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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雲氏送回了廂房,又看着她服了鏡慧送來的葯,喬英淇便告辭離開去尋譚氏妯娌二人。

途經孤月師太講經的大堂,遠遠便見譚氏及范氏正與一名華服中年女子說著話,華服女子身後還站着幾名年輕女子,她一眼便認出那華服女子正是趙夫人,而站在她身邊最近的正正是楊佩芝。

喬英淇一喜,便要上前去招呼,只當她看到站在楊佩芝身後另兩名女子時,腳步一頓,笑意漸斂。皆因她認出那兩人中的一個正是前世的謙王側妃安蓮欣,而另一人年紀與楊佩芝不相上下,作的亦是已婚婦人打扮,一臉恭謹地垂眉站在楊佩芝半步之後,她只一想,便明白這位是今生趙瀚楠的那位貴妾萬氏。

她不自覺地蹙起眉來,趙夫人出門帶着楊佩芝是最正常不過,哪怕是再帶着安蓮欣亦說得過去,可那位萬氏……

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始終老老實實地守着妾室本份的萬氏,再看看帶着得體淺笑的楊佩芝,這完全是一副妻妾相安無事的畫面,可卻讓她不自覺將眉越擰越緊。

她定定神,將這些凌亂的思緒暫且收起,提着裙擺正想要跨過門內,不知怎的又想起早前剛拒了與趙瀚霆的親事,心中一時有些遲疑。

“是英淇啊,怎不進來?”帶笑的輕喚從屋內傳出,也讓她回過神來。

“夫人。”再不及多想,她邁過了門檻,行至趙夫人跟前行了禮。

趙夫人含笑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又溫柔地詢問了幾句她的近況,言行舉止間與以往並無不同,彷彿拒親一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可她越是這般,喬英淇卻越感過意不去,甚至生出絲絲縷縷像是過河拆橋的詭異感覺。畢竟,前世她親人盡去時,是趙夫人給予她如親人一般的溫暖,今生她的親人全在,她卻不希望與她再扯上關係。

強壓着心裏那些不自在陪着趙夫人寒喧了半晌,趙夫人因要去誦經,便先告辭跟着孤月師太離開了。

“我與喬姑娘說會話,你若有事便自個兒去吧,過陣子待娘誦完經了再一起回去。”楊佩芝轉身吩咐始終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後的萬妤梅。

萬妤梅恭敬地朝她福了福,“是。”

楊佩芝點點頭,回過來牽着喬英淇的手尋了處清靜之處說話。

轉身離開前,喬英淇淡淡瞥了一眼仍是恭恭敬敬地低着頭的萬妤梅,又望了望輕咬着唇瓣躊躇不已的安蓮欣。

“她們為何會跟着一起來?”兩人剛坐了下來,喬英淇率先便問。

楊佩芝稍愣了愣,這才明白她指的‘她們’乃萬妤梅與安蓮欣,又見喬英淇一臉的不悅,她不禁有些好笑地伸手輕擰了擰她的臉。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倆得罪了你呢。”

喬英淇不悅地扯下她的手,一臉不高興地道,“我竟不知,你何時變得如此大度了?”

楊佩芝失笑,她又如何不知她這是在擔心自己,尋個一心人共度一生,是兩人共同的心愿,如今她的夫君名義上卻有了旁人……

“你放心,我何嘗會是輕易委屈自己之人?這萬氏自進門來一直安守本份,也從不主動往夫君跟前湊,今日婆母之所以會帶着她出來,全是因為她要為萬將軍祈福,你又不是不知道,前陣子萬將軍便領軍出外了。”

“至於那位安姑娘……她的母親畢竟是婆母遠房親戚,如今年紀漸長,親事又未有着落,安夫人心裏着急,婆母便時常領着她進出,也是希望她能在錦城眾位夫人跟前混個臉熟,將來也好說親事。”

喬英淇皺眉,這些理由表面聽來確是沒什麼不妥之處,可她就是覺得心裏不太舒服,萬妤梅好歹也算是富家小姐出身,相貌亦不遜色於人,如今又是名正言順的趙瀚楠妾室,難道就真的甘心就此有妾室之名、無妾室之實地過一輩子?

還有那位安蓮欣,她對趙瀚楠的執着,前世她可是見識過了的,今生難道會這般輕易改了心意?

“好了好了,你就不用擔心我了,還是說說你吧,方才進來我就見你與一位中年女子在說著話,只是那時人多不便,我才沒有上前,如今你可要告訴我,那是何人了吧?”楊佩芝不以為然地笑笑,拉着她的手問。

家中有着那麼一個輕易動不得的貴妾,她又豈會不堵心,可是這段日子趙瀚楠待她極盡溫柔體貼,兩人又完全回到初成婚時的甜蜜,而那位萬姨娘目前瞧着倒也本份,她又何苦多生事端。從來,她在意的便僅是趙瀚楠一人。

“她……她、她不過是友人之母,如今借住在凈慈庵,方才偶爾遇見才說了幾句話。”喬英淇不料她竟有此一問,結結巴巴地回道。

“友人?哪位友人?我可認識?”難得見她這般窘迫的模樣,楊佩芝心中詫異,戲謔般又問。

“不、不認識,就、就是……”喬英淇張口結舌,吞吞吐吐的就是回答不出來。

楊佩芝意味深長地拖長尾音‘哦’了一聲,只笑眯眯地望着她,並不繼續追問。能讓冷靜沉穩的喬大小姐這般失態,可見這位友人相當不一般,她也是過來人,或多或少也能猜測到一些。

喬英淇眼神遊移不敢看她,她自來便不會說謊,可如今又未到如實相告的地步,故而只能左顧而言他,轉移話題避開她的注意。

“看蓮姑娘臉上笑容,想必這是一支上上籤吧?”見安蓮欣解完簽后一臉嬌羞的歡喜笑容,萬妤梅笑道。

認出是她,安蓮欣臉上笑容斂起,不咸不淡地喚了聲,“萬姨娘。”

萬妤梅並不在意她的態度,笑容不改,似是不經意地道,“前幾日少夫人手上還拿了名單去尋夫人,想來是為了蓮姑娘……哎呀,對不住對不住。”話未說完,她又像是醒悟自己失言了一般,輕拍拍嘴歉意地道。

安蓮欣先是一怔,繼而大驚失色,抓着她的手連聲問,“你說什麼?什麼名單?什麼為了我?”

“蓮姑娘,你、你扯疼我了。”

安蓮欣察覺自己的失態,忙縮回手,可依然緊緊地盯着她追問,“你說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萬妤梅揉揉被扯痛的手臂,故作無奈地道,“自是姑娘的親事,說起來少夫人可真是全心全意為姑娘打算,便是親姐妹也不過如此了。”

安蓮欣暗自咬牙,半晌后恨恨地跺了跺腳,“我的親事與她何干?她就不過是看我不順眼而已!”說罷一臉憤恨地轉身跑開了。

“蓮姑娘、蓮……”萬妤梅追出幾步,直到再見不到她的身影,才緩緩垂頭掩飾嘴角一絲笑意。

卻說趙瀚霆親率着大軍,將呂氏餘黨緊緊圍困在洛城內,每日命兵士在城門下叫陣,奈何城內呂軍卻並不應戰,採取的是以不變應萬變之術。

頭一回正正式式出任先鋒的喬晉遠,本想着能痛痛快快地戰一場,哪想到出征至今還只能耍耍嘴皮子,生生將他憋出一肚子火氣。

便是一向沉穩的喬晉延,也漸漸有些坐不住了,反倒是趙瀚霆不動如山,每日悠哉悠哉地坐着盯着那副地形圖看。

“你整日裏盯着它看,難不成還能將那幫王八蛋從城裏頭盯出來?”喬晉遠沒好氣地瞪着他。

趙瀚霆唇畔含笑,卻並不作答。

“這仗打得可真是憋氣,我這筋骨都好久沒松過了!”喬晉遠見他不理自己,嘆口氣靠在椅背上。

“你是不是心裏在打着什麼主意?”喬晉延擰眉看了他好一會,突然出聲問。

話音剛落,便聽營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有一名兵士大步邁進來稟道,“將軍,有動靜了!”

趙瀚霆動作一頓,隨即沉聲吩咐,“傳令下去,準備攻城!”

喬家兄弟對望一眼,須臾,不約而同地衝出營帳外,急匆匆地前去準備。

晌午一過,一直緊閉着的洛城城門突然大開,守着城外的齊軍見狀大喜,先鋒官喬晉遠一聲令下,率先便帶着人馬衝上去,喊殺聲頓時響徹雲霄。

趙瀚霆一夾馬肚子,揮舞着手上長.槍將迎上前來的呂軍一一斬於馬下,突然便見前方一名着齊軍服飾的男子刀法利落,如切蘿蔔一般將身邊圍攻他的呂軍劈成兩半,不禁多看了一眼,只這一眼,眉宇間便皺了皺。

那人不是別個,正正是柳祥均!

一絲殺氣從他眼裏閃現,他策馬上前,忽然見柳祥均身後殺出一員呂軍兵士,那兵士手中的大刀正朝他的後腦砍去,趙瀚霆根本來不及細想,飛快地從腰間抽出短劍,直直便往那人後心窩擲過去,只聽一聲慘叫,短劍正中目標。

柳祥均應聲回頭,便見身後高舉着大刀的呂軍兵士轟然倒在地上,后心窩上正正插着一把短劍。他先是一怔,隨後便見主將趙瀚霆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緊接着驅馬從他身旁飛奔而過。

方才,是他救了自己?

趙瀚霆心中也是懊惱得緊,只是不知道是為自己方才一閃而過的對柳祥均的殺意而懊惱,還是因為自己居然出手救了他而懊惱。

他從不掩飾自己對柳祥均的厭惡,但身為一員將領,他始終堅持着在戰場上同袍必須彼此照應這一原則,戰場上最忌自相殘殺,一支會向同袍背後舉刀的軍隊,又如何能同心?不同心又豈能對敵?

可是,因為喬英淇待柳祥均的不同,使他心中生起不安,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必要時為了達到目的,他甚至可以不擇手段,所以哪怕明知不該,他也控制不住對柳祥均的殺意。

只可惜,兩輩子在戰場上廝殺,有時候身體上的動作遠比他的意識要快,柳祥均遇險那一刻,他的心思根本來不及轉動,短劍便已擲了出去。

像是要將救了礙眼之人的惱氣發泄出來一般,他用力一夾馬肚子,將長.槍揮得虎虎生風,一下狠似一下,所到之處儘是倒下的呂氏餘黨將士。

這一場廝殺直殺得天昏地暗,空氣中也漸漸飄出濃濃的血腥味,直到齊軍徹底佔據了洛城,趙瀚霆方勒住馬,收回染滿了鮮血的長.槍。

“先鋒官喬晉遠在何處?”左右看看不見喬晉遠,他沉聲問。

“報,喬將軍率兵追擊敗軍!”話音剛落,一名騎着快馬趕來報信的士兵大聲稟報。

“什麼?!”趙瀚霆大驚失色。

“那個混帳!窮寇勿追的道理難道他竟忘了?”咬牙切齒地一聲怒罵,也不待眾人反應,一扯韁繩,隨着戰馬一聲長嘶,他已驅馬朝呂氏餘黨敗退的方向追了過去。

喬晉延低咒一聲,不知該罵那個殺得興起的堂弟,還是該罵二話不說便孤身追過去相救的趙瀚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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