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蘇陽追出去時，顧然已經離開了。
蛋糕上的血跡，顧然的倉促離開，蘇陽自然明白他身體的狀況。猶豫了下，終是不放心，拿出手機給孟依然打了個電話。
他回到生日party，辛雨正在陪孩子們做遊戲。
“你幹嘛去了？”
“……出去透透氣。”
“蘇陽，你不會是有什麼事兒瞞着我吧？”她望着他的目光清澈潤亮。
蘇陽扯了下嘴角，淡淡一笑，“怎麼會呢？剛才有個病號突然昏迷，護士長給我打得電話。”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有什麼事兒瞞着我呢。”不是她不相信蘇陽，而是今晚蘇陽看向顧然的目光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尤其是顧然剛離開，蘇陽就忙不迭地追出去，總覺得兩人之間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蘇陽牽住她的手，放在他鼻子上捏了捏，“如果我以後對你撒謊，傷害了你，就讓我變成長鼻子。”
辛雨嗤笑了聲，把手抽回來，“小孩子似得，幼稚。”
“今晚跟孩子們在一起真得很開心，好懷念小時候一顆糖的快樂，幼稚又何方。”蘇陽望着辛雨，目光里有些深沉，“辛雨，有些謊言可能出於……愛你，出於對你更好的保護，你會不會原諒他？”
辛雨凝視着蘇陽的眼睛，想了想，反問：“以愛的名義就不是謊言么？欺騙就是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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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市。
蘇陽和辛雨家都在y市，一個城南，一個城東。此次回來，辛雨並未隨蘇陽去他家，而是帶著兒子先回了年娘家。
辛雨父母見到閨女和外孫回來自然歡喜，辛父抱着嘟嘟簡直捨不得放下來，盡想着怎麼弄好吃的給這娘倆補補。可辛母畢竟是女人，思慮得自然要多一些。
辛母在廚房做飯時，看了眼坐在小板凳上幫忙摘菜的女兒，猶豫了一番，還是開口了。“小雨啊，你真得決定跟蘇陽在一起？”
辛雨摘豆角的手微微一頓，抬眸看向母親，悶悶地嗯了聲。
辛母嘆了口氣，“我總覺你倆不合適，這以後事兒肯定少不了。蘇陽父母知道你們在一起了么？”
“蘇陽告訴她們了。媽，蘇陽對我和嘟嘟挺好的，我相信他。”
辛雨放下勺子，搬了個小板凳坐過來，跟女兒一起摘豆角。“我不是說蘇陽那孩子不好，正是因為他太優秀，太出色了，又沒結過婚，才讓我放心不下。哪家父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娶個二婚的女人……還帶着個兒子。”
“媽！”辛雨將一把豆角扔到菜籃里，“我二婚怎麼了，又沒偷又沒搶，我可以養活自己和兒子，不花他家一毛錢。”
“小雨啊，你還不明白，這世上很多事情是面子問題。”辛母頓了頓，又怕太傷女兒的心，遂說：“蘇陽這孩子，我都好多年沒見了。哪天讓他來咱家吃頓飯吧？”
“……好，他也說要來看你們的。”
吃完晚飯，辛雨帶兒子到樓下玩，接到蘇陽的電話。
“小雨，吃過晚飯了么？”
“嗯，剛吃過。”
“小雨，我這一天太忙了，都沒抽出時間給你打電話，你沒生氣吧？”
辛雨的目光追隨著兒子玩耍的身影，淡淡地答：“怎麼會呢，你忙你得就好，不用顧慮我。”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蘇陽沒撒謊，這一天確實很忙。他向母親說明這次跟辛雨一起回來的心意，還說要帶辛雨母子回來見她們。母親反應很大，堅決不同意。
“蘇陽，你把別人的兒子領回家，讓他喊我奶奶，你讓我這臉往哪擱？街坊四鄰會在背後嘲笑咱家。我和你爸培養你，供你出國留學，盼你成才，你今天也做到了。我這麼優秀的兒子憑什麼娶一個二婚的女人？我堅決不同意。”想到母親，蘇陽攏了攏眉宇。
電話那頭安靜的讓人有點不安，辛雨問：“蘇陽，你沒事兒吧？”
“沒，沒事兒，就是有點想你了。”蘇陽頓了頓，說：“小雨，我現在想見你。”
“現在？太晚了吧，我要帶嘟嘟回去睡了，他玩了一天也累了。”
“那好，你先帶嘟嘟回去睡吧。我等着你。”蘇陽的聲音有些低沉黯啞，但她能聽出來，他真得很想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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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雨走出小區，遠遠便看見蘇陽的車停在路邊。
蘇陽推開車門下車，快步朝她走過來。“嘟嘟睡了？”
“嗯，可能是白天玩得太累了，小貓釣魚的故事還沒講完就睡著了。”
兩人走到車旁，蘇陽伸手為她打開車門。辛雨矮身坐進車裏，蘇陽繞過車頭也上車。
他扭頭看向她，目光湛湛，在夜色下溫柔得幾乎將人融化。
辛雨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叫我出來有什麼事兒？”
“想看看你。”蘇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辛雨斜了他一眼，嗔怪道：“什麼時候學得這麼肉麻兮兮了。”
蘇陽呵呵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裏？”
“去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行駛在夏夜的微風裏，熟悉的小城很多地方已經拆遷，建成了高樓大廈，眼前的景緻在記憶里變換了模樣，可有她在身邊的感覺依然沒有變，越久越濃，越深埋於心。
車子緩緩停靠在學校門外，辛雨低低地嘆了口氣，這不是y市第一中學么，她和蘇陽就在這裏上得高中。
學校原來低矮的學校大門現如今改建成了全自動的電子門，豎立在電子門旁邊的巍峨石柱大氣壯觀，鐫刻着第一中學幾個大字。校園裏的建築倒還是原來的樣子，道路兩旁鬱鬱蔥蔥的楊樹參入夜空，耳畔響徹着知了的叫聲，一聲又一聲連成一片，擾了校園的靜謐。
辛雨笑看着蘇陽，酸溜溜地說：“憑什麼看門的老大爺還記得你？”剛才大爺從保安室走出來，攔住她們，一下子認出蘇陽，親切的不得了，她完全成了局外人。要知道，她也是第一中學畢業的好么。
“我長得帥又成績好唄，呵呵，這是個刷臉的時代。”蘇陽大言不慚。
辛雨哼了聲，甩掉他的手，朝前走去。
蘇陽看着辛雨倔強的背影，輕扯了下嘴角，快步跟上，不由分手地牽住她的手。“告訴你吧，看門的大爺是我家以前的老鄰居，我小時候他還經常給我糖吃呢。”
“放手啊，饞嘴貓，在學校里不要拉拉扯扯，讓學生看到要學壞了。”辛雨想把手從蘇陽手裏抽出來，可他愣是不放手。
辛雨無奈地看着孩子氣的蘇陽，他的眼睛潤亮溫柔，唇畔淺淺的笑意，就這麼深深地看着她，倒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了。
“小雨，嫁給我，好么？”
湛湛星空下，璀璨晶瑩的鑽戒折射着淺淺的光芒，他輕柔誠摯的話語劃破夏夜微涼的空氣，帶着幾分執着堅定。
辛雨有點愣怔，蘇陽的求婚有些突然，也有些意外。她以為一切會按部就班地先見過父母，再談以後的事情。其實她心裏隱隱有個打算，如果蘇陽的母親執意反對，她不想蘇陽夾在中間為難。
兩人的身影倒映在教學樓前的蓮花湖面上，她望着蘇陽清潤澄亮的目光，埋在心底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蘇陽靠近一步，握住她的手，“辛雨，嫁給我吧，讓我來照顧你和嘟嘟。相信我，我會用一輩子愛護珍惜你們。”
“蘇陽，我……我怕你為難。”辛雨即便不開口問，也能猜出蘇陽在父母親戚朋友面前承受的壓力。那麼好的他，大可不必遭受這些的。
蘇陽眉心微蹙，似乎有些急躁，“小雨，愛你讓我感到很幸福，沒有絲毫的為難。在美國那些年，沒有你的日日夜夜才是真正的地獄，我每天拚命地學習打工，把生活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填得滿滿的，想要自己不去想你，卻……從不捨得讓自己忘了你。
小雨，你不是說過我們一起來面對么，我不許你放棄。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把一切處理好。這一次誰也不能讓我放手。”
“……”辛雨望着他手裏的鑽戒，一時拿不定主意。
這時下課鈴響起，整個校園瞬間沸騰了。三三兩兩地學生朝這邊走過來，嬉笑玩鬧着，還有幾對小情侶手牽着手，利用短暫的課間時光偷偷跑出來甜蜜。
學生們看到湖畔旁的辛雨和蘇陽，尤其是蘇陽手裏閃亮璀璨的鑽戒，不約而同地圍上來看熱鬧。這些高中生們的網文腦殘劇也不是白看得，見到這個場景立馬猜到：尼瑪，浪漫求婚啊！
兩人對視一眼。辛雨有些羞澀，蘇陽倒是很大方，唇畔微揚，垂眸看了眼手裏的鑽戒，柔聲說：“本來打算給你一個浪漫的求婚，可我怕再等下去會失去你，所以……呵，不過有學弟學妹們來見證這一刻兒，也很有意義，你說呢？”
哇，原來是學姐師哥啊，太給力，太鼓舞人心了。學生們紛紛鼓掌起鬨，尤其是那幾對小情侶，似乎在辛雨和蘇陽身上看到了自己愛情道路上的光明，全情投入地歡呼大喊。
“學姐快答應，學姐快答應師哥……”歡天喜地的呼喊聲迅速引來更多學生的圍觀，紛紛跟着高呼起來。
“說什麼呀，我還沒答應你呢。”辛雨又急又羞。
蘇陽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抿嘴笑着，“那就快答應啊。在這麼多學弟學妹面前，你不會讓我太丟臉吧。”
“你呀，真是拿你沒辦法。”
蘇陽垂眸深深地凝視着她，“那就是答應嘍。”
辛雨無奈又好笑，重重地點點頭，“我答應。”
圍觀的人群里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有幾個女生雙手捂着嘴巴，激動地眼淚汪汪。“好浪漫啊……好感動哦。”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像一把火，很容易便被點燃釋放，而她們的炙熱的青春熱情也在感染着執手相望的辛雨和蘇陽。
“我曾在這裏傻乎乎地失去你，現在還有機會把你找回來，老天對我還是不錯的。”
蘇陽把辛雨擁進懷裏，結實的手臂緊緊地擁着她，“我愛你，小雨。這輩子都不要再離開我了，不要再離開我……”
辛雨臉頰蹭在他寬闊的肩頭，眼前突然模糊一片。兜兜轉轉那麼多年，他依然在站在原地等她，給她的愛那麼純粹深沉，真正幸運的人是她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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