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她愣了愣,不禁看了眼坐在另一頭的世子妃,世子妃正陪兩位世家長輩說話,沒空理會這邊,她一時心下躊躇。

「莫非鄭姊姊不願賞明明這個臉?」趙明明笑問。

眼看其它幾位姑娘臉色已有幾分不耐,鄭恬暗暗嘆息,只得笑着起身。

「既然趙妹妹盛情相邀,我就卻之不恭了。」

一群千金小姐帶着丫鬟,縱是家教嚴謹,和年齡相近的姊姊妹妹們混在一起也不免嘰嘰喳喑,歡快地像出籠的小鳥,這其中只有鄭恬自覺格格不入,其它人也帶着異樣的眼光看她。

就憑她一個侯府如夫人,又是個出身不顯的,基本上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妾,憑什麼跟她們這些名門貴女來往?

鄭恬能從她們的眼神里解讀出這樣的輕蔑,她不恨這些自恃身分的小姑娘,只恨那個男人偏要帶她出席這場壽宴。

趙明明旁觀鄭恬靜靜地走在最後,既不主動奉承,也不計較眾人的排擠,自顧自地賞着園中雪景,那份悠然恬靜的氣質令她看了有些扎眼,忍不住脆聲揚嗓。

「鄭姊姊可曾聽說過我二姊姊?」

「二姊姊?」鄭恬愣了愣。

旁邊國公府的千金聽見兩人說話,好奇地望過來,見鄭恬搖搖頭,她不可思議似地睜大眼。

「明明的二姊姊當年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你居然沒聽說過?」

「她不僅有詩才,容貌亦是清麗絕俗。」另一名貴女也搭腔。「只可恨我當時年紀小,沒能有機會見她一面。」

「聽說好多貴胄公子都想追求她呢!」提起這話題,小姑娘紛紛湊過來,其中一個看着就古靈精怪的少女眼珠一轉,故意看着鄭恬說道:「對了,我還聽家嫂說過,當年還只是武穆侯世子的蕭侯爺也曾經是她的裙下之臣。」

十數道眸光頓時集中在鄭恬身上,分明帶着嘲弄之意。

鄭恬淡笑不語,誰也看不出她心裏直想把那男人抓來自己面前,好生用力撓他幾爪子。

可恨哪!

忽地有人感嘆。「可惜天妒紅顏,才剛過及笄之年就香消玉殞了。」

小姑娘們一個個搖頭嘆息,神色皆是悵惘,光看她們的表情,鄭恬也能充分體會那位趙二姑娘是如何驚世絕艷、名動京城。

「明明也很想念你二姊姊吧?」國公府的千金安慰地捏了捏趙明明的手。「我娘跟我說,燕王府這群姊妹們就你生得跟你二姊姊最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打出來的。」

原來如此。

怪不得方才蕭雋一見這位趙家小妹整個人就呆住了,原來是想起了曾經戀慕的意中人。

鄭恬心下暗暗嘲諷,只見趙明明羞紅了一張俏臉,更加顯得嬌美可人。

「你們莫要胡說,我怎能比得上我二姊姊?」

「怎麼比不上?說起來你也是個才貌雙全的小美人,說不定蕭侯爺他……」

這話說過頭了,即便開口的是個性格豪爽的將門之女,也驚愕地掩住自己的唇。

氣氛尷尬,縱然這些貴女們並不在意當著鄭恬的面給她難看,卻是萬萬不能把趙明明也拖下水,閨閣女兒的名聲最是要緊的。

此時反倒是鄭恬嬌聲一笑,化解了僵凝的氛圍。「趙妹妹,聽說王府的梅花開得極好,能否領我們前去一賞?」

趙明明訝異地挑了挑眉,沒想到眾人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她彷佛仍是不痛不癢的,就好像絲毫不曾受到任何打擊。

是天真抑或蠢笨?趙明明悄悄抿了下唇,斂眸掩去眼裏的情緒,笑着點了點頭。「湖畔有株紅梅前幾日剛開花,請大家隨我來。」

語落,趙明明領着一行人穿過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徑,沿着湖畔徐徐前行不久,便看見湖的另一邊遙遙立着一株紅梅。

她停下來笑道:「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疏影搖曳,水映落紅,最是風姿綽約。」

「確實好看!」

眾人讚歎,隔着一方霜雪一方水,細細賞起那梅花樹來,賞着賞着,有人興緻大發,提議每個人輪着作詩。

這些名門貴女自幼都是耳目熏陶,做幾句歪詩不是難事,一人吟上兩句,最後輪到鄭恬,見她沉吟不語,有人故意細聲細氣地開了口。

「算了吧!也不是每個人都愛像我們這樣吟風弄月的,還是莫要為難人家了。」

「那可不成,最先提議要賞梅的人就是她呢!怎能不來湊湊興?」

「就是啊!你才莫要瞧不起人家呢,說不定人家也是個才女,不然怎麼得蕭侯爺歡心呢?」

空氣中驀地灑落一陣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嬌脆笑聲。

這笑自然不是鼓勵她的,分明帶着嘲論成分。鄭恬淡定地聽着這些不懷好意的鶯聲燕語,粉唇仍是淡淡盈着笑,裙袂的紫丁香迎風翻飛。

她知道,這群小姑娘正等着她出醜,她們料定了她一個鄭家旁支的族女,必然胸無點墨。

可她雖出身平凡,卻不是個文盲,小時候秀才爹爹曾用心地教她讀書寫字,後來到了京城鄭府,鄭大人見她姿容妍麗,值得栽培,也曾叮囑鄭夫人讓她跟着鄭瑜學琴學畫,這些大家閨秀會的,她未必不會。

她轉過頭,望向那株遙立湖岸的紅梅花,想了想,輕聲揚嗓。「冰姿玉骨遙獨立,一樹梅花滿園香。」

眾人怔住,這詩雖說做得不算極好,但若以詩意自況,卻是說她自己不與人爭,獨自芬芳。

也就是說,她沒把旁人的嘲笑放在心裏,倒顯得她們這些排擠她的人小家子氣了。

小姑娘們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好看,忽地,幾下掌聲響起,跟着是一道性感清雋的嗓音。

「好一句「一樹梅花滿園香」!」

眾人回眸,只見一名紫衣華服的男子挺拔而立,朗朗俊顏襯着滿園蕭索冬色,更顯得他器宇不凡。

趙明明神情微變,連忙嬌嬌喚了一聲。「蕭哥哥。」

竟是蕭侯爺!

其它少女們也久聞他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丰神俊朗,自有一股凜冽之氣,不覺又是心慌又是嬌羞,紛紛紅了臉。

蕭雋朝趙明明淡淡一笑,不顧少女們羞怯的目光,大手逕自握住了鄭恬的纖纖柔荑。

「恬兒,遇到你正好,我好像有些喝多了,不如咱們先行回府吧!」

語落,他也不等她回應,牽着她瀟洒離去,一個肩寬背闊,英氣偉岸;一個身段纖秀,婀娜多姿,背影看來極是和諧,彷佛天造地設的一雙璧人。

趙明明瞪着,眼眶漸漸發紅。

回到侯府的馬車上,蕭雋一徑抓着鄭恬的手不放,她幾次想掙脫,他都握得緊緊的,一會兒捏着她柔若無骨的掌心,一會兒揉弄着她珠潤纖巧的指節,像是小男孩在把玩心愛的玩具似地,愛不釋手。

鄭恬被他逗弄得有些惱了,貝齒倔強地咬着下唇,心韻偏是不爭氣地加速。

他瞥了眼她微染粉霞的臉蛋,墨眸亮了亮,忽地舉高她一隻玉手,送近唇畔親了親。

她嚇一跳,慌得想躲開。「放手啦!你還要捏到什麼時候?」

他只是含笑望她。「蕭鄭氏。」低低啞啞的一聲輕喚,極度魅惑。

她心跳停了停。

他彷佛還嫌不夠似的,又低下頭來在她耳邊柔聲撩撥。「爺還是初次聽你這般自稱,怎麼聽起來就那麼順耳呢?」

順耳個頭!可惡!

鄭恬又羞又惱,暗暗磨牙,她也不知自己當時何來的衝動,竟就當著一干人等的面說出口了。

「蕭鄭氏,爺喜歡聽你這麼喊自己。」他吮了吮她圓潤的耳珠,激得她一陣酥麻。

她慌得推開他。「你果然喝醉了!」

「嗯,爺是有些醉了。」蕭雋居然不否認,神情肅然地朝她點了點頭,只那閃爍着異芒的俊眸卻是泄漏了一絲藏不住的諧謔之意。他故作正經地打量她。「蕭鄭氏,你今日穿這件衣裳很美。」

可以不要再這麼喚她了嗎?

鄭恬好想揍人,恨恨地瞋瞪身旁的男人一眼,渾然不曉自己這眼波一甩有多少嫵媚橫生。

蕭雋看着,喉嚨一陣發乾。

「你這是讚揚自己眼光好吧?」她冷哼。「這衣裳不就是你讓人送來給我的?」

他微微一笑。「我看到這布料,就想到如果在上頭綉上紫色的丁香花,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

「我不愛紫色。」她傲嬌地撇過臉。

「我愛。」他啞聲低語,微笑若有深意。「而且你穿紫色很美。」語落,他稍稍躬身,大手貼着她裙擺綉着的花蕊向上撫摸,一瓣一瓣用指腹細細描繪,宛如愛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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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比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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