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雨女
平日裏,嘲風兩兄弟閑着也是閑着,聽鄭璞的吩咐去初中里晃晃也挺有意思。
不過日子久了,難免會煩厭喋喋不休的老師和無休止的考試,這時候他們就一人丟個傀儡在那裏假裝是自己,再一齊飛去找小妖怪們或者白溪玩。
鄭璞平日上班要麼給學生們講課,要麼泡在實驗室里,有時候自己主動加班到凌晨幾點,白溪滿京城溜達,溜達溜達着就跑到他實驗室里蹲着看他弄死各種各樣的兔子和小白鼠。
事情發展到後面,就變成了兩妖一鬼一齊蹲在操作台上看鄭璞做實驗。
生物科學和醫學都經常用兔子和小白鼠當做實驗材料,一天下來都可能弄死幾十隻。
玄粹趁着他不注意,偷抓了只兔子從後頸吸幹了血,沒想到鄭璞頭都不抬地抬手道:“兔子給我。”
玄粹委屈地遞給他:“我還沒吸干啊。”
對了。鄭璞接過兔子,又拿起棉簽看着玄粹道:“你漱漱口。”
棉簽在他的口腔里轉了一圈,順利的黏取了一些口腔上皮細胞。
神經細胞才是三角形的……怎麼這龍崽子的口腔細胞都是三角形的?
鄭璞當初看見這兩隻嘲風第一反應就是想切開來看看,誰想到第一次見面就被它兩抓了六百塊錢的血痕,想想都覺得錢包疼。
兩隻龍崽子的娘都是猴子,這導致了他們在實驗室里基本上就屬於瘟神——
“玄粹你告訴我那個烏鴉標本的頭在哪裏?!你給我吐出來那個不能吃裏面是棉花!!!”
“不要動那個大腦標本!!!很貴的誒你弄壞了我剁碎你的啊!!!”
“上課的時候不要跟着我!!!更不要故意吹那些女學生的裙子行不行!!!”
搗蛋歸搗蛋,兩隻小傢伙都怕被家裏老大發現,平日裏不顯原型也收斂着氣息,僅僅以靈體的樣子現身。
囚牛巡查課堂情況的時候偶爾發現了他們,第二天鄭璞的實驗室里就多了一個魚缸。
裏面自然是游來游去供他們磨牙的小錦鯉。
鄭璞如今已不用喝下白溪的頭髮灰,眨眨眼就能看清兩個世界裏的生物。
他身上的改變,不止這些。
某天他碼論文碼到深夜,忽然想起來要在本子上寫點什麼,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桌子上的文具,下一刻圓珠筆直接滾到他的掌心裏。
不僅如此,抽水馬桶會在他起身以後自動沖廁所,電腦在他走近坐下的時候會自動開機。
遲鈍如鄭璞哪怕第一次第二次沒有發現,次數一多也看出了問題。
“白溪,”他動了動念頭,遠處的薯片直接“啪!”的一聲拍到他的臉上:“我……這是要得道成仙了?那玄龍珠不是復原了么?”
白溪隨手給自己沖了杯麥片:“但是你的身體已經被它改造了呀。”
“哈?”
白溪抬了抬手,勺子從廚房裏拐着彎飛過來:“你原來的身體,就是個ios系統,龍珠吞進去刷了個機,就變成安卓了。”
鄭璞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機,喃喃道:“……安卓是什麼情況。”
“ios系統的所有東西都是集成的,app只能從指定的軟件里下載,”白溪轉身看向他,咕嘟喝了一口麥片,任由牛奶順着喉嚨滴濺到身下的垃圾桶里:“以前你的身體是只能接受來自人類社會的事物改造的,日月精華、生物靈氣啥的雖然對你有微弱的影響,但是基本上沒什麼意義——而現在,萬物的靈氣都開始與你息息相關。”
“現在我開始積累道行了?晒晒太陽月亮有經驗值?!”鄭璞露出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那我豈不是還要天天打坐念經?!”
“理論上是這樣的,你如果修道的話,會比一般資質的人輕鬆許多,”白溪歪着腦袋看他:“但是憑我對你這麼長時間的了解,你好像並不樂意誒。”
“是,”鄭璞平直道:“我不想成仙,不想修道煉丹,不希望身上有任何的金手指,或者是從哪個鬼世界飛到我身體裏的系統,我就想做個弱雞一樣boss一戳就倒的普通人。”
“唔,那你隨意啊。”白溪笑了起來:“改造成了安卓系統也沒啥,多活兩年罷了。”
鄭璞看着自己的手,掌紋和色澤與以前一模一樣,他抬眼看向床上的衣服,心念一動衣服便飛了起來,和薯片一樣直接拍到他臉上。
嘶……好疼。
他抱着衣服,想着自己之前不願翻閱的腦海里多出來的記憶,想着現在自己所擁有的奇異的靈力,還有已經習慣了的陰陽眼,心中卻只有抗拒。
為什麼……我不願意接受這些呢?
本能覺得,這些都不該屬於我,也本應與我無關嗎?
還是根本就不願意摻和到另一個世界裏?
哎,老實人就坐在這兒一動不動的停課。
邱北甩了甩寬鬆的校服袖子,皺眉看着窗外,心想那兩龍崽子指不定元神出竅去哪兒瘋了。
他學東西很快,初中的課程根本沒有什麼嚼頭,考了兩次年級第一以後和鄭璞撒了個嬌,直接被主任安排跳級到高中部讀書。
男性化的邱北生得清秀而纖細,如同小說里的妖精,不知道上下學路上會吸引多少女生的注意力。
高中生的校服挫歸挫,穿在他身上,更顯露出鎖骨的線條和白皙的皮膚,老師上課都不好意思多看他一眼。
我這樣子,要是丟在別的故事裏,指不定還能混個主角。邱北嘆了口氣。人見人愛的酷炫帥氣的校草大人什麼的……家裏要是尊貴一點就是跡部少爺了……
風頭都被那幾個王八蛋佔了!不!開!心!
窗戶上忽然出現斜着的一道道水痕,漸漸地越來越多。
下雨了?!
邱北皺了皺眉,又嘆了口氣。
蘭草最怕的就是沾太多水。
花諺稱“干蘭濕菊”不是沒有道理,很多蘭草盆里都會撒上一層草木灰,用來調整盆內土壤的濕度。
北京雖然雨水不多,但是基本上一下就噼里啪啦一陣雷陣雨或者大暴雨,淋淋漓漓的小雨反而不多。
自己成妖尚短,身體較為脆弱,自然包里又放一套雨衣又放一套傘。
時鐘跳到五點三十,放學鈴響了起來。
他匆匆的站起身,一邊聽老師佈置作業一邊穿好雨衣,一切收拾妥當以後把傘抽了出來,起身意欲走開。
教學樓外已經開始下起飄飄揚揚的大雨,雨絲飛快的墜落下來,讓他又想起來那晚的帝流漿。
璀璨華麗的月華,是他出生時第一眼看到的東西。
從學校走到鄭璞家只有十幾分鐘,穿過一條巷子很快就可以走到。
浩浩蕩蕩的一群學生紛紛在家長的簇擁下鑽進車裏揚塵而去,人越來越少了。
雨下的又大了一些,拍打下來的水珠讓遠處起了一層薄薄的霧。
邱北眯着眼心想還要走多久,忽然看見遠處有個被淋的如同落湯雞的女孩子。她拎着個書包走在雨中,卻沒有撐傘。
也是,北京這天氣跟隨機設定的一樣。
本來不想給自己添麻煩,但是此刻,螭吻那魂淡的話語在此刻又在他腦海里迴響起來——“女孩子就是用來寵愛的啊。”
邱北心下雖有些不太好意思,還是撐着傘走近她:“你好?”
那女孩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邱北,她的長發上滴落着水珠,已經狼狽不堪,聽到問話卻低着頭沒有吭聲。
怕是害羞了吧。邱北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友好一些,看着她微笑起來:“一起打同一把傘吧?”
女孩低着頭,走到他的右側偏後,跟着他一起在巷子裏漫步。
“你是要去哪裏呢?”邱北試圖把奇怪的氣氛化解掉:“我送你回去?”
女孩卻一直不肯吭聲,只是跟着他走。
邱北走了兩步,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停下來轉過身道:“要不我把傘給你?”
身後卻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那個女孩,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我。一隻妖怪。
今天居然見鬼了!!!
邱北心裏暗罵了一聲,蹬蹬蹬的抓緊雨傘往家裏跑——
媽呀居然見鬼了好可怕qaaaaaq
邱北跑着跑着,心裏越想越害怕,只覺得身後老有什麼東西跟着自己,他飛快的跑到公寓樓里三步作兩步的連電梯都不搭了,直接從安全通道衝到四樓,還沒敲門,家門卻一瞬間打開:“閉眼!”
玄淳玄粹一人抱了個鹽罐子,幾乎是用潑的方式大把大把的往他的身上撒鹽!
邱北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哀嚎一聲“蘭草很嬌貴的你們憋整我!”就想抱頭鼠竄,沒想到白溪徑直飄到他身邊兩手同時抓住他的肩:“不要動。”
怎麼了?!
邱北愣了下,忽然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他的身後,隨着一把把鹽的傾灑,一個人形逐漸顯露出來。
正是剛才的那個女孩。
“烏璐賽義,”白溪皺着眉伸手接過鹽罐子,把剩下的一點“唰!”的一聲直接倒在她身上,冷冷道:“待太以開!”
“果咩納塞……”那個女鬼低頭鞠了個躬,飛快的逃走了。
邱北愣在那裏,還沒有弄清楚情況。
玄粹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你膽子也是大,什麼鬼都敢理!”
“我沒發現她是鬼啊……”邱北委屈道:“鬼的氣息和她身上的不一樣啊……”
“那不是中國的鬼,”白溪伸手把鹽罐子放回家,皺着眉道:“日本的雨女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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