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襲

漳浦護城牆上，明軍兵士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城門的守城軍官更是百無一漏地盤查進出的人群。近幾年來大明沿岸城鎮有不少倭寇結隊冒充商販要求進城，趁守兵不備襲擊殺死守城士兵后入城大肆掠奪燒殺，**婦女，過後往往造成州府死屍遍佈，哀嚎不絕於耳。漳浦城近年亦是不時有倭寇侵襲騷擾，雖然經官兵攔阻仍數次入城燒殺擄掠，守城軍士傷亡也非常之大。於是一年前知州趙奉義奏請朝廷派軍剿寇。由於該時浙江倭寇肆虐猖狂，東北韃靼蒙古人及女真人也頻繁縱馬南下掠奪人口財物，朝廷根本無餘力應援。趙奉義只好令漳浦守備加強戒備，訓養團練以防倭寇，但是收效式微。現在聞名神州大地的戚家軍進駐漳浦城要圍剿倭寇，令知州趙奉義和知縣郭同心裏樂開了花，忙接風洗塵，將此地倭寇的猖獗和危害添油加醋地訴苦了一番，懇請戚繼光剿滅倭寇以救黎民於水火，揚我大明神威之類話語大說一通。

此時的漳浦城樓瞭望台上，一位身穿紫色罩甲，頭戴鳳翅高翎盔，腳踩虎頭短靿靴，留着八字髭的中年將軍在望着城外群巒疊嶂的青山，身上的紅色蟒袍和玉勾腰帶說明他身居高位。此人正是大明朝薊州總兵、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戚繼光。只見此時他左手捉腰間佩刀，右手扶城垛上，看着遠處群山似乎有焦慮之色。

“元帥可是在憂心沈在之事？”一儒生打扮的五旬男子走到戚繼光身後說道。此人是戚家軍軍師郭近儒。郭近儒才學淵博，多有奇謀，又對江湖之事知之甚祥，戚繼光遇事常詢問他，而郭近儒也往往有讓眾將折服的方略。傳說他曾祖父郭堂救過大明國開國皇帝朱元璋的傳奇軍師劉伯溫，劉伯溫贈郭堂奇書一本以謝救命之恩。然那本書字句間晦澀難懂，郭堂及其後輩無人能參悟。後來一直傳到到郭近儒手上。郭近儒自小聰慧過人，成年後更是博覽眾書，才識無人能出其左右。那奇書在他二十歲時傳到了他手裏。據說他得書在書房閉門整整半年不出戶，等他走出家門面見外人時兩鬢已斑白。

“嗯，已經四天了，仍不見沈在回來，本帥擔心他只怕遇到了不測。”戚繼光仍看着遠山緩緩答道。

郭近儒亦走到城垛前看着前方，心情沉重地說：“沈在武功了得，而且膽大心細，以往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都准期完成了，從不會拖延。這次四天不見歸來也沒有音信，老生也甚是擔憂。”

戚繼光輕嘆一聲道：“沈在是萬里挑一的難得人才，若真有什麼意外，實為我大明之不幸。”

郭近儒深以為然：“沈在確實是我軍中一柱。但是事已至此，我等只有另做打算。”

戚繼光看着他一向倚重的軍師說道：“先生，依你之見我等下一步該如何打算？”

郭近儒摸着他的及頸髯須緩緩說道：“蔡丕嶺易守難攻，此地又常年多雨致使土質鬆軟，佛郎機火炮定然難以隨軍而行。倭寇兇悍，且多是在倭國經惡戰的流匪，強攻倭寇營寨勝算難料，縱然攻下了，只怕元帥多年苦心訓練起來的士卒也折損大半。現今我大明沿海區域處處告急，北方也狼煙四起，我等斷不可在此地久擱。用兵貴在速不在久，我等不若去探探敵方虛實，設計誘出老巢一舉殲滅之。”

戚繼光沉思片刻，轉身道：“傳我令，明日辰時造飯，巳時全軍帳前集合待命！”一傳令兵領命后快速離去。

次日早上，戚家軍全軍領命往蔡丕嶺方向行軍，全城百姓夾道歡送。這些百姓久受倭寇之害，巴不得戚家軍早日鏟了倭寇老窩，將倭寇殺盡；知府趙奉義和知縣郭同也領着縣府大大小小的官員及地方土豪前來餞行，說了一大堆恭維的美話。

在地方嚮導的帶領下，令倭寇為之喪膽的戚家軍徐徐行軍，走了大概四個時辰來到距蔡丕嶺三里處停軍休整。此時天色已經擦黑，戚繼光命全軍歇息。戚家軍開始紮寨安營設置鹿角生火造飯。戚繼光令傳令兵傳令諸將軍明日卯時領軍集合待命，晚上加強戒備以防敵人夜襲；命全軍食不解衣睡不解甲，不得掉以輕心，傳令兵領命而去。

是夜，戚家軍軍中四處燃起篝火，四處可見成隊士卒舉着火把來回走動巡防。

軍中更夫已打過三更，戚繼光仍無睡意，拿着兵法書卷在燈前研讀。中軍元帥的帳外是他鄉人王鐸和所領的兩百親衛兵站哨。這些親衛兵大半和王鐸一樣是戚繼光的鄉人，能征善戰，個個身強力壯，無數次殺退試圖衝擊總帥大旗的倭寇，也無數次殺死行刺的殺手，是戚繼光最信任的貼身護衛。

在蒼茫的夜色里，天空一個個巨大的黑影飛過戚家軍大營，漫天密佈猶如鬼魅一般。

“咻咻咻……”十數聲急促細微的異響連成一線，沒等軍寨前士兵反應過來就全數喉嚨中了一枚四角飛鏢應聲倒地，血液從喉嚨噴洒而出淌紅了土地。

“戒備！有敵襲！”最近巡邏的一隊士兵發現異樣，敲響銅鑼大喊。沒等他們拔刀衝過去，幾十個黑衣人從天而降瞬間將他們殺死。巨大的風箏也隨着掉在地上。原來這些倭寇竟然用巨大的風箏順着風向悄無聲息地從高處滑翔至戚家軍正上空。這些黑衣倭寇打開用樹榦做的寨門后，埋伏在外邊的倭寇大喊着衝殺了進來。

戚家軍紀律嚴明，久經沙場，此時全數士兵已驚醒，立刻拿起兵器衝出帳篷。

來襲倭寇沖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披着獸皮，如野獸般奔走的怪人，正是前幾日與沈在惡戰的犬鬼。只見他如餓狼般衝到迎面衝來的一隊戚家軍士兵前，雙爪揮舞瞬間血肉橫飛，那些士兵悉數倒下，背後的倭寇見狀更是血脈洶湧，像聞到血腥味發狂的餓狼般舉着倭刀嚎叫着沖了過來。碰面的戚家軍立刻與來犯倭寇生死相搏，霎時處處哀號四起，兵器的碰撞聲和喊殺聲響徹黑夜。

倭寇來勢迅猛，一路殺戮一路放火燒帳篷，很快衝到中軍大帳，沿途不少戚家軍士兵倒在血泊中。防衛中軍大帳的王鐸立即領着精銳親衛兵衝上前交戰。王鐸身材高大，蠻力驚人，使一把五十斤的砍山刀，一衝上前就劈翻了五個倭寇。手下的親衛兵也個個如狼似虎，接上倭寇就捨生忘死廝殺。倭寇雖然受阻，卻個個為了邀功請賞也如潮水般湧來。不一會功夫，大帳前躺滿了死屍，倭寇及親衛兵均死傷很重。此時的戚家軍不少人救火，但更多的士兵在諸位參將和副將的帶領下趕來支援惡戰中的親衛兵。倭寇來人多達千餘人，加上個個兇悍異常，犬鬼和夜梟兩人更如同惡鬼般，造成不少士兵傷亡。戚家軍雖然數倍於倭寇，但並不能立時將起滅殺掉。倭寇仍瘋狂衝擊着中軍大營，情況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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