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些年的私奔
一個多月就在天天幹活天天餓肚子中度過,郝賢以前從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能起早貪黑勤苦如斯,當然被逼成分佔了百分之百。
天氣越來越冷了,老闆也沒給他們發保暖衣服的意思。洗衣服洗碗多了讓手都起了凍瘡,又疼又癢滋味甚是難熬。不過看其他的孩子居然還能洗冷水澡,她已經無法直視自己和別人體魄的差距了。
這陣子漸覺頭暈腦脹,還打噴嚏,她猜自己是感冒了。在流魂街這個藥物匱乏的地方生了病是不小的麻煩,不過想想自己以前在家感冒的時候也偷懶不吃藥最後還是不知不覺的好了,她很樂觀的沒把這當回事。
靈力只在廚房風波那次一急之下全神貫注的用了一次,威力還小的可憐,雖然造成的事故挺大……
後來不管她再怎麼練習都沒成功,屢次的失敗給她高漲的自信和熱情兜頭潑下冷水,很是氣餒。
市丸銀三不五時的就會來找她,兩人偶爾會偷偷的跑去後院的樹林裏,郝賢折騰鬼道的時候他就坐在樹枝上晃悠着腿看她屢敗屢戰的傻氣勁兒。
“鬼道?”
“對,死神四大技能斬拳鬼走,斬是斬術,拳是白打,走是瞬步,鬼就是鬼道。”
“死神的東西?”
小正太有點驚訝,挑了眉從樹上俯視她,“你怎麼會知道死神的東西。”
“這又不是什麼保密的事情吧?”
她納悶的。
市丸銀輕笑了聲,意味深長的打量着她:“死神的技能詳細內容,一直都不會外露。”
“……這個……嘛……”
她默默汗顏,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來解釋,便理直氣壯的轉移話題,“別悠閑的坐在那裏啊,你也來試試!”
在粗略的說過念能力使用的那套路子之後,市丸銀同學點點頭,手指一伸:“白雷。”
“嗞——”
一道銀色的閃光沖了出去直飛向天際。如果剛才市丸銀不是抬了一下手,這東西炸到樹那可就是大動靜了。
“……”
郝賢張大嘴看着剛閃過天空的白雷。
“很簡單的嘛。”
旁邊的人攏起手歪着頭瞅她,眯起的眉眼帶着幾分愉悅。
“……讓我去死別攔我!”
“好的喲。”
“……這日子沒法過了……”
郝賢痛苦的掬了一把辛酸淚。
和一個天才在一起,簡直是自虐!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摧殘!
不管怎麼說,想變強是不會錯的。這裏可不是講人權殺人會償命的地方,她總有種活的心驚膽戰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也不知道會死在哪。唯一能確定的是她要是死了每天會給她送柿餅的市丸銀會發現,這是難得的欣慰。
瞬步、斬魄刀、白打這種高端的東西她無門可入,鬼道又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使不出來,市丸銀能一擊即發,而她怎麼努力也發不出來,就連廚房那次針尖大的白雷也使不出,天賦這種東西真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不過至少至少至少——可以肯定,她有靈力。
就算目前看來沒啥用。
忙忙碌碌的在飢餓和勞累中掙扎,機械的每日工作→工作→工作→睡覺中也只有和市丸銀相處的那一會能歡快點,有個可以抱怨的地方。在這樣的日子裏時間被塞得滿滿的,滿到她沒時間去想會動搖她的事兒。比如說,家。
她想過未來,但那太遙遠也不切實際。想這種東西還不如早點睡,明天還有永不減少只會不停加重的工作量。
所以她想的也只是:或許就這麼過下去了吧,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
當然,她的想法十有八.九不會如願。
沒過多久她就開始咳嗽,額頭燙得厲害,鼻塞等狀況無一例外的證明她的病情加重了。
她去找領事尋求幫助,得到的回答只是:“你以為這裏是慈善所?撐得下去就繼續活着,撐不下去就死掉,沒人會幫你。”
為了防止病情傳給別人,領事免了她幹活,讓她在房間裏,勒令她不得出門。
沒有葯和熱水,這麼久的飢餓更是雪上添霜,她咳的受不了就去睡覺,過段時間后再咳醒過來。
晚上的時候市丸銀就坐在她的床鋪邊,臉色有點沉,細眉微微皺起,她咳得時間太久嗓子生疼,喝水咽東西都刺痛。若是醒着,她會強忍疼痛說上兩句話。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亂七八糟的夢裏頭都帶着柿餅的甜澀清香。
“我會死嗎……?”
她望着跪坐在一旁的少年,嗓音嘶啞的厲害。
“撐下去,會沒事的。”
他道。
“我不想死。”
“……嗯。”
她也不知道是跟自己說,還是跟身邊這個唯一陪着她的人說,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市丸銀都會低下頭,表情晦暗不明。
夜晚過來的市丸銀帶的東西逐漸多了,兩三個柿餅,有次居然還是米粥。
他就靠着牆坐在一旁,一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動作隨意而悠閑,眉眼彎彎的看着她把東西吃下去,然後聊上幾句,等她睡著了再離開。
生病的人都比較脆弱,郝賢病的腦子裏糊裏糊塗,思維也滯鈍很多,身體熱的厲害就掀開被子,市丸銀會耐心的給她重新蓋好,她掀了幾次都沒用,熱得難受時恰好碰到他的手,涼涼的十分舒服。指尖發麻沒什麼力氣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握住他的手,炙熱地體溫似乎會灼痛他的掌心。
市丸銀並沒有掙扎,相反他還把另一隻手覆了過來蓋在她的額頭上,讓她舒服的低吟了聲。
“銀。”
“在。”
“你好涼。”
“我一直體溫偏低的哦。”
“那真是太好了……我這裏很熱,剛好能暖着你……”
“累就睡吧,別說了。”
“好……晚安。”
“晚安。”
在那之後,第二天第三天,接連好幾天她再也沒有見過市丸銀。
她在床上躺的身體僵硬,因為餓過頭睜開眼也只能看到繚亂的星點,灼熱的氣流在身體裏橫衝直撞,炙烤着她身體中的每一滴水分。
“……市丸銀……”
她張了張嘴,用氣音喊着,干啞的嗓子已經無法發出聲音,氣流的振動反而觸動了脆弱的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引發一陣劇烈的痛楚。半死不活的聲音倒讓她自己愣了一下,隨即扯了扯嘴角。
還是…要死了吧。
沒有水喝,也沒有東西吃,房門關的嚴嚴實實,房間裏只剩下自己痛苦的呼吸聲,還有幾聲暗啞的乾咳。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任何聲音,有種世界只剩下她的錯覺。
所經歷的是一種煎熬。
在痛苦中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漫長,沒人陪伴沒人安慰沒人幫助。更別提諸如拯救這種可笑的詞。
被拋棄了嗎。
她在意識清醒的間隙捫心自問。
拋棄……呵,自作多情。市丸銀有什麼理由非得來看她照顧她。他又不是慈善家。“與其告訴她市丸銀是個老好人,不如和她說其實藍染惣右介是個不舉來得可信。”這話是她曾經自己認定的。還是說,那麼失望是因為,自己其實是信任和依賴他的呢?
信任和依賴着,市丸銀。跟松本亂菊青梅竹馬的市丸銀,跟藍染叛變的市丸銀,因為一個理由不惜捨棄部下和朋友、背負別人的誤解與殺意的市丸銀。
還沒那麼圓滑的市丸銀,會偶爾對她笑的溫和的市丸銀,那麼久以來向她伸出手的市丸銀。
……不知不覺中在她心裏佔了那麼重份量的市丸銀。
她卻始終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只是被動的接受。從他第一次遞給她柿餅,到現在的無影無蹤。
是的,她能做的只有接受。
也許他們倆之間的羈絆沒她所想的那麼堅固和牢靠,因為……他是市丸銀嘛。
想到這,她居然還輕輕的笑了笑。
一聲拉門的碰撞聲音,她還有點懷疑是幻聽,但身體更快的做出反應,她強撐着抬起上身,模糊的看到一個人影閃到眼前,那頭銀色偏紫的發很是醒目。
“……銀?”
“嗯,是我。”
少年應了聲,手上動作很快的扯來被單把被子掀開,剛感覺到冷氣又被被單裹個嚴嚴實實,然後他單膝點地背過身。“郝賢,上來。”
“……這是幹什麼?”
她還有些愣。
少年偏過頭,黑暗裏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稍許稚嫩的輪廓出奇的已然有種男人的堅毅。
他拖着長調的關西腔裏帶着從容的笑意,在空氣中微微震動。
“帶你私奔喲。”
她的心也隨着他的話震動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