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瀕死掙扎
為了方便,客棧一共有三個出入口。正前方是迎客的大門,後面有個專供車馬進出的,另外,還有一個稍小的出入口,是專供客棧採買平時日常所需用的。
此刻,暗龍衛首領站在高處,就着熊熊火光,似蟄伏黑夜中窺視獵物的敏銳警覺鷹隼一樣,靜靜地睜着眼睛俯瞰着下面幾個出入口。
這場火起在半夜,按照平時,這會客棧三個出入口都該是關着的。
可是,此際他放眼望去,卻見星火點點下,三個出入口全部都打開了。而且,每個出入口都有車轍的痕迹。
在大夥都忙着救火的時候,有人果然趁亂從客棧跑了。且依目前的情況來看,逃跑的人還跑得十分從容。瞧這充分的準備,做足功夫來迷惑,就知這事顯然謀划周詳。
暗龍衛首領默默握了握拳頭,眉眼闔下,他隨後轉身往客棧大火的地方掠去。
太子有沒有真的跑出去,他得親自到火災中心確認過才知道。
誰知道幾個出入口的痕迹,會不會是太子故意留下的疑兵誘敵之計?
不過,他親臨現場的時候,才知道這火勢到底有多大,造成的後果有多嚴重。
太子所在那個房間早就燒成一片灰燼了,裏面一應用具連個渣碎都沒在大火中留下。
至於太子?
目前的情況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觀察過現場,暗龍衛首領很快就做出決定,命令所有人沿着客棧後門那個出入口的痕迹追查去了。
大約一個時辰后,暗龍衛終於發現疑似太子的蹤跡。
“首領,屬下所探,就在前面兩里的樹林裏,有一輛丟棄的馬車。馬已經不見,不過馬蹄印卻出現四周。”
這就是暫時分不清馬究竟往哪裏逃的意思了。
暗龍衛首領點了點頭,“帶我過去。”
論追蹤藏匿,他們的本事絕對是一流的,所以暗龍衛首領基本沒有什麼懷疑就直接跟過去。
這時,天還未完全放亮,迷迷濛蒙的黑暗裏,隱約可見一輛馬車停靠在林中一片開闊地。
四周寂靜無邊,除了他們輕盈掠走的腳步聲,再不聞其他聲音。
暗龍衛首領許是一種對危險天生的直覺,他靠近那輛馬車,並沒有直接近前去查看,而是忽地出手,寬袖一揮,帶起一股勁風擲了過去。
馬車發出不大的“轟”一聲,然後……。
那間大火還未撲滅的客棧里,卻在暗龍衛走了之後不久,太子又從外面回來了。
他一回到客棧,第一件事,就是去敲開客棧里天字第一號客房的門。
“赫連,我已經按照你的計劃將他們甩掉了,現在你能告訴我,接下來要去哪了吧?”
沒錯,眼前太子所見並急着求教的人,就是呼赤部前來朝賀的王子赫連諾。
就是去年被皇后利用,卻在慕曉楓手底下吃了大虧的赫連諾。
他此刻會出現在這,還對太子伸出援手,自然是因為收到了慕曉楓那封給他送大禮的信。
赫連諾以舌燦蓮花之功,說動太子相信他的誠意,製造這一場大火,還按照預計的計策,太子真正坐上馬車將暗龍衛的人引向某處,然後再折道回來。
“殿下不必着急,我既然出手相助,萬萬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若不去看赫連諾精光閃爍的眼睛,一定會覺得這人無比真誠,“不是有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殿下就放心吧,他們不會再回頭的。”似乎為了安撫住情緒焦躁的太子一樣,赫連諾一邊說著,還一邊慢條斯理的親手給太子泡起茶來。
太子皺着眉頭,盯住他指間流瀉的裊裊清煙,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那個男人非同尋常,只怕在那個地方發現不對勁很快就會折回來。”
“殿下先喝了這杯茶,稍後我們就離開這客棧。”赫連諾將杯子往他面前恭敬遞去,“殿下只管放心,就算他們折回來,也一定不會發現殿下行跡的。”
太子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不過看着眼前清煙裊裊的茶水,他心頭不安似乎也緩緩隨着清煙消散了些。
之後,赫連諾又在客房裏逗留了一刻鐘,這才帶上心急如焚如驚弓之鳥的太子悄然離開了客棧。
一個時辰后,隨着黑幕徐徐淡去,終於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雖然護衛的人還有太子的人在列,可太子這一路終究難免驚惶不安,因為心裏實在被暗龍衛的強大所震懾,所以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狀態擔憂着,以至根本沒有發現赫連諾流氣閃爍的眼睛裏,隱藏着狡猾與詭異。
“我們為什麼走官道?”天亮了,太子終於看清他們行進的地方。因為天色尚早,所以官道上除了他們也沒有其他人。
太子問出這話,臉色就變得鬱郁難看了。
他現在需要避開暗龍衛的追蹤,需要儘快趕回到皇陵去換回自己身份。只要在事情暴露之前,他一直還在皇陵,就是他的父皇再震怒也不能拿他如何。
所以一離開客棧,太子就打定主意要趕快往京城趕。
雖然他的目標與暗龍衛一致,但是,他絕對不能再被他們發現。
他,怎麼能夠大搖大擺從官道走?
“殿下只管放心,越是容易發現的地方才是最容易忽略的地方。”赫連諾看他一眼,依舊不慌不忙道,“再者,這是呼赤部前來朝賀的隊伍,走官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太子皺着眉頭,帶着幾分不確定的看着他,“可是,我怎麼沒看見王子你的儀仗?”
赫連諾瞟他一眼,隨即哈哈大笑,笑夠了,才道,“殿下,難道我這個活生生的人不比一副儀仗有用?”
說完這句,赫連諾便示意車夫停車,他隨後跳下馬車鑽進另外一輛去。
太子想了想,只能勉強忐忑這安的接受他的安排。
不是太子不想單獨行事,而是他更擔心自己單獨行動之後更容易給暗龍衛找到。
有件事,赫連諾說得對,就算暗龍衛真找上他們,不是還是呼赤部來使這重身份擋着嗎?
就這樣,他們又走了一個多時辰。
太子許是因為連日精神緊張,竟然在這不緊不慢的行進中,慢慢睡了過去。待他一覺醒來,卻發覺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驟然發覺馬車停下,太子一激靈立即跳出了馬車外。然而,他跳到外面一看,登時更加傻眼了。
馬車就停在一處山谷里,但是,四周卻詭異的靜。像那種周圍根本沒有人煙的死一般的寂靜,太子無頭蒼蠅一般轉目張望四顧,可是這一望,果然發現周圍根本無人。
太子從來不知道在一個空曠的地方,朗朗天日之下,四周寂靜得可怕的時候竟也能把人逼瘋。
再三確認四下確實無人,而獨自面對這詭異的靜,太子漸漸驚懼得面如土色。
“赫連諾?信方?你們在哪?”恐懼漫上心頭,悄無聲息淹沒了他的理智。太子竟然團團轉的放聲大喊起來。
不過,回應他的是山巒激蕩的迴音。
山巒間此起彼伏的“赫連諾?信方?你們在哪?”聲音不停回蕩,太子漸漸驚得渾身都哆嗦起來。
他一面瘋狂的叫喊着,凡是他能想得出名字的都叫上一遍,然而回應他的,除了綿長不絕的回聲之外,再無一絲其他聲音。
聽着自己連迴音都透着顫意,太子臉色都漸漸透白了。
這個地方他分不清東南西北,身邊除了一輛馬車空無一人,他不能繼續待在這,他要離開這。
“對,馬車,我可以自己趕馬車。”
太子大概從來沒有離開僕役環繞的生活,突然間在這茫茫青山中孤獨存在,竟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完全慌了心神。
直至這會,看見馬車,才又終於強迫自己慢慢鎮定下來。
然而,他試着揮鞭驅馬行走的時候,卻發現那匹馬根本就不聽他使喚。即使他手上的鞭子再密集落在馬背上,那匹馬除了不停嘗試閃躲嘶鳴之外,根本不肯挪動一步。
“為什麼不肯走?為什麼連一頭畜牲也欺負我?”
太子發狠的將馬鞭往地上一扔,然後就坐在車轅前,雙手抱頭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直至現在為止,他還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更不明白,赫連諾與其他人都去了什麼地方,為什麼他們所有人要將他一個人獨自扔在這裏。
不過,太子畢竟是太子,即使受挫,也不會因為這一點點挫折就一蹶不振。
他抱頭閉着眼睛安靜了一會,又咬了咬牙,發狠的跳下馬車,雙眼發出野狼一般凶戾的光芒,嘶聲吼道,“我就不相信用兩條腿離不開這。”
可惜,他這會還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是什麼,所以即使心情暴躁,他的心態仍舊是充滿樂觀與希望的。
而他更不知道,就在附近的山巒高處,有道奇怪的似僧非僧高瘦身影,正微眯着眼睛冷冷地面無表情盯着他,將他小丑般的舉動一一收盡眼底,那眼角眉梢才緩緩流泛出幾許淡淡解恨的嘲諷之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