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與子偕行免流離
經過了兩天多的日夜兼程總算是看到了市丸銀口中的小木屋。
實際上是一棟破爛的小房子,放在大天朝絕對屬於古董級別的建築。小木屋在呼呼的寒風中堅強屹立着,屋后是條小溪,周圍是一眼望去沒有遮攔物的平野。
她試探着踩上台階,發出一聲木地板特有的“吱呀——”。
“別那副表情呀,它比你想像的結實。看來這段時間沒人住這。”
市丸銀三兩步登上台階,一邊說著一手已經推開了木門。
一陣灰塵和霉味撲面而來。
郝賢默:“怪不得沒人佔用,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
市丸銀笑眯眯的看她一眼:“別這麼嫌棄啊,這可是咱們自己的房子。”
他說的語氣自然。
郝賢登上台階的動作稍微一滯。
咱們自己……
她在心裏慢慢的重複了一遍,唇角不知不覺多了柔軟的弧度。
地板冰涼冰涼的,刺得腳心一陣一陣的麻木,厚厚的一層積灰踩上去就是個清晰的腳印。又小又舊又擠的房間裏,還有一股嗆人霉味,天花板的角落掛着成片的蜘蛛網,地上還有被他們的動靜嚇得到處亂竄的黑色不知名蟲子。
……豈一個慘字了得。
郝賢扶額,眼前的場景已經慘烈到讓她無法吐槽。
“你也累了吧,可以歇歇了。”
看了看自己曾經的住所,市丸銀輕快的道。
“歇個頭啊!”
這種房子能歇息?他的心理素質太好了!
郝賢眉角抽搐着從角落裏拖來一個木桶塞給他,指了指小溪的方向:“去!打水來!”
脾氣還不錯的市丸銀很聽話的接過木桶出門提水了。
剩下自己一個人來正面這慘不忍睹的房子,郝賢深呼吸一口氣,捋袖子開工。
在市丸銀提着水回來的時候,郝賢已經將房子裏的東西整理出了個大概,也多虧了前段時間水茶屋的“栽培”,讓她多個擅長打掃的技能。
接過木桶找來已經成黑色的抹布,郝賢頭也不抬的吩咐:“你去外面支一個簡單點的架子趁現在還沒落日先把那床被子曬上,然後木柴也拜託你了。”
“好。”
他再次轉身出門。
郝賢擰乾抹布的水,下意識的直起腰轉頭看他的背影,瘦弱的,影子卻被拉的高大的背影。
她居然一時之間難以回神。
…能來這裏,說不定會很好呢。
兩人都忙活開來,很快就把屋子收拾好,天花板的那些蜘蛛網當然是市丸銀來負責,郝賢對那些蟲子有着女生普遍有的心理障礙。地板也被擦的乾乾淨淨,連門外的台階也洗刷的一塵不染。市丸銀把準備好的柴火放在屋子裏中央凹下去專門用來燒火的地方,然後一個白雷輕鬆點着火,用洗乾淨的鐵壺盛了水吊在天花板垂下來的鐵鉤上在火上任它煮着。
煥然一新的住所,現在是咋看咋舒服。
一輪巨大的夕陽緩緩地沉向天邊。
飛鳥撲扇着翅膀掠過天際歸巢,雲層被染成火一般的金色。金色一圈圈地燃燒開去,紅透了大半壁天空。
她雙手捧着杯子,裏面是熱騰騰的水,在裊裊而起的熱氣里有些痴迷的看着落日的美景。
市丸銀坐在身邊也端着杯子,很安靜的一言不發。
她發了會呆,偏頭過去:“吶,你有想過以後嗎?”
被問到的人微一沉吟,“暫時沒有。你有打算?”
手心有點發燙,她慢慢的搓動杯子。
“唔……也沒什麼。前段時間只是想活下去,現在的話覺得這樣也不錯。”可能是因為放鬆,她的聲音慢吞吞的,在熱氣中看着他有點模糊的臉,“這樣,就很不錯。”
少年也偏過頭來,或許是熱氣的原因,他的淺笑竟是勾勒一筆罕見的溫柔。
“啊啦,這樣啊。”
“…你會去瀞靈廷嗎?”
她忍不住問。
“還沒這個想法。”
爽快的回答。
還沒……也就是說,以後說不定會有?
郝賢有些失望。
忽然頭上一重,他的手探了過來在她頭上揉動着,聲音懶懶散散:“想那麼多會很累的哦,我們是活在當下的人,別看的太遠,未來的事誰知道呢。”
拍開他的手,郝賢眉毛一抖一抖:“你這哄小孩子的動作是幾個意思?!”
“你不就是個天真賣蠢傻裏傻氣的小孩子么?”
對方嗤鼻一笑。
“……市丸銀!”
她撲上去就要撓他,被他一隻手就輕鬆擋下。
“炸毛起來也不會顯得多可愛哦?”
“#嗷!”
我咬!
“嘶——你屬狗?!”
市丸銀倒抽口冷氣,抽回手來一看,手腕處多了個彎月型牙印。
得逞的小姑娘嘴一咧,笑的得意洋洋。
可惜事實證明,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嗷——!!!”
這回換她亂沒形象的慘叫一聲捂着手腕欲哭無淚。
某少年一抹嘴,笑的十分欠扁。
“你你你……你沒有風度!”
她揉着手腕哭喪着臉指責他。
“我只是以牙還牙而已。”
市丸銀一臉你咬了我那我咬你也理所當然的表情,看看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天黑了半邊,便在她的殺人目光中起身出門把曬了半個下午的被子抱回來。
“讓一讓,鋪床。”
甩甩手腕,郝賢默默在心裏扎了不厚道的市丸銀的小紙人,市丸銀忙着鋪床,她也就在角落取了洗刷乾淨的木盆倒上熱水再兌進冷水,試試水溫差不多了就招呼道:“喂,過來洗臉!”
流魂街的娛樂活動不多,油燈這種東西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一到晚上大部分人家都會熄燈歇息,夫妻間倒是可以做些肢體交流來打發時間。
郝賢給自己曾經有電腦有電視有手機的美好生活點了蠟燭致以深切的哀悼。
洗過臉之後,光線已經不是很好了。
郝賢默默的看着鋪好的被子,頗為糾結:“一床被子要怎麼睡?”
“當然是一起。”
市丸銀越過她很大方的走到了被褥上。
“……孤男寡女睡一起?”
“你也可以選擇睡地板。”
“……睡到左邊去我要睡右邊!”
“←_←。”
收拾東西忙了一下午,現在終於睡下才感覺一陣肌肉酸痛。睜着眼看頭頂上的天花板也只能因為黑暗看到黑乎乎的一片,呼吸時嗅到的是木頭特有的氣息。
幾天前自己還在那個囚牢一樣的房間裏等死,現在卻在這個自由的地方。
她閉上眼。
身邊是均勻的呼吸聲。
屋外還是似乎永不止息的獵獵風聲。
還有未息的木柴燃燒時細微的劈啪聲。
心裏驀地湧起自從來這個世界之後從未有過的平和安寧。
她突然出聲:“銀。”
“嗯?”
聲音還很清醒。
“……”
喊了他才發現沒什麼想說的,如果回他“只是想叫叫你”一定會被他嘲笑……
這麼想着郝賢迅速扯了個問題過來。
“你睡覺磨不磨牙?”
“……”
“磨牙的話我會睡不好的。”
“……不。”
“哦…那就好。”
身邊多了一個人,這還是她自打出生以來第一次除了父親外和一個男性同床共枕,她不太習慣的翻個身背對他,縮進單薄的被子裏。
“晚安,銀。”
“…晚安。”
不需要多好的生活,這樣下去……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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