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出了白道門,流魂街新鮮的空氣讓郝賢精神一振。相較於瀞靈廷里等級森嚴動不動就要鞠躬行禮,流魂街這邊可是自由太多。——至少不用見個人就要喊前輩然後鞠躬。
日本人的禮貌看起來賞心悅目,但是做起來可就是苦不堪言了。
真的抱怨起來還有那睡起來硬邦邦的榻榻米、會形成羅圈腿的跪坐等等。
說多了都是淚。
“喲,郝賢!”
一個拳頭輕輕砸在她的腦袋上,爽朗的聲音響在耳邊,郝賢一抬頭就看到海燕那張帥氣陽光的俊臉,他一手叉腰嚷嚷着。
“怎麼去了真央還那麼遲鈍?我要是敵人的話你就死了一次了!”
揉揉被打的地方,郝賢很疑惑的看着一身死霸裝的他,“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放假?”
“哦?你這是什麼態度,本大爺可是特意向浮竹隊長請假來接你的啊,還不快感動的痛哭流涕!”
海燕支棱着一頭亂毛不滿意的道。
“我又沒拜託你來。”
郝賢十分順手的把包裹往他懷裏一塞,輕鬆的當先走了。
那個包裹里全都是書,頗有點分量,現在有個免費勞工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啊,太狡猾了!話說你這裏面裝了多少東西啊……”
“只是書而已啦,書。”
“…放假也帶書走,你還真是個好學生啊。”
“那是,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是不是很佩服我?”
“我當初沒那麼用功也照樣很快畢業了。”
“……白雷。”
一到志波家空鶴就興沖沖的要拉着她去看她最新的傑作——海燕N號煙花炮彈。岩鷲小鬼鬧着要海燕抱,這小子粘他哥哥粘的不得了。
郝賢被空鶴拉到發射台聽她手舞足蹈興緻勃勃的講述這次煙花的特殊效果——據說綻放之後是她哥哥的Q版人形——滿臉都是兄控的狂熱。
她很煞風景的想到海燕的結局,一時間惻惻然。
那傢伙真的就那樣死掉嗎?
郝賢回過頭,海燕正蹲在一旁用手裏的糖袋逗弄岩鷲來抓,注意到她的目光還給她一個燦爛到欠扁的笑容。毫無陰霾,陽光一般的熱情明亮。
刺得眼睛生疼。她垂了眸轉回頭。
其實當了死神就有隨時會死掉的心理準備吧,在流魂街的時候也天天活的提心弔膽的,要不是市丸銀一開始護着她她早就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弱肉強食的世界,每個人都像是煙花一樣,劃過長空就算驚艷了夜色也會迅速凋零,再也尋找不到任何痕迹。
死神的世界裏充斥着無處不在的沉重,不像是獵人世界的自由,也不像是網王世界的青春。
好像是頭頂上懸了一把刀,不知道何時會掉下來砍死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睜眼就會突然收到友人的死訊。把每天當最後一天來過,要用力的活着,愛着,珍惜能呼吸的任何一刻,——因為死神沒有來世。
連市丸銀也…
“郝賢,我做的海燕大哥117089號煙花很漂亮吧!”
拍着發射台的大圓柱,空鶴一臉得意。
“很漂亮。”
走神太嚴重完全沒注意到試射,她望着乾淨的天空輕聲應了。
漂亮的不只是煙花。
還有他們轉瞬即逝的生命。
“夏日祭一定要來哦!我還準備了好多呢!有朋友的話一起帶過來,我給你們留下最好的位置!”
雖然還是個蘿莉,但已有了以後大姐頭的風範,空鶴一拍胸脯豪邁打包票。
“說起這個,”
那邊的海燕像是聞到腥味的貓立刻湊了過來,露出賊兮兮的笑容,“聽夜一說你在真央和朽木家那個囂張的小鬼相處的不錯啊,”他用胳膊撞了撞她擠眉弄眼的,“夏夜祭大膽點邀他吧!”
“是這樣嗎!”
空鶴也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跟她哥一樣嘿嘿笑,兩張臉同樣欠扁。
……什麼跟什麼啊?
郝賢嘴角抽了抽,“白哉只是普通朋友。”
兄妹倆同時‘誒——’了一聲,一臉你別害羞快點承認了吧我們不會嘲笑你的BALABALA。
“……是真的。”
郝賢扶額。
為什麼志波家的人那麼八卦……
“那郝賢你喜歡誰,追着去真央的那傢伙?”
空鶴攬着她的肩膀鍥而不捨的追問。
喜歡……?
這個問題還真的沒考慮過。
郝賢猝不及防的被空鶴問到一直沒怎麼去想的地方,一時間張口結舌。
“什麼什麼,朽木家那小子有情敵了?!”
海燕在一旁上躥下跳的嚷嚷着。
“……我對銀……應該……那個,是家人……”
郝賢結結巴巴的辯解,渾身的血都在往腦袋沖一樣,都不知道要怎麼遣詞組句了,越說越不順,在別人看來完全是欲蓋彌彰。
“郝賢,快跟我說,那小子是怎麼把你拐走的!他在哪個番隊,我要去給你把把關!快說那傢伙到底是誰——”
自動帶入奇怪角色的海燕把空鶴撥拉到一邊拽着她的肩膀一陣猛搖,差點讓她一把老骨頭散了架。
郝賢一記直拳給這位智商清空的海鳥君打出個熊貓眼,在他的哀嚎中掙脫了摧花辣手一挺胸脯帶着幾分驕傲的道。
“五番三席,市丸銀!”
“……”
左眼烏青一片的海鳥當場風中凌亂。
“這名字有點熟啊……啊……不就是傳說中一年就從真央畢業,打破我老哥創造的最短畢業時間的天才嘛。”
空鶴皺眉細思片刻恍然大悟,隨後不負責的一甩手。
“老哥你就別插手了,人家比你都厲害一點誒。”
“………………”
於是海燕一顆心被自己的寶貝兒妹妹砸了個支離破碎。
郝賢休息了一天就趕去七十九區,路途很遠,還好她現在會瞬步,能大大節約時間。有力量和沒力量就是天壤之別。走走歇歇,待到黃昏時分就到了熟悉的地方。房后的田地里長了許多野草,當初種的東西都被野草蓋住早已枯死。小獅郎就在門口趴着打盹,聽見腳步聲警覺抬頭,見到是她親熱的不得了,嗷嗷叫着一個猛撲就把她摁在草地上舔了她一臉口水。這段時間它不僅沒有瘦骨嶙峋,還壯實不少,越顯彪悍之氣。
長時間不見這個活寶她也高興的很,就在草地上抱着它打了好幾個滾,肉乎乎毛絨絨的身子摸起來手感倍棒!
親熱完領着它登上老舊的階梯推門而入,‘吱呀——’一聲悠長的聲音都熟悉的讓她感動。小木屋裏落了薄薄的一層灰,東西仍是走時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小獅郎在旁邊不斷打着轉蹭着她的腿,打斷她上了年紀一般的懷念。
“兒子,跟我走吧,咱們去瀞靈廷找你爹。”
她彎下腰拍着小獅郎的腦袋,對方像是聽懂了一般,汪汪吼兩聲。
“記得,見到他狠狠咬他一口!”
她囑咐。
小獅郎望了望她,隨後把頭一扭看向別處。
“……#你這個爹控!!”
她頭上青筋跳了跳,一拳頭砸它腦瓜上。
“嗷!”
來了七十九區不能不去看看今井,穿過七十九區仍舊混亂的街道,在一處處群架單挑旁路過,最終達到目的地。雜貨鋪也還是老樣子,她帶着小獅郎去的時候今井就在店裏頭自斟自飲,倚着扶手半躺在榻榻米上吞雲吐霧,悠閑的令人髮指。
見她來,也只是懶懶的抬眼掃了下,舉了舉手裏的杯子。跟昨天才見一樣,毫無驚喜之意。
郝賢挫敗了下。還以為這傢伙會熱情點來着的…
“喝嗎?”
對方算作問候的說了第一句,習慣性的拖長調子。
她拍了拍小獅郎的腦袋示意它自己去玩,脫了鞋子登上榻榻米笑應一聲。
“當然!”
於是坐下了一番推杯換盞酒酣耳熱后,今井似是感慨的嘆了一句。
“瀞靈廷果然是鍛煉人的地方。你變沉穩了,郝賢。”
“有嗎?”
夾了一塊烤肉進嘴的郝賢含糊問。
“以前尚有顧慮,行事頗為畏縮,現在多了些年少的張狂氣,是因為變強的緣故吧,力量是一種慢性毒藥哦。”
今井啪嗒口煙管,長吸吐了個煙圈,咂咂嘴斂下眸子看着杯中蕩漾的漣漪。
“能成就一個人,也能摧毀一個人。”
“……”
郝賢咽下烤肉,想了想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情。在嘗試過能夠擊敗別人之後好像的確張揚很多,不然放在進真央以前她是不會敢和朽木白哉沒大沒小的,當初才來這兒她可是逆來順受老老實實的給人當苦力不敢有二話。
——難道她因為力量在變強本身也變了?
“當你可以控制別人的生死,隨心所欲的保護自己想保護的,奪取自己想要的,殺死自己仇恨的,對於力量的渴求就已經深深紮根在你心裏。有許多人為了追求更強的力量而選擇極端的實驗,到頭來得到的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你在真央會看到很多流魂街都沒有的醜惡,瀞靈廷里還有更多的齷齪。但你要理解,沒有不存在黑暗的世界。你要向美好的地方看,對友情和職責堅守,做一個以死神身份為驕傲的人。——好像羅嗦了,我只是想說啊,郝賢,百年也好,千年也罷,路走得再遠,爬得再高,變得再強,都別忘了當初坐在這裏跟我說要把一個人帶回家的松本郝賢。”
今井把目光看向她,眼中既有親長的關懷,也有朋友的勉勵,聲音輕緩和氣,卻字字震耳發聵。
“…我一定銘記在心。”
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讓郝賢肅然起敬放下手裏的筷子,在席間俯□朝今井彎腰一拜,謝她如此關照。
“——好了!嚴肅的時候就過了,來跟我說說你在真央的生活吧?見到市丸銀那個小鬼了沒?”
今井忽而一笑揚了聲調打破有些凝滯的氣氛,話題一轉就到了某人死穴上,順手把盤子裏最後一塊烤肉夾走塞進自己嘴裏大吃大嚼。
“…他已經成了五番三席了……”
眼睜睜看着心愛的烤肉離自己遠去成為別人的腹中之食,郝賢滿臉沉痛。
“噢噢!少年不錯啊,哈哈哈,看來這下你有的追了!”
今井幸災樂禍。
“有志者!事竟成!”
少女握拳揮了揮,慨然回擊不厚道的朋友。
“那就祝你馬到成功,來,干一杯!”
“干!”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回來了!先熬夜更一章,不肥,以後多補點!讓大家久等了非常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