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吃了他弟弟
負屓正欲開口,一聲木魚聲突然傳了過來。
兩個和尚從大殿中出現,其中一個杵着法杖緩步而來,悠悠道:“在佛寺里念咒,很會做生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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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三胖不緊不慢的一抖拂塵:“元衷長老,上個月的房租呢?”
高大胖的和尚一抖袈裟:“不要轉移話題。”
咦,雍和宮不是國有的么!
白溪的聲音又在鄭璞腦子裏悄悄響起來:“他們住的那塊地兒是輪流搶來搶去的……過幾年約個架,打贏了的當房東。”
“你家那位天天偷佛座下的香灰拿去當葯賣,我都沒說什麼呢!”矮小圓的和尚眼睛一瞪氣鼓鼓道:“上次斗蛐蛐的時候你不是還輸了我好多錢么!錢呢!”
“哎哎哎,香灰的事能算偷么。”趙恣一拍欄杆:“我這是志願清理佛院,友好溝通兩教關係好吧?”
“這……”負屓在一旁抱着狻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禪宗少林里,道號沒有元啊。”
“‘雪庭為導師,引汝歸鉉路’的那七十字?”元衷噗嗤笑了出來:“小僧來自蓮宗,怎麼可能是少林寺的。”
突然間滴滴滴的手機響了起來,鄭璞一拍褲兜,面露尷尬的和周圍的人說了句抱歉,急匆匆地找了個角落接了電話。
剛按下接通鍵,對面馬建國大大咧咧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喲呵,你知道化驗結果出來了個啥嗎?”
“什麼化驗?”鄭璞愣了下。
“一個星期前你給我的一小試管的血啊?”馬建國愣了下,補充道:“你那天好像被什麼咬了來着,胳膊上好大的傷呢,好了沒啊?”
“傷?”鄭璞下意識的用腳跟碾着地上的鵝卵石,略有些慌張地想掩蓋自己被嘲風咬了的事情:“對……那個血液你化驗出什麼了?”
“一種沒有看到過的病毒,核酸構成奇特,是鏈狀的。”馬建國略正經了些道:“老實說,哪兒來的,不告訴我我就丟給疾控中心了。”
“別別別……”鄭璞欲言又止道:“這事不能深究,你懂。”
“別告訴我這是白溪用指甲劃得,”馬建國有些不放心:“萬一感覺不對,趕緊叫個法海什麼的把她收了啊。”
“是是是……”
我看哈利波特都不能把這貨收了。
他又寒暄了幾句,掛了電話走回去,卻發現這幫人還杵在這兒閑聊。
這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自己就是個沒有什麼靈異體質的普通人,聽他們扯什麼道行啊玄家天家的八卦好像也有點不搭調……
白溪瞅到他的時候眼睛一亮,然後一把扯他過來,拍了下肩膀道:“兩個和尚答應負屓去幫着跟玄家老二開導開導。”
“開導開導?”鄭璞一愣,腦子裏悄悄問道:“他們之間兄弟不合么?”
“大概吧,”白溪利索地爬到他的肩上:“畢竟這麼多條龍崽子,破印成長的時間前後差了快一千年,代溝還是有的~”
雖說出家人講究清修,遇上善事能施以援手,亦可以增添功德,助漲修行。兩個和尚雖然傲嬌的說你們怪獸的事情別擾我們佛家,但是一看他們要飛走了,踩着羅漢鞋又慢顛顛的跟在後面,直道慢些慢些,等等小僧。
人這麼多,再夾在胳膊下,兩條龍一邊夾一個飛過去就有點不合適。於是一行人從角門出了雍和宮,叫了輛出租車一齊坐進去。
那這剛被救出來的狻猊呢……它眼睛都沒睜開呢。
螭吻想了想,變了龍形一口把它吞了。
“啊……”鄭璞還沒反應過來,螭吻就已經變回人形,慢條斯理的整了整領帶。
一旁的負屓見怪不怪,抬腿就走。
他他他把他弟弟給吃了啊吃了啊吃了!!!
白溪慢條斯理道,螭吻嘛就是這個特點,見啥都吞,跟那饕餮似得……他弟弟估計還是會吐出來的。
聽聞龍二子睚眥生性殘暴,嗜血而不講情理,基本上想和他談點事情都是要斷幾根手指或者直接骨折意思意思的。
這還玩毛線啊……鄭璞一臉鬱卒的想,你們一群鐵皮銅筋的能打,還帶我一個塞牙縫的過去幹嘛……
“我以為他這些年,不是在東南海一帶混幫派,就是在我們這兒做大,”負屓點了根煙,無視司機已經開始變色的臉慢條斯理道:“他還關在那兒,雖然隨時能走,就是死活不出來。”
司機師傅已經動作都很不自然了,換個擋都卡頓一下。
“當年弄死那麼多人,也沒見他開心過。”螭吻跟着抽了起來,任由煙味在車廂瀰漫,他一捲袖子,胳膊上明晰的刺青就露了出來。
司機戰戰兢兢的扭頭看了一眼,咬緊牙目不斜視的開車,連後視鏡都不肯抬頭看下,生怕餘光看過去會惹惱了這幾位爺。
一幫人看着車窗外的風景飛快的躥過去,時間也變得有些漫長。
鄭璞抱着白溪像抱着一個冰涼的水枕,不一會兒就昏昏欲睡。
突然間,“砰!”的一聲在車身後炸裂開,緊接着是車身的劇烈一震!
撞車了?!
司機急急忙忙的下車去看情況,下一刻倒在了地上。
“什麼?!”螭吻話音未落,整個車忽然被提起來了!
整個出租車頂部像是被什麼卡住,垂直地向上直升然後在空中飛起來了。
兩個和尚一左一右望了眼:“喲,有條龍在拎着我們飛呢。”
卧槽?睚眥這麼快就來了?要兄弟殘殺了?我保險買了嗎買了嗎!!!
“老九,你拎着這三個,”負屓撂下這句話,轉身就推開車門臨空飛出去,隨手一關門把快掉出去的和尚堵回去,“啪!”的就是一聲。
鄭璞抓緊了車窗上的扶手,一臉緊張:“三個人你怎麼夾?!”
螭吻慢條斯理的說:“當然是用吞的啊,到時候再吐出來就行了。”
“喂!憋!”鄭璞快急哭了:“萬一胃酸不聽話提前化了我怎麼辦!”
螭吻卻懶得和他再廢話下去一抬手同時抓住三個人的衣服,打開車門就往外面跳。
門外是湛藍的天空,腳底下啥都沒有,感覺堪比蹦極,鄭璞不管不顧的八爪魚式纏抱住圓滾滾的元武和尚,同時高聲的嚎叫起來:“要死了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並沒有往下墜,而是穩穩的被一隻手拎着。
螭吻還是人的樣子,只用一隻右手便拎住了這三個人,任由他們抱成一團,白溪飄在空中,看着遠處忽然嘖了一聲。
鄭璞再抬起頭來,卻被龍息噴的幾乎睜不開眼睛。
嚴格來說,九個龍子都不算真龍,龍崽子和龍之間,還差那麼個十萬八千里。
每一個龍子的身上都帶有其他動物的明顯特徵,顯得不和諧而有些突兀,螭吻是龍頭魚身,狻猊是獅頭龍身,嘲風帶着鹿的長角,而真龍的每一個部分雖然像極了不同的動物,整體看起來卻都融合地恰到好處。
就像一個人還不能正視和融合自己心性里突兀的地方一樣,很多龍子需要修鍊千年才能蛻變成龍。
有意思的是,雖然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他們眼前的這兩隻卻都是龍身龜背,碩大的兩隻漂浮在天上,虎視眈眈着對方。
本以為碰到了睚眥過來索命,誰知看到了老六霸下。
龍身、龜背……鄭璞下意識地在腦海里問白溪,這是玄武么?
白溪慢慢念了一遍,玄,武,玄,武,知道是怎麼來的么?
當年大荒時期,東夷太昊,北狄黃帝,西戎炎帝各佔一方,太昊與黃帝聯姻通婚,將玄之一字併入黃帝,合族徽為玄武,稱其為北方之神。白溪解釋道,玄武和這兩隻有血緣關係,屬於始祖性的。
鄭璞還未聽懂,忽然身體一沉差點飛出去,再抹開眼時,眼前的兩隻龍子已經廝打了起來——
叫做霸下的那隻龍龜無顧負屓的避讓,直截了當的張開利爪一下又一下的刨劃過去,不時的飛躍起來意圖用沉重的龜殼壓制住負屓的身體,並且不住的撞擊,奈何每一次沉重的揮爪和擺首都被負屓躲避開來。
霸下見不能壓制,張口咬住他的脖頸,但是在空中駕霧廝殺並不方便,負屓一個反身揮爪便擺脫開,只是他整個過程都並不反擊,別開頭任它咬住並不要害的地方,哪想到霸下嘴下沒有收住力,一擺頭便用鋒利的獠牙撕開了它的血肉,登時龍血濺射出來,悉數噴濺在霸下的臉上。
下一刻霸下幻化了人形,手足無措的站在它的身邊,伸長了手想捂住負屓肩頭的傷。
剛才打起來那麼兇狠,看起來竟只是個十*歲的少年。他穿着金紅相間的華袍,面容精緻中透着稚嫩,像個被養壞了的公子。
負屓幻回原來的樣子,任由血液汩汩地浸透長衫,一手背到身後,一手輕柔旳撫了撫他鬆軟的發,像極了慈和的兄長。
明明你才是哥哥,我是弟弟。
一個封印讓年輪倒轉,一切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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