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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兔的情況並沒有好轉,身上不時發抖,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幾天都是陶大暑背着他走。不論是誰,在這種情況下,親情、友情、愛情都在不斷地接受打擊,在生存面前,一切都變得可以隨便踐踏,有些路過的大人們看着這兩個小孩,有同情和憐憫,卻不會花費力氣去施捨,甚至會搶走陶大暑的食物——自己都吃不飽了,誰來管你。
陶大暑一天能夠得到的食物非常有限,他只有在深夜的時候,跑到一片廢墟里去搜刮別人的房子,如果沾上了蟲液的就必須捨棄,他將所有能夠找到的,都給了兔兔。
夜晚抱着兔兔睡覺的時候,他能聞到兔兔身上一股甜膩的氣息,這種甜膩幾乎要衝破一切引來蟲族,陶大暑只能將人抱得更加緊。看着兔兔慘白的臉,他的心裏非常難過,可是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在接近半個月之後,兔兔清醒了。
陶大暑已經沒什麼力氣來慶祝歡呼了,他笑着說:“兔兔,你醒了。”他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閉上了眼,激動地心跳幾乎停止,在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是真的很喜歡兔兔,從第一眼的喜歡外表,到後面欺負,再到現在的生死相依。他才六歲,卻在猛然間體會到了一種沉澱的感情。
兔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摸了摸陶大暑的眼睛,問道:“你怎麼了?”
“我挺好的啊。”
兔兔說:“你為了我……都沒吃東西嗎?”
“吃了。”陶大暑說道,並且從身邊的土堆里拿出兩包營養劑,遞給了兔兔。
兔兔的眼睛頓時紅了,盯着陶大暑看,眨了眨眼,幾滴淚珠粘在睫毛上。
“你是個智障。”
“好,我是。”
“你幹嘛不罵回來。”
陶大暑嘿嘿地笑了笑:“那你也是個智障。”
“你敢罵我?”兔兔哭地更凶了。
陶大暑連忙安撫了一番,過了會兒,他問道:“你身上的是什麼病啊,之前有個醫生說你活不下來了,你現在痊癒了嗎?”
兔兔擦了擦眼淚說:“痊癒了,我基因突破了。”
陶大暑滿頭問號:“??基因突破?”
“嗯,說起來很複雜。”
“那就別說了。”陶大暑擔心兔兔說太多話會累到,連忙阻止着。
之後,兩人又聊了一些,陶大暑這才知道,原來兔兔剛出生就在蟲族戰場上,出生時抵抗力弱,受到了蟲族有毒氣體的傷害,導致這些年經常生病,如果不是強大的基因作保障,恐怕早就死了。他的爺爺找了最厲害的星際神醫,神醫給出了一個方法:去沒有蟲族干擾的未開發星球修養一年。因此兔兔來到了聖瑪利亞星球,但是誰也不會想到,這裏竟然會爆發如此大規模的蟲族戰爭,再二次受到衝擊的情況下,兔兔險些又要喪命,如果沒有陶大暑這幾天的幫助,他可能早就死了。
兔兔雖然昏迷着,卻能感受到陶大暑對他的用心。他體內的基因不斷地發生異變,在他身體橫衝直撞,他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不論什麼時候,都能感受到陶大暑在保護他,這種溫暖,讓他想要大聲地哭出來。
他揪住了陶大暑的衣服,一把撲了上去抱住陶大暑,“你以前說的還當真嗎?”
“我說的什麼啊?”陶大暑摟着兔兔,手放在兔兔背上,感受着輕微的顫動。
“你說你要嫁給我。”
“明明是我娶你,你嫁給我。”陶大暑從包里拿出一個機甲模型,他放到兔兔的手裏,“等我長大了,我就給你最好的機甲。”
兔兔的眼眶通紅,他頭埋在陶大暑胸口,悶悶地說道:“好,等我長大了……我一定娶你,我也會對你很好,你到時候不準反悔。”
陶大暑的眼眶也紅了:“好。”他開心地說不出話來,只是沒怎麼想明白,為什麼兔兔是娶他而不是嫁給他,女孩子的驕傲嗎?
兩人東躲西藏了很長一段時間,兔兔的身體好了之後,所有的事情對他來說都變得非常簡單,兩人能夠搶奪到的食物變多,然而總體資源卻越來越少了。
聖瑪利亞星球的人在等待救濟,在這群人之中,有一小隊的人,選擇了自救。
這是一批一直在與蟲族戰鬥的人,這些人的身上都瀰漫著鐵腥的血味,為了保護自己的星球,他們不斷地擊殺着蟲族。雖然代價巨大,卻沒有人對此有任何意見。他們中的大部分曾經當過傭兵,此時聯合起來之後,給自己的團隊起了個“殺蟲傭兵團”的稱號。
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別的團隊,不斷地遊說着:“如果我們不擊殺蟲子,這些蟲子把我們的家園都啃光了,你們還能得到什麼呢?”
懦弱者給自己尋找了借口,“聖瑪麗星球這麼大,幾十年之內我們肯定是安全的。而且我們相信,聯邦肯定會派兵來救援我們,只要去了別的星球……”
“廢物。”那群傭兵們忍不住罵道。
被罵得弱者們訕訕地準備離開,只有陶大暑將這些人的話記進了腦子裏,徵求了兔兔的同意之後,他做出了一個決定:跟隨這些傭兵們一起戰鬥。
陶大暑和兔兔的加入並沒有引起過多的歡迎,他們只是個孩子,這些戰士們提着槍在外闖蕩的時候,這兩個孩子可能還蹲在地上數螞蟻。陶大暑不想拖後腿,很快,他就了解了這些蟲子的弱點,並且第一次拿起了槍,擊殺了一隻蟲子。
沒人來祝賀他的成功,除了兔兔。畢竟只是擊殺了一隻最簡單的鱗翅目的蟲子,這些蟲子攻擊力低,除了翅膀上的鱗粉會對人造成傷害之外,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而且在這個團隊之中,平均每人每天都要擊殺五隻以上的蟲子,陶大暑的成績,顯得有一些凄慘了。
“沒有關係,我們只要能吃得飽就可以了。”兔兔安慰陶大暑。
陶大暑看了看兔兔的成績,心裏有些不甘,現在的兔兔比他優秀太多,他明明應該好好保護兔兔的。他想起了自己那個沒保護成功的寶寶,如果再不努力點,說不定連兔兔也要失去。
平時他只會和兔兔說會兒話,偶爾的一次開口,是向大人詢問自己爸媽的去向。
他小心翼翼地問着自己爸媽的蹤跡,被問的人臉上露出了悲痛的表情:“蒂斯城是最早被發現出現蟲子的,你父母如果都只是普通人,恐怕……”
陶大暑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紅了鼻子。
兔兔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抱了抱陶大暑,末了又說:“不要難受了,我親一親你。”陶大暑覺得眼前開了一大片花,持續了一會兒的好心情之後,再次悲痛起來。
“沒有親眼看見,我不會相信我爸爸媽媽死了的。”陶大暑說,“我和他們一起戰鬥,說不定有一天,就能見到爸媽了。”
兔兔說:“嗯,我一直陪你。”
陶大暑咧嘴笑了起來:“好。”
他漸漸地開始習慣了這種生活,他努力學習着那些傭兵們擊殺蟲子的手法,一個人默默地擦拭武器,一旦進入戰鬥,就和不要命了一樣。
兔兔問他為什麼這麼拚命。陶大暑嘴上不說,自己心裏很清楚:不能被自己的媳婦不下去,不努力的話,養不起老婆。
當大人們注意到的時候,陶大暑完成的數量已經能夠達到團隊的平均水平了,偶爾甚至能超過副團長的獵殺數。陶大暑殺蟲是為了兔兔,他有一股狠勁,不要命地在搏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換回更好的食物,讓兔兔能夠開心。這時,傭兵團的大人們還發現,陶大暑好像啞了,除了偶爾和兔兔崩一兩個字外,和隊裏的其他人,從來沒有過任何言語交流。
“啞了也未嘗不是好事。”團長召集了他所有的團員,坐在地上開了一個簡單的會議,“戰鬥的時候如果話太多,反而會露出破綻讓敵人有機可乘。”
“就像副團長那樣子嗎,哈哈。”坐在陶大暑旁邊的一名紅髮女人笑了起來,狂拍着陶大暑的背,“小朋友,你就要變成毫無破綻的最強戰士了!”
一群人都笑了起來,陶大暑沒什麼精神的喝了口水,然後被紅髮女人一巴掌拍的吐了出來。
現在是夜晚,蟲子們都回到了地下去,他們一天之內僅有這點時間可以放肆一下,同行的人越來越少了,這群人可能發覺自己的生命到了盡頭,越來越珍惜那些新生的事物,終於對陶大暑有了些珍貴的重視。
團長跟着一起笑着,笑完了說道,“現在有兩個消息,一好一壞,你們要聽哪個?”
眾人起鬨說,“那肯定是聽好消息啊。”
團長沒有保留地說:“聯邦的飛船馬上能到達聖瑪麗星球了。”
大家歡呼了起來,只有一名中年男子保持着清醒問道,“是來做什麼的?”
歡呼瞬間停止,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神情都凝重起來,許久之後,團長才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們用的是大型KPL-Ⅱ飛船,也許是想摧毀聖瑪麗星球。——這就是那個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