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年初八，辛雨準備下樓丟垃圾，打開門便看見母親和父親拎着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滿臉喜慶地站在門外。
“小雨，是不是很驚喜？”母親接過她手裏的垃圾袋，順手遞給自家老頭子，於是辛雨的爸爸顛顛地去樓下丟垃圾了。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也不打個電話，我好去車站接你們啊。”
“給你打電話了，你沒接。我就打給顧然打，他把我們送到樓下又趕去上班了。”
“顧然？！”
母親有點看不慣女兒一驚一乍迷糊的樣子，“嗯，我女婿顧然。小雨啊，你過年過傻了，怎麼獃頭獃腦的？”
母親來了，習慣性地包攬了廚房的大小事務，對她家的衛生情況，擺設佈置又是一番挑剔整頓。辛雨惴惴不安地幫忙摘菜，心底想着怎麼跟父母解釋離婚的事實，看來是糊弄不過去了。
“小雨，給顧然打電話了嗎？我做了他最愛吃的醋溜魚片，還有排骨。”母親又督促辛雨給顧然打電話。
“……”辛雨。
母親越看越覺得女兒不對勁兒，“小雨，你跟顧然吵架了？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不許耍小孩子脾氣任性。你看着鍋，我去打電話。”
辛雨手裏掂着勺子，本想着等吃完飯再攤牌，看來母親的這頓飯要毀了。
“媽，您別打了……我跟顧然離婚了。”
母親愣住，坐在沙發上陪嘟嘟玩得父親也是一怔，一臉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姥爺，爸爸媽媽離婚了，我會有四個雪糕，對不對？”嘟嘟仰着小臉，一臉憧憬的模樣讓人心酸。
母親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什麼四個雪糕，亂七八糟的。”她解下圍裙往餐桌上一扔，氣呼呼地坐下來，拉開架勢要開堂會審似得。
“辛雨，你告訴媽，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你的膽子也太大了，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把我和你爸蒙在鼓裏，你眼裏還有沒有父母？！”
父親走過來，拉了個椅子要坐下，瞬間被母親凌厲的目光逼得又站了起來，軟言勸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怒，怒大傷肝。”
母親劍鋒一轉，習慣性地殃及池魚，“辛廣文，都是你慣的。”
“你先別著急嘛，咱們先聽聽小雨說到底怎麼回事兒？有什麼大不了的矛盾要鬧離婚？”
辛雨：“……感情不和，過夠了。”
父母當然不信，可辛雨不想再多說，當面說出老公出-軌有小三，心很痛，自尊心也讓她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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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雨沒吃晚飯，把自己反鎖在卧室里。厚厚的棉被依舊無法給她帶來溫暖，心底冰涼一片，直到顧然熟悉的聲音隱隱從客廳里傳來。
他應該是坦誠了離婚的原因，引來母親的震驚和怒斥，接下來一直是母親喋喋不休的指責。
辛雨推開卧室的門，一步一步走過去，她極力讓自己看起來冷靜淡然，“媽，夠了。讓他走吧，離都離了，誰對誰錯已經無關緊要了。”
母親氣得手指都在發抖，“也就你這個傻丫頭才會信他，當年我就不贊成你們在一起。顧然你是怎麼對我承諾的？你說你會一輩子全心全意對小雨，會照顧好她。你就是這麼愛她的，你還有沒有良心？”
“……”顧然眼眸低垂，從始至終未開口解釋半句，也沒看辛雨一眼，彷彿千年冰封的寒玉，冷漠孤傲。活似眼前的人都無關緊要，她們的罵與怒，他根本不在乎。
“顧然，你現在是出息了，混出頭了，轉身甩了我們家小雨，連兒子都不要，你的心也太狠了吧？！”母親氣得拿起水杯哐一聲摔在了地板上，茶葉一片片零落在水漬里，凌亂不堪。
顧然仍舊沉默，不怒也不爭辯，這正是這份超然的冷漠更讓辛雨來氣。她快步走到門前，避免戰火繼續蔓延，打開門下逐客令，“你走吧，我不想再在我家看見你，你走。”
顧然望了她一眼，站起來穩步走到門前。轉身離去的一瞬，他輕抬眼眸，涼涼地說：“我就是一個薄情寡義的小人，辛雨遇到我就自認倒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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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結束，辛雨第一次熱切地期待上班。母親這幾天除了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全部花費在咒罵顧然身上，念念叨叨堪比《大話西遊》裏的唐僧。父親早已習慣，雲淡風輕地左耳進右耳出，辛雨感覺自己簡直是那隻戴着緊箍咒的孫猴子，頭好痛。
李梅拿着兩包土特產放到辛雨桌子上，“新年快樂！嘗嘗海南島的特產。”
辛雨笑着說：“新年快樂！你和林海良過年去度假了，看你氣色真好，更漂亮了。”
李梅立馬捂着臉頰做嬌羞狀，“愛情的滋潤嘛，我們在海南島玩了一星期呢。”
“要不要這麼秀恩愛呀，”辛雨抱以受不了的目光，“聽說待會要開會，你知道主任有什麼指示嗎？”
“2014年h市青年才俊不是剛剛落下帷幕嘛，估計張黑黑（張主任）會讓咱們挑幾個外形氣質俱佳的獲獎者做專訪。”李梅不愧是雜誌社的小廣播，提供的消息可信度還是蠻高的。
會議上，張主任不僅佈置了做專訪的主要任務，還隆重介紹了總部新調任來的經理，單俊傑。
李梅輕輕碰了碰辛雨的胳膊，小聲道：“咱們雜誌社終於有一個長得能看的男人了，整天對着張黑黑那張比鍋底還黑的臉，我都不知道陽光明媚的晴天是什麼樣子了。”
辛雨沒敢吭聲。這幾天感冒了，鼻子酸溜溜的好難受，她在努力忍着打噴嚏，哪還有閑心欣賞帥哥。
在張主任抑揚頓挫，行雲流水般的馬屁過後，單俊傑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耐煩，隨後清了清嗓子簡潔明了地講了四句話。鞭策，鼓勵，感謝，展望，極為振奮人心，可就在如此備受讚譽的四句話里，辛雨接連打了三個噴嚏，恰到好處地穿插在每句話停頓的地方，生動地取代了逗號。
辛雨的小心臟緊緊地揪在一起，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她看過來，包括單俊傑。
會議結束，張主任跟在單俊傑身後走出會議室時，仍不忘用白眼珠子使勁瞪向辛雨，瞪得她一哆嗦。按照她對張黑黑地了解，但凡此人拋出乒乓球似得白眼珠子時，准沒好事兒。
幾個同事還在嘰嘰喳喳地議論新來的單經理好帥啊，男神啊，像某某韓國知名男明星啦，辛雨只想說有張黑黑這個參照物，王寶強來了都算帥哥！
“辛雨，你這三個噴嚏可真給力，成功地搶了單俊傑的風頭。你都沒看見單俊傑看你的小眼神兒那叫一個好笑，一個張黑黑夠讓他無語的了，又加上一個噴嚏大王，哈哈，笑死了。”李梅扶着辛雨的肩頭幸災樂禍。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已經一忍再忍了。我最近感冒，我待會還要去買些感冒藥。”
辛雨沒熬到中午去買葯，張主任命令她去辦公室，交給她一個專訪任務：採訪本市金融界青年才俊，顧然。
辛雨一頭黑線，“張主任，您還是派別人去吧。顧然，我採訪不了。”她的預感果然沒錯，張黑黑肯定得知她跟顧然已經離婚，故意讓她出醜為難。
張主任裝得一本正經：“辛雨啊，思想別那麼狹隘嘛，離婚後還可以做朋友嘛，就算做不了朋友也別搞得跟敵人似得嘛，他終歸是嘟嘟的爸爸嘛，再說顧然事業蒸蒸日上，跟他搞太僵，對你自己也沒好處嘛……”
辛雨只覺心口一陣惡寒，張黑黑呀張黑黑，你一個縣級鄉鎮出來的土老帽張嘴就是“啊……嘛……嘛……嘛……”裝逼裝出癮來了。
“我沒想着沾顧然的光，我和他現在是各走各路，不方便去採訪。您另請高明吧。”辛雨的倔脾氣上來，說完拉開房門就走出去。留張主任氣得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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