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千絲萬縷
洪秀全見眾人都沒什麼意見，便擺了擺手：“今日早朝議的事也不老少了，這就散了吧，還有就是早上議的，許十八他們回了天京，那李開芳那兒是不是要再抽一些兵馬去助戰，這事緩急着得上上心，還要清胞斟酌斟酌。”
楊秀清點了點頭，起身道：“胞兄且寬心，清妖在**小勝，然大勢在咱們手裏，李開芳和林鳳祥又是素能征戰的，一時半會卻是不急。”
韋昌輝和石達開也一同起身，躬身施禮，緊接着殿內眾人一起拜伏於地，齊聲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轉眼幾位王爺就消失了蹤影，其它人也交頭接耳，三三兩兩的下得殿去，唯有趙正明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去哪裏，對於自己這個新上任的順天候，別人似乎也並不太重視，原想找張子朋問下行止，卻不料這個北殿承宣也不知去向，只能跟着眾人身後磨磨蹭蹭的出了大殿。
正在遲疑間，忽見一個身穿黃袍的清秀女官站在院側的雪松下朝自己招手，趙正明左右看了看，略了猶豫便走了過去，心中琢磨大概這位就是負責具體辦差的人了。
“見過順天候，”那女官欠了欠身，笑道，“小卑職是天王府承宣，天王吩咐我帶大人去典衣袍那裏領朝服呢。”
趙正明見這女官眉清目秀，十**歲的年紀，心中先有了幾份好感，不過知道太平天國對男女之防相當嚴格，自然客氣的拱了拱手道：“如此，有勞了。”
女官見趙正明神色淡然，忍不住道：“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向來天王府的女官是不問外事的，萬歲那是很看重大人呢。”
趙正明趕緊道：“萬歲厚待，真不知道如何回報知遇了，這個……在下初入國朝，不知道如何稱呼……”
那女官笑着點了點頭：“天王料事如神，這便是要我來給大人講講天朝的儀制的，免得大人赴任之事辦錯了差事，”略一停頓又道，“大人叫我杜晚妹好了。”說完，做了個手勢，當先引路。
趙正明心想洪教主在殿上瞧着優柔少斷，心思卻是細密的很吶，也來不及多想，跟了上去。
其時天王府規模未成，各屬官屬衙都在府外，杜晚妹領着趙正明出了王府便向左轉上了西華門大街，一路上警衛森嚴，每隔幾步便有一個背着火槍，腰懸大刀，身穿鑲着金邊號衣的天王府牌刀手肅然侍衛，搞得趙正明滿肚子的疑問都不知道從何處問起。
走了一段，杜晚妹才輕聲道：“萬歲說了，順天候想去立軍功，那是好的，只是國朝初立，清妖勢力還是很大的，大人領兵還是要謹慎，國朝雖是九千歲總理朝政軍務，但事務繁雜，九千歲偶有照看不到的地方，順天候若是辦差有什麼難決的地方，也可以面奏天王。”
趙正明心中一緊，這可不就是在拉自己站隊嗎？也不知道是不是洪教主對每一個領兵的將官都有這種指示？
太平天**師負責制，楊秀清自然是總理軍政大權的，這樣一來天王自然被架空了，想來洪教主當年封王的時候一時糊塗，眼下坐了天下，卻是有心收權了。
“大是自然，國朝總是天王萬歲做主的，卑職有什麼難決的地方，定是要時時向萬歲請教的。”如今楊秀清勢力大，趙正明再投懷送抱也不過就是錦上添花罷了，倒不如雪中送碳得利更大。
果然，杜晚妹看了一眼趙正明，笑着點頭道：“萬歲還說了，國朝軍制，總制領兵，總制以上都是臨時委以征戰大權，節制諸總制、監軍、軍帥，大人以順天候的爵位領兵，倒也不是壞了規矩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那個恩賞丞相就是個意思，也沒人當回事，下面的軍官未必買帳，但你是萬歲親封的順天候，下去帶兵自然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是，是，”趙正明琢磨着這太平天國的軍制還真是亂七八糟，卻不知道那個左二軍編製到底算個什麼級別的？
“萬歲又說了，左二軍原是聖教起兵的精銳，平在山聚義時的老弟兄很多，原是派去北伐妖都的，只是在**吃大虧，這才回的天京，許十八原是天王的御林侍衛，定都天京后授的殿左七指揮，這人萬歲是信得過的，雖然偶遇小挫，終究還是一員猛將。”
難怪，難怪楊秀清要讓自己去統帶左二軍，這他媽的不是坑人嗎？讓自己一個異鄉人去統率一支老廣西的太平軍基本部隊，誰會睬他這個空降的順天候？更何況那個什麼許十八，居然以前還是洪教主的御林侍衛出身，那就是外放的天子近臣，誰敢小瞧他這個區區檢點？
許是瞧出了趙正明有些遲疑，杜晚妹輕笑了一聲，又道，“不過這次許十八喪師之罪怕是逃不過九千歲的責罰，萬歲說還是讓他去西征軍中戴罪立功。”
趙正明暗暗鬆了口氣，不動聲色的道：“勝敗兵家常事，許大人只怕也是盡了力的。”
杜晚妹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又道：“國朝之中，候爵很是尊貴的，又以頂天候秦日綱，護天候胡以晄為尊，其餘佐天候、衛天候、補天候都是總領朝務的國朝重臣。”
趙正明尷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杜晚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大概是暗示自己平空得了個候爵，那些朝臣未必心服，只是洪教主開口說的，沒人敢公開表示不滿罷了。
“是，諸位大人都是從龍多年的，在下倒是要多向他們請教才是。”話剛說完，忽然想起書上好像記載着天京變亂中屠了東王一家子的好像就有秦日綱這夥人，那麼說來，楊秀清的真正控制力是在軍中，而這朝政，只怕還是洪教主的影響力更大一些，既然兩個人的影響力還算是個平衡，卻不知道天京變亂是怎麼會突然發生的？
杜晚妹想了想，正要再說幾句，忽見街角處走來十幾個人，當先一人身着素黃袍、綉兩團金龍黃馬褂的健壯漢子說笑着走來，離得近了，那人上下打量了幾眼趙正明，忽然大笑起來：“我道是誰，原來是順天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