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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神地望着那個越跑越快的身影,良久,他才長長嘆息一聲。

若是上一世他也能聽聽心的意思,是不是他與英淇便不會走到最後那個地步?只可惜,正如他方才所說,人的心、人的感情極其脆弱,經不得半點傷害,今生他是否能挽回她,他半點把握都沒有。

會插手兄長這些感情.事,其實全不過是因為她。他自來便不是一個喜歡凡事攬上身之人,既明知兄嫂未來會有一個很好的結局,他又怎會多事去理會他們中途的波折。可因為英淇出手干涉了,從鳴風寨開始,她便在一步一步地插手了兄嫂的命運。

他知道,她是心疼前世兄長被俘后大嫂所經受的種種,是想着能讓前世圓滿的這兩人,今生能夠更加圓滿。

可是,她卻忘了,前世兄嫂的圓滿,是在經歷了沉痛的考驗才得來的,兩人後來的相依相偎,是因為他們在磨難中堅定了彼此的心意,經受過風吹雨打的生命之樹,才能茁壯成長,最終結出幸福的果實。

今生兄長命運的那些改變,到底會給他們夫妻倆帶來什麼,誰也不知道。可有一點他卻很清楚,假若兄嫂未來過得不如意,或者不如前世美滿如意,英淇這一輩子必將活在自責當中,那些沉重的歉疚與自我譴責會牢牢地壓在她的心上,讓她連喘息都困難。

他只知道,但凡她在意的,他也會為她而在意;但凡她想要的,他都會想方設法幫她得到。愛她所愛,護她所護,這是今生他最想為她做的,哪怕,她未必稀罕。

倦縮在床角的楊佩芝,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自今日開始,那個人再不是她一個人的夫君,那個寬厚溫暖的懷抱再不獨屬她一人。

一想到他也會溫柔地摟着另一名女子,溫柔地對她做着曾經對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她便覺心痛欲死。

房門似是被人從外頭推了開來,她卻毫不理會,將臉深深地埋入被衾里,嗚咽的抽泣聲細碎又綿密。

推門而入的趙瀚楠,只覺得整顆心像是被人用利刃一下又一下割着一般,痛得鮮血直流,這一刻,他萬般慶幸自己趕了回來,沒有在她難過落淚的時候扔下她一人。

“……佩芝。”他放緩腳步,輕輕地坐到床上,踢掉鞋子挪到她的身邊,大手輕柔地撫着她的長發。

楊佩芝胸口一震,似是不敢相信耳邊所聽到的,整個人僵坐着,一動也不敢動,直到那聲無限溫柔的低喚又在耳邊響起。

“佩芝……”

她猛地抬頭,淚眼朦朦地望着眼前這張讓她愛入骨髓的臉龐,良久,才哽聲道,“你、你……”

趙瀚楠嘆息着為她拭去淚水,再輕輕地將她抱入懷中,低下頭在她濕濕軟軟的臉蛋上親了親,柔聲道,“對不住,我回來晚了,害你傷心難過。”

楊佩芝猶覺在夢中,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眨眼間這個人卻出現在她的身邊,抱着她親她,“你、你怎麼來了?不是、不是……”

“我的心告訴我,它想到你身邊來,它想陪着你,所以我來了。”趙瀚楠唇瓣輕磨着她的,喃喃細語。

一語既了,也不待她反應,他將她推倒在床褥上,欺身上前,狠狠地親她。

楊佩芝流着淚,用力抱緊他,主動回應,婉轉承受他的給予,什麼也不去想,不去想什麼正室氣度,什麼賢良淑德。她只知道她不能忍受這個人的身上沾染其他女子的氣息,不能忍受別的女子分享他的溫柔。

“瀚楠,不要去,不要去……”

“好,不去,就在你身邊,哪也不去。”

情到濃時,她終忍不住說出心中的話,趙瀚楠又是心酸又是歡喜,將自己深深地埋入她的溫暖里,在她耳邊一聲又一聲地保證。

“我不喜歡她們,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佩芝,我只喜歡你。”

“我討厭你對她們笑,討厭你對她們輕聲細語……”

趙瀚楠一愣,怔怔地望着身下闔着眼眸滿臉紅霞的妻子,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察覺他的動作停了下來,楊佩芝喘息着睜開眼眸,卻對上他愕然的眼神。她怔了怔,不過一會便想起方才自己所說的那句話。

她知道這話着實有點自私,又有點無理取鬧之意,也清楚他本性就是個溫柔之人,這種溫柔無拘對方身份,亦有別他待自己的,可就是難掩心中那股酸澀與不悅。

她輕咬着唇瓣,一時抓不準對方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有些緊張與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到一聲輕嘆,緊接着唇上便被覆上一片柔軟與溫熱,卻是趙瀚楠含着她的雙唇輾轉親.吻,直親得她氣喘吁吁,才鬆開了她。

“你若不喜歡,我便再不那樣,只是,性情如此,一時半刻只怕改不過來,若是不注意再犯,你得提醒我,莫要一個人憋在心裏,更別不理我。你不理我的時候,我這裏很難受。”說到此處,他執起她的手輕輕按在心口的位置。

“佩芝,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夫君,也不像瀚霆那般可靠,可是,只要你不喜歡的,我都會努力去改。”

淚水再次湧現,這一回,卻是歡喜之淚,她攬着他的脖頸,將臉蛋貼着他的,嗚咽着道,“好……”

這個謙謙君子,待人接物均是溫和有禮,如今竟對她說,只要她不喜歡的,他都會努力去改,那她還有什麼可難過的?

次日一早,趙瀚霆練完武,又沐浴更衣過,這才往正院去向趙夫人請安,行至門外,便聽裏頭傳出一陣陣愉悅的笑聲,間雜着趙夫人的誇讚,“……好孩子。”

“二公子來了。”侍女通傳的聲音將他喚醒轉過來,他定定神,抬腳跨進了屋裏,繞過正中央擺放着的大屏風,便見趙夫人坐在上首,兄嫂則坐在她左側下首,而她的身旁,竟是站着一名作婦人打扮的粉衣女子,女子見他進來,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斂了下去。

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他上前幾步朝趙夫人行禮問安,又見過了兄嫂,這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方端過侍女送上的茶淺淺地抿了一口,那粉衣女子已款款朝他而來,行至身前盈盈作福,“見過二公子。”

他緩緩抬起眼瞼,便聽趙夫人含笑着道,“這位是你大哥昨日納進府里的萬姨娘。”

“哦,有禮。”不咸不淡,毫無溫度的嗓音。

萬妤梅倒想不到他竟是這般態度,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只很快便平復如常,再次朝他福了福,這才默默地退到了楊佩芝的身後低着頭站好。

趙夫人見她如此懂規矩,心中又添了幾分滿意。

趙瀚霆不動聲色地在兄嫂母親間來回觀察。大哥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眉宇間儘是舒暢滿意,想必昨晚與大嫂過得不錯;大嫂臉上既有歡喜,也有不安,估計也是為著昨晚之事;而母親的目光雖多是落到兄嫂及自己身上,但偶爾望向萬姨娘的,竟是帶着幾分滿意。

他心中一突,昨晚是萬氏初進門,算是她的大好日子,兄長本應宿在她處,可最終卻到了大嫂屋裏,她只落得一個獨守空房的結局,論理,今早她或多或少會表現出委屈之意,可瞧着母親的態度以及她的舉止,竟是全無並無委屈及不滿。

從中可見,此女若不是心性豁達,便是城府極深。而他,自來不相信會有女子豁達到新婚獨守空房還能無半分怨惱。

萬騰這個女兒,只怕不簡單啊!

至少,她今日這一番表現,已經得到了母親的接納,並且初步在母親心中打上了‘懂規矩’的標籤。

“呆會可是要往軍營里去?回來這些天,也不好好歇息一陣子,事情哪有忙得完之理。”趙夫人慈愛地望着次子,語氣當中有着無可奈何的嗔怪。

“近段日子要忙之事比早前要多些,待過了這陣子便好,娘,你莫要擔心,孩兒心中分寸,不會不顧身子的。倒是娘,家中之事多而繁瑣,您可莫要累着才是。”趙瀚霆笑着回道。

“放心,有你大嫂幫襯着呢!”趙夫人笑睨了楊佩芝一眼,稍頓,又沖趙瀚霆話中有話地道,“當然,若是再有個兒媳婦幫着,娘會更輕鬆些……”

趙瀚霆臉上笑意一凝,半晌之後佯咳一聲,起身躬身道,“娘,營里還事,孩兒先行告退了。”說罷,也不待趙夫人再說,三步並作兩步地跨出了門,逕自離開了。

“你瞧瞧你瞧瞧,每回說到娶媳婦,他便溜得比兔子還快!”趙夫人氣結,不過片刻又轉過頭衝著長子道,“你這作兄長的,好歹也幫娘勸他一勸。”

“好,娘,孩兒這便去勸勸他。”趙瀚楠連連點頭,大手藉著寬袖的遮掩,輕輕探到楊佩芝身邊,抓着她軟綿的小手飛快地捏了捏,這才起身告辭離開。

楊佩芝心裏像喝了蜜糖一般,甜入心肺,幾縷紅雲漸漸在她雙頰上暈染開。

趙瀚楠自以為做得隱蔽,可哪知一舉一動全然落到站在身後的萬妤梅眼中。

萬妤梅垂眸掩飾眼中的情緒,也努力將心中那股惱怒壓回去,‘新婚之夜’獨守空房,這不亞於當著闔府眾人的面重重扇了她一記耳光,今早起來時,她不是沒有察覺一路那些幸災樂禍的眼神,可初來乍到根基全無,天大的委屈與屈辱她都得忍着。

而她也做得很好,早起先到楊佩芝處敬茶問安,再知情識趣地退到屋外,直到裏面的夫妻倆準備妥當要往正院請安,她才邁着小碎步跟在他們身後。

到了趙夫人跟前,她也是規規矩矩,言談中並無半分對楊佩芝的不滿,更無半點委屈。這一切,她做得不易,所幸都達到了她的目的,她不會錯過趙瀚楠眼中的那一閃而過的讚許,以及趙夫人的滿意。

初來受挫算不得什麼,只有笑到最後的那個,才是真真正正勝利的那一個!

這一日終於見到了楊佩芝的喬英淇,見她神采飛揚,眉宇眼梢俱是掩飾不住的甜蜜歡喜,便知那位新進門的萬姑娘暫沒有給他們夫妻造成不良影響,雖心中仍未能全然放下心來,但至少是暫且鬆了口氣。

她在心裏安慰着自己,前世的趙瀚楠與楊佩芝可是舉國上下交口稱讚的一對佳侶,民間甚至流傳着‘嫁人當嫁謙王爺’這樣的話,而她也親眼見證了這兩人的情比金堅,如今一個小小的萬姨娘,想來掀不出什麼風浪來。她出手改變了趙瀚楠的命運,必是會使他們夫妻倆這輩子少一些遺憾,多一些美滿,至少,會比上一世美滿。

是吧?肯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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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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