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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茵雖身為喬英淇貼身侍女,但她一向與流螢交好,兩人情同姐妹,閑下來時也不時去照顧她,對此喬英淇也並不以為忤。

“府里的葯不齊,我到外頭藥鋪里去抓,你一個人在此照看着。這個時辰王妃還在午睡,若無要緊之事莫要去打擾她,我很快便會回來。”這日,因鄭大夫給流螢開的安胎方子中有幾味葯不齊,綠茵想了想,便打算親自去抓。

專門分配來照顧流螢的小丫頭點了點頭:“好的,綠茵姐姐你去吧。”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往來之人絡繹不絕,綠茵揣着錢袋,微微低着頭閃避人流,直到前方‘回春堂’三個大字映入眼帘,她方加快腳步走去。

邁過門檻那一瞬間,肩膀不經意地與一名恰好買好葯出來的女子相撞,綠茵下意識便道歉,也沒有看清對方容貌便逕自到了掌柜處,將手中方子遞了過去。

“煩掌柜幫忙抓些葯。”

“好嘞,姑娘稍等。”

不過片刻的功夫,葯便已抓好,從掌柜手中接過藥包,又付了款,因擔心自己出來久了,她遂加快腳步往王府方向趕。

直到她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一名年約三十來歲的藍衣女子才從回春堂大門另一側閃出來,定定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思忖片刻,抬腳往店裏去。

“掌柜的,方才那位姑娘抓的是什麼葯?”

***

這一日,喬英淇照舊進宮陪伴皇后,與她閑話一陣后便告辭離開,因小郡主這幾日生了一場病,楊佩芝要留在府中照顧女兒,故而今日並沒有進宮來。

喬英淇帶着綠茵徐步宮中青石小道,如今正值春的季節,宮中處處可聞百花清雅怡人的芬芳氣息,偶爾還有若隱若現的鳥兒清脆鳴叫聲,為這春的景緻增添幾分勃勃生機。

一眨眼三個月便過去了,邊疆戰事正火熱,雖京中也有從邊關傳回來的捷報,但將士傷亡情況她卻是一概不知。

她低低地嘆息一聲,也不知趙瀚霆如今怎樣了,可有受傷?這一仗估計得打到什麼時候?

突然,她覺得胃裏一陣翻滾,下意識便扶住一旁的假山乾嘔起來,驚得她身後的綠茵臉色發白,忙上前來關切地問道:“王妃,您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

喬英淇拭拭嘴角,沖她搖搖頭道:“不要緊,想是昨夜着了涼,今早又用不下早膳,方才又聞了藥味,這才一時有些反胃。”

皇后久病,屋裏總是飄着若有似無的藥味,平日不覺得有什麼,今日受了涼,又腹中空空,故而才感不適。

綠茵擔憂地望着她道:“那趕緊回府讓大夫瞧瞧。”

喬英淇微微頷首,任由她扶着自己往宮門外走去。

此時正是散朝的時候,趙瀚楠唇畔含笑,身邊簇擁着數名朝臣,離他左側最近的便是他的得力幹將,吏部尚書許桓。

“許大人,您意下如何?許大人?”不知不覺便落後了幾步的許桓回過神來,垂眸片刻掩飾眼中情緒,這才道,“王大人言之有理。”

趙瀚楠察覺他落後了數步,停下腳步正欲回頭,不經意間卻瞄到不遠處一高一矮兩道纖細的身影,高的那個身着王妃服飾,他定睛一看,認出是喬英淇,只一想便知道她必是從皇後宮中出來。

想到因女兒生病,妻子已數日未進宮看望生母,他呼吸一頓,止步回道沖眾人溫聲道:“本王另有事在身,就此與諸位大人別過。”

與朝臣道過了別,他腳步一拐,一路往鳳坤宮方向而去。

喬英淇只覺胃裏的不適感愈發強烈,又怎有心思去留意他們,快步出了宮門上了回府的馬車,剛一在馬車裏坐下來,便倒了杯溫茶潄了潄口,這才軟棉棉地靠在綠茵身上。

“必是近來府里事兒多,才把自個兒累着了,回府以後請鄭大夫瞧瞧。”綠茵憂心仲仲地道。

“不妨事,我歇息一陣子便好。”喬英淇嘟囔。

馬車很快便駛抵恆王府,回到了正院,她徑直進了寢間,一邊走一邊熟練地將頭上鳳冠金簪摘下扔到梳妝枱上,再踢去繡鞋,整個人便躺入柔軟舒適的被窩裏。

睡得迷迷糊糊間,似是有人在身邊小小聲地說話——

“大夫,我家主子怎樣了?”

“並無大礙,只是歇息不夠身子疲累,歇息一兩個時辰便好了,只注意屋裏通風……”

一切果如大夫所說的那般,喬英淇只歇息了一個時辰便覺好多了,想來確是這日事忙,皇后抱恙、府中雜事,再加上流螢身孕,一連串的事堆積於一處,加之夜裏睡得也不好,總是夢多,故而今日才突感不適。

見她當真無事,綠茵等人也不禁鬆了口氣。

又過得小半個月,平西侯夫人譚氏及定北侯夫人范氏相約往恆王府來,嫂嫂們過府,喬英淇自是十分驚喜,親自帶着人迎了兩人進府,一左一右挽着一個徐步庭院裏。

“今日吹得什麼風,竟將兩位嫂嫂吹了過來?”她笑盈盈地道。

譚氏范氏相視一笑,還是譚氏道:“殿下出征三月有餘,母親心中惦記着你,讓咱們前來看望看望。再者,也有件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喬英淇一樂:“是何事,竟勞嫂嫂這般客氣?”

譚氏笑眯眯地望向一旁的范氏,分明是等着她來回話,范氏當仁不讓,笑道:“還不是你兩個侄兒的親事,我想着你平日裏見過的人多,想要問問你的意思。”

“哦?嫂嫂們心裏都有人選了?是哪家的姑娘?說來聽聽。”

“大嫂為晉延選中的是國子監柳祭酒年方十六的嫡長女;我瞧中的是瀚林院學士周大人剛滿十五的嫡幼女。“范氏歡歡喜喜地回道。

喬英淇一愣,怎麼都是些文官家的姑娘,還儘是些清水衙門的。

略一思忖,她便明白當中深意,暗嘆一聲道:“柳姑娘我雖未曾見過,可與柳夫人卻有幾面之緣,是個和氣大度,又頗有見識的女子,柳姑娘既是她親生女兒,想來教養應是不俗;至於周姑娘,恰巧前段日子在小郡主的滿月宴里見過一面,雖是幼女,可舉止有度,溫柔嫻靜,倒頗有幾分佩芝姐姐出嫁前的風骨。”

“如此看來,這兩人都是極好的?”

喬英淇並不回答,反道:“兩位嫂嫂千挑萬選才定下的人,又會差到哪兒去?雖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畢竟事關終身,還得問問晉延與晉遠的意思。”

譚氏及范氏均頷首表示贊同,婚姻大事,並非條件適合便一定好,還得看兩人是否能對上眼,可否有相互扶持一生之心。她們膝下均只得一子,自然也是希望兒子夫妻和美,日子過得順順噹噹。

見她們如此模樣,喬英淇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問起家中父母之事。

“父親與母親還是老樣子,閑來四處走走,倒是崢兒,如今也似模似樣地開始診脈,每日得了空便到母親跟前去,一本正經地把平安脈,偏母親還由他,便是父親也是笑呵呵地坐在旁邊看着。”知她挂念親人,譚氏便挑些家常和樂之事道來。

“崢兒倒開始診脈了?真真是了不得。”喬英淇頗為意外。

“可不是,如今在府里,逮着哪個便要為哪個診脈。”范氏也笑道。

姑嫂三人說得興起,喬英淇更是聽得津津有味,忽然間抬眸,便見綠茵臉色發白地站在門口處,神情頗為遲疑,像是不確定是否要進門來。

她不着痕迹地移開視線,又與嫂嫂們閑話了片刻,直到譚氏兩人起身告辭,她才親自將她們送了二門。

“出什麼事了?”譚氏及范氏離開后,她才蹙眉問身後寸步不離地跟着的綠茵。

“王妃,流螢一直服用的安胎藥被人換成了落子湯。”綠茵上前幾步,壓低聲音稟道。

“什麼?”喬英淇大驚失色,“她可曾服了下去?”

“並不曾,流螢今日蔫蔫的什麼也不想吃,葯一直放在桌上,恰好今日是鄭大夫來診脈的日子,才發現葯已經被人給換了。”

喬英淇臉色極為難看,眉間憂色漸深,卻低聲吩咐道:“此事千萬莫要聲張,你暗中留意,看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在恆王府里害人。”

“奴婢知道,奴婢也請鄭大夫保守秘密,對外也只說流螢不小心把葯碰翻了。”

“你做得很對,流螢有孕此事本就隱蔽,知道的人並不多,換藥之人必在府里。只是,我卻想不明白,流螢肚子裏的孩子又是礙着了誰?”眉頭皺得更緊,她百思不得其解。

流螢不過她身邊的侍女,懷的又是趙瀚霆的護衛葛昆的骨肉,這兩人都是無父無母,自幼養在主家的,又能得罪什麼人?便是得罪,也多是因了主子的吩咐,照理是報復不到他們身上去的。

“奴婢也想不明白。”綠茵搖頭。

“你小心些,若是找着了換藥之人也莫要驚動了她,看她平日裏都與何人聯繫,這次不成功,保不定還會有下一次,只看看她的葯都是從何處來。”想了想,她又沉聲吩咐道。

“奴婢明白。”

“走,與我去看看流螢,這回她必定是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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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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