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雨夜奇兵
這樣又過了幾天，一日黃昏，沈在正和林依依在用餐，傳令兵急急忙忙來到帳內傳戚繼光召集眾將軍馬上到大營議事。沈在只得放下碗筷，別過林依依后匆匆來到大營軍帳中，各位將軍也很快陸陸續續趕來。
見人已經到齊后，郭近儒開口了：“昨夜老生查看星象，料想明日凌晨卯時天將會降大雨，到時倭寇必然放鬆戒備，雷雨之聲也可掩我軍行軍突襲行蹤。我與戚元帥商議決定，明日卯時我軍渡河發動突襲。”眾將一聽這突然而來的軍令，一時愕然，不少人議論到時會不會下雨，不下雨的話又怎麼辦等等。
戚繼光示意眾人安靜下來后從帥椅上站了起來朗聲下令：“明日，是我等與倭寇決一生死之時，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寨內百姓將性命不保。沈在，你帶幾個身手了得的勇士先渡河設法解決掉敵人哨崗；張遠彪，你帶領虎賁營弟兄緊跟上佔領敵人寨門；申屠元、陸子錚你兩人帶所部跟在後面，等寨門一破立即攻進殺敵，倭寇寨內狹小不能擺開鴛鴦陣只能巷戰，你等切要小心應敵不得大意；虞景川，你領馬軍稍後渡河繞至敵寨后以防倭寇逃竄；王鐸、夏無棄領本部人馬及中軍在河岸為各位將軍掠陣，如有變動隨時聽候本帥調遣應變。”
各位將軍接令后均回營作準備。
沈在令中軍將士集合，不多時，訓練有素的中軍將士便已經集合列隊待命。
沈在站于軍前朗聲說道：“明日凌晨卯時，我軍將攻打林墩倭寨，我需要八個身手敏捷的兄弟與我一道渡河解決敵人哨崗，其餘的兄弟留在本陣聽候戚元帥調遣。願和我去的兄弟，出列！”
立時，三十來個身強體壯的將士出列。沈在選了一個叫李請閑的校尉和7個壯實的士兵后，令軍士解散留下這八人。
沈在給這八個人每人一張紙和毛筆說：“這次任務十分危險，很可能喪命，你們寫下你們家籍戶址，還有，你們有什麼心愿或是有什麼放不下的也寫下來。只要我沈在能夠活着回來，一定儘力替眾位兄弟完成遺願。”
李請閑等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朗笑道：“我等投身行伍，刀口上討生活，早有戰死沙場的心理準備了，如有一馬革裹屍便是我等的心愿，其他的請將軍不必費心。”
沈在兩眼濕潤，忍住傷痛拱手作揖道：“沈某在此拜謝諸位了！”
李請閑等人忙回禮，沈在請各位回營令飯房伙夫端來好酒好菜以休整后便會自己的營帳中去了。
沈在看着林依依忙上忙下準備餐具的身影，話到喉嚨卻說不出來，於是決定隱瞞着林依依這次的任務。用完膳就寢時，沈在不敢早睡，和林依依說著些不着邊的話，哄林依依睡著了自己卻難以入眠，實在困了就打個盹。
等更夫打過三更后，沈在看着熟睡在他肩上吐氣如蘭的林依依，心裏百感交集。雖然說他多次靠着自身本領屢過險關，但他畢竟不是真的有九條命，更不是神，上次幾乎命喪敵手。這幾年來林依依對他總是那樣的信任，那樣的依靠。他不敢想像，若他陣亡了林依依會承受多大的傷痛。
沈在吻了吻林依依的額頭，小心地一點一點挪開手臂，林依依突然發出幾聲淺淺的夢囈嚇得沈在停了下來屏住氣不敢動彈，直到林依依安靜下來半晌沈在才敢繼續慢慢地抽出手臂。
沈在輕輕地穿好夜行衣，將靑虹劍綁在背上，把一把匕首插在腰間。整裝完畢后，沈在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林依依一眼，猛地調轉頭大踏步走出帳篷。
沈在帶着李請閑等八人來到河岸，他們的背後是黑茫茫一片的大軍，眾人不敢打火把，用布包住馬蹄，竹籠套住馬嘴以免發出噪音被倭寇發現。等了約半個時辰，瓢潑大雨下了起來，雨水流在臉上迷得人的眼睛都睜不開。
張遠彪等多位將軍過來送行道過珍重后，沈在帶領突擊小隊下水向對岸游去。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熱辣辣的疼，沒等沈在等人游到河中間，河水就變得湍急起來，一名士兵被漂流下來的枯木撞到被河水捲走。沈在只得忍着悲痛帶着突擊小隊繼續往前游。因為他知道如果他們不行動迅速，河水就會暴漲，後面渡河的軍隊的傷亡也會更大。
等沈在一行人游到河岸悄悄接近倭寇寨牆時，滂沱大雨使得他們沒有被哨崗上的倭寇發現。
沈在等眾人喘過氣來休息片刻后便令他們開始分頭行事。
沈在的突擊小隊如猿猴一般悄悄爬上倭寇哨崗，沒等站崗的倭寇反應過來便解決了他們，沈在拔下哨崗上的火把高舉着對這正在渡河的張遠彪部隊晃了幾次傳達信號后，和李請閑一行人走下哨崗打開寨門。
這時一隊巡邏的倭寇發現了沈在等人，立刻敲起了銅鑼大喊起來。幸好雨聲很大，倭寇沒有立時醒來。
沈在拔出靑虹劍帶着李請閑一行人衝上前和那隊倭寇廝殺了起來，瞬時慘叫連連，鮮血染紅了腳下躺流的雨水。
等沈在一行人解決了那隊倭寇時，打鬥的聲音和倭寇的大喊終於使熟睡的其它倭寇醒了過來，嘴裏哇哇怪叫着提着倭刀冒雨像螞蟻一樣衝出來。
沈在見張遠彪部隊未到，忙帶領李請閑等人退守至寨門。很快，蜂擁而上的倭寇撲了上來。
沈在奮力殺了幾個沖在前面的倭寇后，和突擊小隊背靠背地與倭寇對峙，越來越多的倭寇將他們團團圍住。
很快，倭寇又發起了攻擊，雖然突擊小隊們個個英勇殺敵，但是畢竟寡不敵眾，四名突擊隊員先後倒在敵人的屍體上。沈在也漸漸力感不支。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張遠彪帶着虎賁營前頭部隊趕到，頓時衝散了圍攏突擊小隊的倭寇，接着越來越多的戚家軍潮水般涌了進來，處處是打鬥的金屬碰撞聲和嗷嚎聲。等陸子錚和申屠元率大部隊趕到時，戚家軍已掌握了局勢，開始在各個寨角落追剿倭寇。
斷斷續續的打鬥直至黎明時分才結束，這時雨早已經停了下來，戚繼光和郭近儒也帶着後備部隊渡河來帶寨內。
沈在站在戰死的突擊小隊屍體前不發一言——就在不久前生龍活虎的一個個同袍兄弟如今躺在地上成了不會說的死屍這讓他很難接受，即使他此時已經經過幾場惡戰，生生死死不知見過多少，但這樣的事情他永遠習慣不了。
陸子錚默默走了過來啪了啪沈在的肩膀說道：“沈兄節哀。我等投身戎馬，生死離別總是難免的。再說，這次他們也算是死得光榮，你看，我們這次解救了多少百姓？”
沈在順着陸子錚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排成長龍形容枯槁衣衫襤褸的一大群男男女女從倭寇牢獄走了出來。不少人重見天日後激動得相互擁抱大哭，也有不少人對着戚家軍士伏跪拜謝。
沈在掉過頭來看着躺在污水中的突擊隊遺體，深深鞠了三個躬后抬起頭時已是滿眼淚花。
“我們去見戚元帥和郭軍師吧，兄弟們的遺體會有人安葬的。”陸子錚輕輕地說。
沈在緩緩地點了點頭，回頭對李請閑和另外兩名生還的突擊隊士兵說：“諸位辛苦了，你們先下去歇息療傷吧。”李請閑三人領命后相互攙扶着走開了。
戚繼光看着地上滿地的死屍和狼藉一片的倭寇寨營，轉身問王鐸：“這次戰果如何？”
王鐸報道：“據報，我軍殲敵三千餘人，解救被俘百姓近兩千人，繳獲倭寇糧米兩萬五千多石，銀元兩擔。我軍陣亡四百零九人，傷者千餘人。”
戚繼光沉默良久，說道：“傳我令，將糧米分成三份，撥兩份給被分發給這些遭遇劫持的百姓，一份留作軍糧；將銀元分三份，一份分與這些百姓，一份用作戰死兄弟家屬撫恤費，一份留作軍費。今晚令伙房準備好酒好酒犒勞眾將士。”
王鐸領命而去。
沈在和陸子錚並肩走到戚繼光跟前抱拳齊聲說：“末將參見元帥、軍師”。
戚繼光濃眉伸展，連連說道：“不必拘禮，不必拘禮，兩位辛苦了。尤其是沈將軍你這次突破敵寨讓我軍得以長驅直入，這次第一軍功非你莫屬。哈哈”。
沈在忙抱拳道：“沈在不敢居功。沈在只不過匹夫之勇而已，而陸將軍等眾位將軍率大夥掩殺倭賊才是最大的功勞。”
陸子錚忙回道：“沈將軍過謙了。沈將軍深入虎穴，以寡敵眾，子錚焉敢相比。”
戚繼光呵呵笑道：“兩位都是我軍中頂梁支柱，我戚繼光有你等相助何愁倭賊不滅啊？”
郭近儒插話說：“不知道虞景川將軍如今進展如何？”
戚繼光說：“景川一向不負本帥所望，只是這次暴雨傾盆道路泥濘，只怕不少倭賊成功逃竄。”
郭近儒點頭贊同。
沈在問道：“不知張遠彪和申屠元兩位將軍現在情況如何？”
戚繼光和郭近儒臉上立刻露出很不自然的表情，連陸子錚臉上也很少窘迫，最後還是戚繼光說：“他們二人無恙，沈將軍放心。兩位將軍現在亟需休息療養，請先回軍營吧。今晚本帥將論功行賞。”
儘管沈在滿腹狐疑，但是只得領命和陸子錚乘船渡河回到了軍營。
沈在一回到軍營不敢直接回到自家軍帳中，先到陸子錚帳中沐浴更衣才敢往自己帳營跑。
一回到營便看見林依依紅着眼睛在等着她，沈在快步走上前去抱住林依依連聲說對不起，林依依搖搖頭，抬起臉頰對沈在說：“沈大哥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我知道沈大哥也是為不讓我擔心才瞞着我的。以後依依再不過問沈大哥在軍隊的事情了，我相信沈大哥一定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轉危為安的。依依也會一直等你回來。”林依依的體貼令沈在又慚愧又感動，想到剛打完仗軍隊傷員甚多需要休整，按往常推測的話應該至少一個月後軍隊才會重新開拔，於是對林依依說：“明天我帶你帶城裏走走散散心吧，我們好久沒過悠閑的日子了。”林依依兩隻眼睛笑得像彎彎的月牙，猛地點了幾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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