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西夏(一)
“皇上,微臣開了一些清腦開竅的方子,可以送去太醫院查驗,若無異議,皇上便可早晚服用。”方正淺淺一禮。
“好。”穿着妥當的遼皇重新煥發出卓絕的英姿。
“哎呀,太好了,老奴好久沒見到皇上如此開心了。”喜公公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接過方正手中的藥方遞給門外的小侍衛。
秦錦繡微微笑道:“皇上其實沒有什麼病患,不過是過敏的癥狀罷了,只是過敏的時間太久,才會精神萎靡,渾身不適。”
“秦姑娘可有良方?”喜公公喜出望外。
秦錦繡搖了搖頭,“過敏是由體質決定的,也就是與生俱來,但只要隔離了過敏原,便會好很多,方正為皇上開的藥方都是極好的,皇上只要按時服用,一定會很快的好起來。”
“多謝秦姑娘、多謝方大人。”喜公公揚着拂塵走到遼皇身邊,語重心長地說:“老奴總是勸慰皇上,身邊有個貼己人多好,皇上不如……”
“嗯。”遼皇的眸光黯淡,臉色一沉。
“老奴該死,老奴該死。”喜公公跪倒在地,不停地叩首。
秦錦繡和方正面面相覷,遼皇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到底怎麼回事?
“起來吧,下次不可再提。”遼皇威嚴地揮動寬大的衣袖。
“是。”喜公公恭敬地站立。
“嗯。”秦錦繡偷偷瞄了瞄四周,琢磨着是不是對遼皇說實話?
正在秦錦繡遲疑時,遼皇卻先問起了,“你們在朕的寢宮裏發現了什麼?為何將火爐搬走?”
“呃。”秦錦繡和方正會意地對視后。
方正拱起雙手,細細講述了發現花粉的經過。
“哎呀,皇上,此計謀好狠毒呀。”喜公公憤憤地說。
“豚草和蒿草的花粉?”遼皇眼神幽幽地盯着蒙蒙亮的窗外。
“皇上,我懷疑凡是皇上經常停留的宮殿內,都隱藏着花粉,不如派人去找找?”秦錦繡提議道。
“好,喜公公,你去找幾個貼心之人,秘密查找,不得有誤。”遼皇挺直了腰板,“若是讓朕查出來,背後之人,勢必將其繩之於法。”
“是。”喜公公領旨離去,不多時,便領着幾個人無聲無息地在殿內細細找尋。
遼皇緩緩站立,背着雙手,獨自看向窗外。
那落寞孤寂的背影刺痛了秦錦繡的雙眼,心也莫名的疼。
“皇上。”方正再次拱起雙手,“逍遙王和北王接連被殺,皇上又被暗中算計,這層層疊疊之事,看似無關,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微臣斗膽相問,皇上對於此案有何見解?”
“哈哈,哈哈。”遼皇朗朗大笑,“方大人真是恪盡職守之人。”
“皇上言重了,微臣只是認死理的人。”方正坦言。
“聽聞你的鬼生子?”遼皇反問。
“微臣是棺材裏出生的。”方正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
“你們是夫妻?”遼皇指向秦錦繡。
秦錦繡怔住了,遼皇怎麼知道的?只是自己和方正以前的確是夫妻,現在嘛?秦錦繡抿着小嘴,不知道如何回答。
方正也微微低頭,眼中閃過一抹不解目光,不知所云。
遼皇見秦錦繡和方正紛紛面露悲傷,便緩緩轉身,充滿深情地拂過手腕上的一串蜜蠟,默默地說:“朕勸慰你們一句,有些緣分是用來爭取,用來營造的,萬不能因一時的誤會,而釀成終身的遺憾,莫像朕一樣,痛失了此生最愛的女子,孤寂數十載,每每想來真是追悔莫及。”
“皇上。”秦錦繡傷楚地看向遼皇,情動心痛。
遼皇低頭苦笑,重語道:“看來,朕老了,竟然變得多愁善感了,罷了,罷了。”
遼皇露出慈祥的笑意,“朕雖然不問政事,但朕若是想知道什麼事情,還是可以立刻知道的。方大人為鬼生子,秦姑娘是棺材鋪家的女兒,你們被百姓成為絕配,你們夫妻聯手偵破了棋局山莊的迷案,只可惜一場莫名的大火燒了水流雲在所有的東西,真是可惜。”
“後來,你們又接連偵破了靈歸寺血案、雷霆劫兩件要案。”遼皇緊緊盯着方正,“朕始終不明白,既然方大人連破奇案,那為何方大人依然是一名小小的縣令?”
“回皇上,方正淡泊權勢,我也不在乎什麼名利,做個尋常百姓也好,少去了很多繁瑣之事。”秦錦繡搶着回答。
方正溺愛地眼神看向秦錦繡,輕聲附和道:“是啊,微臣已經習慣萬縣的生活,不願混跡官場。”
“哎。”遼皇搖頭嘆息,“朕的大遼就缺少方大人這般的少年英才。”
“皇上謬讚。”方正緩言,微微低下頭。
良久,喜公公將從四處搜查而來花粉粉末呈了上來。
“別,別靠得太近。”秦錦繡阻攔住喜公公。
喜公公忙背過身子,“皇上,這如何是好?”
“查,一定要查到底。”遼皇重拍桌案,“真是豈有此理,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犯事。”
“喜公公,將這些花粉一定要送出宮外,千萬不能在宮中銷毀。”方正細細囑託。
“是。”喜公公抱着裝着花粉的罐子,小心翼翼地走出殿內。
“皇上既然對我們兩人的身份和過往了如指掌,可以告知我們……”方正欲言又止,因為自己也摸不準遼皇對於此案到底知道多少隱情。
“嗯。”遼皇緩緩站立,“大遼與南朝世代對峙,質子對於大遼的意義並不大,但是大遼的臉面,皇家的臉面,所以歷代的大遼皇帝都會按照先祖的盟約,督促南朝送質子入遼,南朝也是心知肚明,兩國為了維護邊境的穩定,都恪守着約定,但兩國之間的衝突也日益尖銳,兩國之間的細作也越來越多。因為朕和南朝皇帝都知道,兩朝之間,早晚會有決裂的那一日,所以,朕一直在壓制爭強好勝的北王。”
遼皇目光變得深邃,“但北王卻不聽朕的勸慰,一意孤行,他暗中與朝中大臣勾結,沒想到最後竟然玩火*。”
“玩火*?”秦錦繡驚訝地看向遼皇,“難道皇上知道兇手是誰?”
“朕不知道兇手是誰,但北王若聽朕的話,他就不會無辜被殺。”遼皇搖頭,“北王和逍遙王的死,定是有人想挑撥遼和南朝的關係,你們想一想,坐收漁利的是誰?”
“西夏?”方正一語道破。
“不錯,正是西夏。”遼皇從桌案上抽出一張密函,“這上面詳細記載着朝中疑似西夏細作的名單,你們可以查一查。”
“這……”方正猶猶豫豫,沒有接過密函。
“方大人怕嗎?”遼皇反問。
“不。”方正搖頭,“皇上既然能知曉西夏細作的名單,也定知曉南朝細作的名單,微臣只是不懂,皇上為什麼不將所有人一網打盡呢?”
“哈哈。問得好。”遼皇哈哈大笑,“我想,同樣的名單,南朝皇上的手中也有一份。”
“什麼?”秦錦繡徹底糊塗了,艾瑪,帝王之術果然厲害,連說的話都如此深奧,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個小透明。
遼皇拉起方正的手,將密函鄭重地放在方正手中,“我們都喜歡和熟悉的對手較量,懂嗎?”
方正頓了頓,將密函折好,放進衣袖,“微臣懂了。”
“總聽你們說起西夏,西夏到底有多厲害?”秦錦繡回憶起大學裏的歷史課,“西夏只是南朝的附庸國,為什麼總是興風作浪?”
“秦姑娘真是爽朗。”遼皇笑眯眯地看向秦錦繡,“西夏的確是南朝的附庸國,不過那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西夏國富民強,兵馬強壯,已經不容小覷。”
“不。”秦錦繡搖頭,“自古有小國寡民,大國重禮的說法,西夏雖然兵馬強壯,但畢竟是彈丸之地,遠遠比不了大遼和南朝的。”
“說得好。”遼皇龍心大悅,“西夏也明白自己的實力,所以多年來,它一直蟄伏與大遼和南朝之間,但它的熊熊野心,日益膨脹。”
“那大遼和南朝開戰,對它有什麼好處?無論誰贏誰輸,它都是吃大餅的。”秦錦繡抿着小嘴,“好像好得喝羊湯,不然噎得慌。”
“哈哈。”遼皇被秦錦繡的話逗得大笑不止。
方正也忍俊不禁地看着秦錦繡,“自古亂世出英雄,只有亂,才有機會,西夏就盼着大遼和南朝交惡。只要戰端一起,它必定會從中漁利。”
“艾瑪,對呀。”秦錦繡恍然大悟地摸了摸小腦袋,“還真是陰險。”
“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方正點頭。
“好。”遼皇大聲說道:“你們去查一查,北王身邊有個叫雲煙的侍妾,或許會發現重要的線索。”
“雲煙?”秦錦繡撲棱着大眼睛,聽名字便知道是個絕色地美人兒了。
“此女是北王狩獵深山中結識的,容貌出眾,深得北王寵愛,據說夜夜都會陪伴在北王身邊,但偏偏在北王遇害的當晚,染了風寒,沒有陪伴北王。”遼皇言語放緩,“你們查一查,當天晚上,她到底真是病?還是假病?”
“好。”方正輕聲應過。
“天亮了,你們留下陪朕一同用早膳吧。”遼皇一掃多年的陰霾,精神抖擻。
“好呀。”秦錦繡摸了摸癟癟的肚子,“那我也去御膳房做些可口的家鄉小菜,請皇上嘗嘗鮮?”
“好。”遼皇點頭。
殿內溫情一片,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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