜柔懶懶打了個哈欠,不太感興趣。
“可是我沒錢。”富二代小公子白少起表示財政拮据,無地自容。
薛靜柔看向一直冷眼旁觀的白長歸,想起白家對少年子弟把控嚴格,連這大哥成年後都是自主創業,自力更生。想到這兒,薛靜柔裹着毛毯蠶蛹一樣爬到白長歸身邊,笑得三分賤,三分討好,四分賣乖,“我也帶你去,好不好?”
白長歸剛要拒絕,低頭瞧見薛靜柔兩隻眼睛亮閃閃,再瞧見白少起渴望的神情,只能答應。
白少起這時才反應過來,謹慎詢問,“靜姐,你以後會做我嫂子嗎?”
只從毛毯里露出半張臉的薛靜柔立即轉向白長歸,見他不反駁,兩眼立時光芒萬丈。
白少起少年老成地點點頭,覺得由薛靜柔做他嫂子,是再酷炫不過的事,必須鼎立支持。
開幕式就在周末,基地門口張燈結綵,因為活動請來一位當紅偶像助陣,現場粉絲雲集,堪稱人山人海。
薛靜柔穿了件及膝風衣,裏頭薄薄搭了件t恤,緊身牛仔褲上還挖礦一樣剪出數倒破口,白長歸遠遠站在舞台下,看着都替她發寒。
白少起十分興奮,拿着相機四處拍照,沒多久就不見蹤影。
薛靜柔作為嘉賓既簽名又剪綵,因為邪魅狂狷,吸引了不少偶像粉絲,她面對鏡頭倒也頗為自得,一點不扭捏,偶爾調戲起台下小女孩,更是惹得驚叫連連。
白長歸遠遠觀之,一會兒覺得薛靜柔太鬧,十分頭疼,一會兒又覺得薛靜柔比那當紅偶像更有魅力,是可以頂在腦門上耀武揚威的存在,精分久了,他自己都受不了,老老實實去工作人員那兒討水喝。
開幕式結束后,偶像離開,粉絲們鳥獸散,薛靜柔拿了兩張房卡,讓白長歸叫回弟弟,三人坐着基地觀光車,前往食宿大樓。
辦理好入住后,薛靜柔來敲兄弟倆房門,說樓下有室內運動場,問他們去不去玩。
說是室內運動場,其實就是個拳擊室,基地剛營業,裏頭都是嶄新配備,薛靜柔挑了副拳套戴上,略微挑釁地看向白長歸。和白長歸住久了,白長歸的能耐薛靜柔摸的一清二楚,要真以為他是文弱書生,那可虧大了。
白少起心領神會,馬上摘了他哥眼鏡,又親自給兄長戴上拳套,捏胳膊捶腿的,神采飛揚,“哥,擂台之上無嫂子!”
薛靜柔早早等在拳台上,壓着圍繩,笑嘻嘻看他們兄弟倆。
白長歸慢慢走上台,看着薛靜柔,眼裏也有笑意。哪知薛靜柔對他根本沒有手下留情,一拳揮過來堪稱人形殺器,但白長歸也不賴,靈敏躲避,十分專業,還不忘順勢補了薛靜柔一拳,拳風擦着她的鼻樑而過,看得台下白少起提心弔膽。
白少起是個善良孩子,見這倆位陣仗,以為他們感情破裂,這是見機干架,忙勸道:“玩玩就好,別當真啊!”
台上兩位卻置若罔聞,進攻防禦都十分較真。
薛靜柔和白長歸心照不宣,都照正規拳賽比,只用拳,不打後腦、小腹、□□和腿部,也光明正大不去踩對方的腳,儘管如此,當白長歸一個組合拳猛攻薛靜柔時,白少起還是忍不住破口大罵他親哥,“你瘋啦?把她打跑了你賠我嫂子!”
薛靜柔被擊倒,卻又馬上跳起來,比白長歸更快出拳,白長歸終於留有餘地,毫不防禦,由着薛靜柔左右下平勾擊胃,揍得他倒退一步,最後索性躺到地上裝死。
白少起捂住眼睛,不忍直視,又擔心哥哥被打壞,急成熱鍋螞蟻,伸手就想喊救命。
薛靜柔走到白長歸身邊,蹲下身笑嘻嘻看他。白長歸挺腰猛地抱住她,將她一併拉倒,十分自得地攏在懷裏。
薛靜柔趴在白長歸身上,手腳並用劃了划,像只□□。
白長歸揍了她屁股一拳,“要打中你可真不容易,讓我歇會。”
薛靜柔果然乖乖不動,她將耳朵貼到白長歸胸口,開開心心聽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白少起站在台下,緊握的拳頭鬆了又握,握了又松,腦門上全是汗,覺得自己不僅是個燈泡,還是個傻子,他想自己到底見識淺薄,見過秀恩愛的,卻沒見過秀得如此暴力還和諧的。
白小公子內心默默罵人,經此一戰折壽十年,我了個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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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基地吃過晚飯,白少起興緻勃勃跟隨領隊去夜間探險,白長歸業務繁忙不停接電話,薛靜柔便獨自前往湖邊夜釣。
基地建在風景區,夜裏月光明亮空氣清新,白長歸處理完工作前去尋找薛靜柔,就見她披着軍大衣坐在小摺疊椅上,伸長腿,正百無聊賴地吃小魚乾。
白長歸盯着她的身影看了許久,不用稱量也知道她這陣子又把先前養出來的肥膘還給自己,她總是那麼瘦,瘦的生無可戀,可她又總是勁道十足,韌得叫人咬牙切齒。
他與薛靜柔相識十年,真正相處的記憶卻少之又少,年少時他暗戀她,她害過他,隨後她出走,他等待,其實誰也沒做出過承諾,甚至沒明確談過愛情,只不過兩人不約而同堅定不移,以至於在白長歸還來不及更廣泛認識女人這種生命前,薛靜柔已經刻骨銘心地活在他心裏了。
薛靜柔察覺到身後視線,回頭瞧見白長歸,笑道:“你這個悶葫蘆,過來啊。”
白長歸在她身邊坐下,薛靜柔抖開大衣,將白長歸一併攏進,這才偎到他膝蓋上,繼續吃她的油炸小魚乾。
浮標在粼粼水面上毫無動靜,薛靜柔堅稱自己腦袋被白長歸揍出腫包,讓他伸手揉揉,白長歸手指穿過她細密短髮,在溫熱的頭皮上果真摸到一個包,更像蟲子叮的,小小圓圓,害他忍不住想拿指甲掐個十字印。
薛靜柔趴在白長歸膝頭,把最後一條魚乾扔進嘴裏,吮乾淨手指后,她才有功夫說話,“你剛剛站我身後想什麼呢?想偷襲嗎?”
“下周末,我帶你回家。”一片枯葉輾轉飄落在薛靜柔肩頭,白長歸拿手指彈開,認真說道:“等我周一簽完合同,周二可以休息一天,我們去給奶奶和爸媽買禮物。”
“你覺得沒問題嗎?”薛靜柔脖子一僵,沒有抬頭。
白長歸半抱住她,低聲道:“我不想再等,夜長夢多。”
“可我還沒變成……”薛靜柔斟酌詞彙,“比較適合你的那種女人。”
“別變了,”白長歸在摺疊凳上晃了晃,“我也不是多好的人,咱倆爛鍋配爛蓋,天造地設成雙。”
薛靜柔噗嗤一笑,撓撓他的小腿,抓住一隻小甲蟲,“你這是自降逼格。”
白長歸卻十分正經,“我除了讀書時成績好些,其實並沒什麼大優點,別人以為我好,也不過看重我的出身,可就算堂堂新貴白家又如何?也不過是爛着秘密艱辛活這一世。我這些年自己賺了點錢,但絕非大富大貴,皮囊也不過那樣,性格更不好,非要再說個優點,大概是所謂深情,可這世上百無一用是情深,你走了十年,我連找你的勇氣和能力都沒有。”
薛靜柔已經聽出不對勁,想要抬頭看他,卻被白長歸摁住腦袋,不讓她瞧。
白長歸是個悶葫蘆木頭臉,極少說過這樣長的話,“因此你不用想着要變成什麼樣的人才能和我在一起,在我心裏,你再如何荒唐都是我認識的薛靜柔,就像不論我底子裏如何陰暗,在你眼裏大概也是最好的那個。情人眼裏不僅出西施,還出菩薩,你明白嗎?”
薛靜柔眼裏有暗光浮耀,嘴上卻玩笑,“所以你是西施,我是菩薩嗎?”
白長歸看向天上明月,輕笑着嗯了一聲。
薛靜柔抱住白長歸大腿,小聲道:“西施最後活着離開夫差了。”
“是啊,”白長歸低頭摸摸她的頭髮,“菩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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