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節 上了日軍的船

第三章 第一節 上了日軍的船

第三章

登着李連璧的梯子,一心要當人上人的四老虎算是與皇軍司令攀上親。上了漢奸的船,就要划日本人水的時候,在兆向龍的串掇下,懵懂中,滿懷着蔑視地和八路軍對上“火”,也從此,開始把全湖西的漢奸流氓惡棍和無賴耍個凈。

1、終於上了日本人的船,四老虎興高采烈地要做第一筆生意的大買賣,卻被兆向龍按住了槳,老小子這才明白一個理兒,小混混要想成就大事業,還真得有幾個狗頭軍師幫。

這個時候,入四老虎眼的,還是國民黨的政府和國民黨的兵,他對共產黨只是耳聞,還對他們抗日的作派根本不入眼,那些個八路,要槍炮沒槍炮,要檯面沒檯面,最願意和窮人蔘合在一塊,沒多大出息。老古語,千里做官,為的吃穿,死了連塊遮臉席都買不起的窮鋤地打魚的,有啥油水可挖?打仗也不正經打,這時辰在城北,捂了人家一個班,下時辰又跑到了城南,燒了人家的糧車,東抓西撓的,和要飯的丐幫差不多,怪不得皇軍總叫他們“毛猴子”,滅了他們,輕鬆得好象踩螞蟻。

四老虎躊躇滿志,收拾兵馬就要清繳伏牛山,卻被兆向龍按下。

兆向龍是四老虎的冤家仇人,興頭上的四老虎怎麼能讓一個軟骨頭的國民黨按下來?故事又有了峰迴路轉,且聽我接下來白話。

兆向龍本來是要斷頭的,上路酒都喝了,正被捆的小雞似的眯着眼的等刀砍,絕沒想到劉大炮會救他小命一條。

四老虎是土鱉,土鱉有土鱉的套路,凡事最講究的看時辰講徵兆的,他要砍兆向龍的腦袋瓜兒來祭旗,老輩子的,比如劉邦、宋江、趙匡胤等等等,大戲裏,說書里的,都這樣教,說是吉利,頭彩。

兆向龍被拉到四老虎的腳下。

四老虎,皇協軍的軍裝,坐在八仙桌子旁,威風凜凜的,昂着腦袋的望天沒吱聲。

兆向龍抬眼一望,自然就明白,大司令已經下定了要宰他的心,對這樣殺豬殺人又得志的主兒,哀求、磕頭只能攆自己上路快,小子畢竟見過世面,經過大場兒,這時候了,腦袋瓜魂兒竟然還沒嚇得出竅,還能轉圈呢,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跪下后,接着頭仰天,對着晴天的吶聲喊,“天呀,老天爺哪,既然不給我伺候皇上的命,幹嘛空給我這身大本領?壯志未酬眼難閉啊!”

兆向龍的一聲喊,沒惹得四老虎的動靜,倒招來了拉巴襠。

拉巴襠上前就是一腳,踢得他連着打了三個滾兒,一直滾到下坡地兒。

兆向龍本想使勁兒滾出閻王殿,拉巴襠不樂意,緊跟上幾步,彎腰,提小雞樣,把他提溜到四老虎的腳底下,揮揮紅綢子拴刀把的大刀片,粗聲粗桑地喊,“司令,吉時到了,下刀吧?”說著話,另一隻手捋着兆向龍的脖頸子。

四老虎掏出懷錶,對着太陽光,使勁地瞅幾瞅,然後對着拉巴襠點點頭,“下手吧,要石頭板上摔黃瓜,一刀准呦。”

“嘿嘿,”拉巴襠躍躍欲試,“放心吧,司令,咱就是有搗這蒜臼子的本事,保准,一刀准。”

在這群龜孫面前,兆向龍再沒了招,絕望地閉上眼。

“慢。”

絕沒想到,四老虎身邊站的劉大炮,輕悠悠地喊了停。

刀斧手儈子手拉巴襠正要揚刀,對劉大炮很是氣惱地瞪了三稜子眼,“幹嘛?充啥熊能?!”

儈子手關鍵時候忌諱這。

劉大炮沒有搭理拉巴襠,向四老虎拱拱手,“司令,在下有幾句話想問問這死鬼,可否?”

四老虎也大惑不解,但看見劉大炮認真,就先向拉巴襠揮揮手,示意他先刀下留人,然後對劉大炮說話,“可得抓點緊,這吉時,可是張瞎子給算的,能旗開得勝。”

劉大炮點點頭,轉向兆向龍,慢聲撕柳地問,你小南蠻子,眼巴前,有兩條道兒,要麼城根下馬上問斬,漚肥喂蛐蛐,要麼給四爺當軍師,把你的本事全使出來,像劉伯溫,像蕭何,像吳學究,拱助咱司令在湖西成就大業?”

兆向龍正閉着眼,等那瞬間的冰涼呢,見劉大炮按住了鬼頭大刀,再聽劉大炮這麼一說,接着明白咋回事兒,膝蓋當腿急轉彎,對向劉大炮,“啪啪啪”,三個響頭,磕出腦門上的血,把吃奶的勁兒使出來,發出八輩兒毒誓,把四爺當親爹伺候,不把司令伺候到皇上位上,死有餘辜。然後眼巴巴地盯着劉大炮,生怕他反悔。眼么前的劉大炮,可是掌握他的生死大權,這關口兒,就是劉大炮張口要他娘,他馬上會跳起來回家綁了來。只不過此時的劉大炮看上的是他的才而不是他老娘。劉大炮看會兒兆向龍,再轉向四老虎,和他對了會兒眼珠子,四老虎細細地審看會兒兆向龍,閉上眼,細細地再想一會兒,抬抬手,拉巴襠會意兒,嘟囔兩句,不情願的從兆向龍的脖子上拿下刀,轉到他背後,上前,拿刀,挑開了捆他的繩。

——他,當軍師,死不了了。

刀口裏被救下的兆向龍轉向四老虎,雙手扶地,狗一樣趴好,“咚咚咚”,向四老虎磕了三個響頭,四老虎的腳底下,立馬顯出三個大紅鮮紅的紅窩子,小子虔誠完,然後跪直身子,高聲朗朗,“先謝司令不殺之恩,”又“咚咚咚”,響響地再磕三個頭,“司令,既然任我當軍師,我現在就進軍師之職,四爺,咱先別上伏牛山,我怎麼覺得這裏面,咱還有好戲唱。”

四老虎一下子被兆向龍唬住,跟着全場人全靜下聲,眼珠子都盯在他身上。

馬上就起兵了,才就才的死囚竟敢這樣說,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四老虎也愣了,鼓鼓牛眼珠兒,“嗯,你小南蠻子說說看,說不出準星來,頭照砍。”

兆向龍成竹在胸,跪着,朗聲應答,“司令,小的腦袋先寄存在我身上,你隨時隨地兒的來這兒砍,可眼下,咱先辦大事,”說著,小子拿膝蓋當腳往前倒騰幾步地離四老虎近,“司令,你想想?咱還沒和八路照一面,官卻長一大級,成了城北皇協軍的總司令,這說明什麼?說明皇軍老龜田掂出了咱的價兒底,想用咱,他對咱使的是‘上馬金、下馬銀’,這麼樣,咱好好運籌規劃,說不定,行市可能還再漲。”

四老虎這回真被唬住了,巴巴地聽他支招。

兆向龍這小子馬上奪了劉大炮的行市,隨後拿劉大炮當敵人,使勁的擠,拚命的踩,其實,說到底,他兆向龍還是應該好好感謝劉大炮。

兆向龍這借雞下蛋的招兒是這樣的,由四老虎出面,打着日本人的旗兒,像高俅,像童貫,拿着皇上的詔書上梁山,去招湖西範圍的大大小小土匪伙兒的安,建立湖西皇協軍剿共縱隊,由他當司令,專門帶領大隊伍,圍剿那些滑得像泥鰍的八路軍,把樣子做足了給皇軍看,給周遭的不對付咱的壞熊們瞧。

這兆向龍,到底,不愧是國民黨的湖西負責人,損招兒就是高。

這計劃表面是順着日本人的心路想出的,裏面卻藏着大油水。

四老虎當然是個無事絕不起早五更的主,一根骨頭雖換來風車似的尾巴搖,但心裏身外就不是一路了。

日本人滅了國民黨,接着想滅共產黨,消滅了共產黨呢?接下來那當然就是佔山為王、踞湖為寇的土匪伙兒了。這些人多少和他有交情,也清楚他們的處境,與其讓日本人消滅,還不如先找他們入自己的伙兒,既解除了日本人的心腹之患,又壯大了自己的實力,反正有人,日本人就得給槍、給餉,那槍和餉不就是自己得了?到那時,不就成了這湖西的二當家?一石三鳥的招數當是天下最高的招數了。

四老虎馬上聽進去,不僅如此,當場,把“國字頭”的,先後被兆向龍咬出來的王子玉、國辛什麼的全招安,然後,顛顛的跑到龜田那裏說,果然,馬到成功,老龜田聽了后立即讚賞,還像看妖怪似的圍着他四老虎轉了三圈,秫糜子犁的眯縫眼兒冒出的光,賊亮賊亮,比上兩次受看多了。然後,拍着他的肩膀直喊“腰細”,當場追封他皇協軍司令,還要山澗帶上他的日本兵給他當教官,訓練兵員,指揮作戰。

四老虎這下真的是感動了,感動的鼻涕眼淚一大把。

否及泰來,否及泰來!

祖上在閻王爺那裏肯定送了禮,巴結上了那裏什麼什麼的爺。

現在,他不光管着中國人,還管上了日本人!

日本人是啥?現如今,日本人是閻王爺,日本人是皇兒上!

撲通一聲,四老虎跪在龜田的腳下面,“咚咚咚”,連磕仨響頭,抹一把滿臉的鼻子淚,爬起來,啥沒說,轉身就走。

現在,再讓他去殺豬,那會比殺了他還難活。

他沒看懂的是,老龜田為什麼眼珠子唰得一下子賊亮,只想到沾了日本人的光,哪裏想到,小日本兒什麼時候大方過?這招兒最勝算的是他們,用中國人打中國人,龜田是拾了麥子打燒餅——干賺!所費的只是空口編出的一頂“大帽子”。

四老虎為自己辦事那還不積極?立馬,打着鬼子的虎皮,踮踮踮地跑了一個月,收服了微山湖西大大小小二十多個土匪伙兒,偽軍一下子擴了三千多,他一下子成了連自己做夢也不敢想的大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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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西抗戰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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