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天空下着蒙蒙的小雨，沒有平日烈日當頭的燥熱，很涼爽。網
辛雨撐着一把雨傘到樓下接蘇陽，她趿拉着一雙粉色的人字拖，還是幾年前跟顧然一起在小區外的超市買的。她每年回來也住不了幾天，母親給她收起來，鞋子看起來還挺新的。
她就這麼低着頭，目光不知是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還是人字拖鞋上，思緒不知不覺飄到很多年前，她也是撐着這把雨傘到小區外接顧然。
那是顧然第一次來她家。
她抬頭看見蘇陽坐在車裏沖她笑，她揮揮手，指了指小區公共停車的地方，示意他開過去。
蘇陽把車停好，打開車門下車，淋着雨繞到車尾部打開後備箱，拿出買的禮物。
辛雨快步走過來，把雨傘撐在他頭頂上，垂眸看了眼蘇陽手裏的禮品，“買這麼多幹嘛？我爸媽不在乎這些的。”
蘇陽揚了揚嘴角，“我在乎。”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表明他的重視和尊重。
蘇陽的拜訪還是讓辛雨父母很開心，不管怎麼說，蘇陽各方面的條件很符合每一位岳父岳母心目中准女婿的標準。再加上那他待人彬彬有禮，談吐溫潤如玉，跟辛父談起老年人養生的話題，更是深得老人心。
一頓飯吃下來，氣氛非常融洽。
辛母看着坐在一起的蘇陽和自家女兒，心裏滿意歸滿意，擔心卻有增無減。她拿起公筷給蘇陽夾了一塊排骨，“蘇陽，嘗嘗阿姨做的排骨，我們家小雨平時最愛吃我做的糖醋排骨。”
“謝謝阿姨。”蘇陽低頭咬了一口排骨，鮮嫩多汁，唇齒留香，還有一股淡淡茉莉花香，不覺贊道：“味道確實特別，很好吃。阿姨，你可不可以教給我做？”
辛母愣了下，笑了，“醫院平時那麼忙，你還會做飯嗎？你要是喜歡吃，我讓小雨學着做，讓她做給你吃。”
蘇陽側首看了眼低頭吃飯的辛雨，說：“我平時只要有空都是自己做飯吃的。您還是教給我吧，我做給小雨和嘟嘟吃。”
“是啊，你還是教給蘇陽吧。我吃了這麼多年都沒學會，還是算了吧。”辛雨邊說邊給兒子擦嘴巴。
嘟嘟樂呵呵地看着蘇陽，對姥姥說：“蘇陽叔叔做飯特別好吃哦，比媽媽做得好吃多了。”
辛雨父母呵呵一笑的同時，看向蘇陽的目光里更多了幾分讚許。
儘管辛雨昨晚再三叮囑母親不要問這問那，可該問的，辛母還是忍不住想問問。她趁辛雨在廚房刷碗，把蘇陽叫到陽台上，邊喝茶邊聊天。
“蘇陽，我看見小雨手上的戒指了，作為母親，我感到很欣慰。說實話，我開始並不看好你們，畢竟小雨離過婚帶著兒子，而你那麼年輕優秀，我不得不擔憂你對我女兒是不是認真的？很慶幸，是我多慮了。”辛母的開場白格外客氣。
蘇陽：“阿姨，我對辛雨是真心的。不論別人怎麼看，幸福是我們自己的，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愛護她。”
辛母遲疑了下，想問蘇陽關於他父母的態度，可最後想了想還是沒開口。“阿姨相信你，但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愛情是兩人的事兒，可結婚是兩個家庭事兒，我不想自己的女兒因為任何人受委屈。”
蘇陽俊眉微擰，靜默片刻兒，鄭重地點了點頭，說：“我懂了，阿姨。”
他明白辛雨母親最擔心的是什麼，這也正是他目前最煩心的。母親的脾氣他最了解，愛面子倔脾氣，一旦反對什麼，就會堅決反抗到底。從小到大，在他的記憶力，父親都是對母親百依百順，就算開始持不同的意見，最後也是垂死掙扎反抗無效。
此刻兒，他真得很感激辛雨父母給他留了面子，不逼問留給他時間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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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陽離開時，雨已經停了，地面上坑坑窪窪積了不少雨水。
辛雨收起雨傘，抬頭望了望天空，“我怎麼從來沒看見過雨後彩虹？更沒看見過傳說中的海市蜃樓。”
蘇陽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扭頭看着她，似乎覺得她這個問題挺傻的，“那是因為你喜歡下雨，每次下雨都窩在床上睡大覺，怎麼可能看得見彩虹？”
“很多東西都講緣分的，或許我跟這些美麗的景觀就差那麼一點點緣分吧。”
蘇陽嗤笑了聲，調侃道：“文科生的思維真得好玄妙。”
辛雨站住，看着蘇陽的背影，說：“蘇陽，我想明天去你家。”
蘇陽身軀微頓，轉身看過來，“我打算明天回h市，我的假期到了，醫院很忙。”
“那……現在就去，或者晚上去拜訪叔叔阿姨？”
蘇陽猶豫了，微微蹙着眉，“小雨，你知道我媽的脾氣，我不想讓你去碰釘子。她現在對咱們的事兒還有些接受不了，我想再過段時間……等她想通了，再帶你去。”
“那要過多久你媽才能接受我和嘟嘟？”
“……”蘇陽面對辛雨清澈如水的目光，第一次覺得自己懦弱。
“如果你媽一輩子不接受我們在一起，你怎麼辦？”辛雨不是想逼他，她只是想為兩個人的感情努力勇敢一次。哪怕蘇陽的母親會說些讓她難堪的話，哪怕她要面對蘇家親戚朋友的譏諷非議，她不怕！
從蘇陽給她戴上鑽戒的那一刻起，她不允許自己再害怕，再退縮，再活在顧然的給她的回憶里。她真心想為蘇陽勇敢一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躲閃閃的逃避問題。
“小雨，我們明天一起回h市吧。就算沒有父母的祝福，又能怎麼樣，我們回去就登記結婚，好不好？”蘇陽情緒有些激動，說出心底最壞的打算。
辛雨垂眸輕笑了聲，再看向蘇陽，淡淡地答：“不好，我不要這樣嫁給你。”
她說完轉身離開，蘇陽追上來，拉住她的手臂。
“小雨，我沒有別的意思。就算我媽不同意，我也會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不會讓你稀里糊塗地嫁給我的。”
辛雨蹙眉，“你還是不明白，我要得不是多麼豪華的婚禮，那些我根本不在乎。”
“那你在乎的是什麼？只要我們在一起，不就夠了么，你還在乎那麼多幹嘛。當年你為了跟顧然在一起，義無反顧地勁頭兒去哪裏了？”蘇陽話剛說出口，心裏就後悔了。
辛雨臉色微變，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用力抽出被蘇陽緊握的手。
“小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蘇陽懊惱地道歉。
“你不用說對不起，我沒有生氣，你說得都是事實。”辛雨低頭扯了扯嘴角，“蘇陽，我想再住幾天，我爸媽也捨不得嘟嘟。明天你自己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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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陽第二天走時，辛雨沒去送，她知道他就在樓下。
他給她打電話時，她恰巧在衛生間，等回到卧室電話掛斷了。她拿起手機，猶豫一番，還是算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大約十分鐘后，手機短訊的鈴聲響起，是蘇陽發來的。
“我走了。你和嘟嘟回來時，我去火車站接你們。”
辛雨看着手機出神兒，父親在客廳跟母親的說話聲傳進來。顧然去年給父親買的一個腰部按摩儀出了點毛病，父親找不到保修單，在跟母親叨叨。
“你小聲點，別讓小雨聽到那個人的名字。找不到就丟掉算了。”
“丟掉多可惜，這按摩椅好幾千呢，治療我這腰疼效果特別好。再找找嘛，人有錯，東西又沒錯。”
辛雨走出卧室，見父母正在翻箱倒櫃地找保修單。見到她出來，均是一愣，趕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覺得好笑，“你倆演戲呢？”
“呵呵，我跟你媽找點東西，這年紀大了也不知道放哪裏了。”父親撓撓有點稀疏的頭髮，遞眼神兒給辛母。
辛母隨聲附和：“是啊是啊，找不到就算了，不找了。”
辛雨走過去搬起放在沙發上的腰部按摩儀看了看，說：“找不到保修單也沒關係，我認識那家公司的老闆，我下午拿去修。”
她確實認識那家的公司的老闆，老闆姓梁，是顧然的朋友。經營一家進出口醫療器械公司，去年父親陰雨天老犯腰疼腿疼的毛病，顧然買了這個儀器送給老人。
辛雨下午開車去這家醫療器械公司，梁老闆不在。她給他打了通電話，說明了情況。梁老闆很客氣，要給她換台新的。辛雨拒絕了，說先檢查下再說吧，能修理的話就不用換了。
公司維修部的師傅把儀器拿去檢查，辛雨在會客廳坐了會兒，看時間還比較充裕，她下樓到銷售商場隨便轉轉，想着給母親買個泡腳的按摩木桶。
辛雨對售貨員說：“麻煩你把這個泡腳木桶的說明書拿給我看一下。”
售貨員：“不好意思，小姐，這套木桶效果非常好，我們已經銷售完了。這是最後一個，剛剛被那位阿姨購買了。”
辛雨順着售貨員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目光驀地頓住，站在收銀台付款的阿姨不正是蘇陽的媽媽么。
蘇陽母親也朝這邊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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