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陸氏母子
因着祖父特地來到竹笙院,所以白衡也不好把祖父晾在一旁,況,既然祖父都親自來了,白衡哪裏會不懂祖父的意思呢?
因此他聽話的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陪着祖父到花廳里喝茶談天。
白老爺子對於白衡可是寄予厚望,所以就算是在聊天時,也不是天南地北胡亂侃着,而是關心的詢問白衡前些時候看了哪些書?研究了哪一些藥材?有沒有遇到什麼難解的問題?
白衡早就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所以並沒有不耐煩,而是詳細的將他近來做的事兒都說了一遍。當然,重點在於別莊的那一批藥材,還有陸祈體內棘手的毒。
那一日在別莊要離開之前,陸祈曾經隱晦的暗示他,他可以將對方的身體情況透露給祖父知道,白衡不知道陸祈為何會如此相信自己、相信祖父,不過得了陸祈的信任是好事,白衡也就不客氣收下了。
不過他並沒有把陸祈身體的狀況完全說與祖父聽,畢竟他身為一個大夫,沒有將病人*說與旁人聽的習慣。
這一次會稍微透露給祖父知道,也是因着陸祈的許可,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透露的都是日後眾人皆知的消息,也就不算把陸祈的*說出去了。
況且,他也需要一個理由,來讓祖父答應他和陸祈繼續來往。
他相信,當日他和陸祈的相遇一定早就有人報給祖父,還有之後他到陸家別莊做客的事兒,祖父怕也是心知肚明。
他還記得回家的那一日,祖父談起陸家的神情和態度,都讓白衡知道,祖父非常不待見陸家。他怕祖父不喜他和陸祈來往,所以想要求得祖父的同意。
畢竟白家雖是父親當家,可白衡知道,祖父對白家的一切動向還是了如指掌。現在的他,並沒有自信能夠瞞過祖父的耳目,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先坦白了。
白老爺子起初確實不想讓孫子和陸家人有過多的來往,就算陸家那一位三少爺平日裏沒有什麼劣跡傳出來,似乎低調得很也一樣。
叫白老爺子來說,陸家就沒一個人他看得上眼的。
不過陸祈身體的情況,倒是可以拿來讓孫子練練手,因此他也就沒有阻攔孫子和陸家那孩子來往的意思。
白衡自然聽得出祖父的默許,他的心下總算鬆了一口氣,能夠得到祖父的同意是最好的,否則他還得和祖父鬥智斗勇。
雖然祖父有限制一個月聯繫的次數,不過白衡本就打算先和陸祈私下來往,來往的次數也就不用那麼密切了。
再說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替陸祈給解毒了,否則就算他常常在陸祈面前晃,怕也是得不到多少好感度的。……
陸祈自是不知道白家祖孫的這一番談話,此時的他還待在陸家別莊裏,按照白衡的交代,每日早晚服下對方給的解藥。
起初幾天,他服藥之後沒有什麼感覺,曾經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對於白衡太過盲目的信任了?
但是就在第三天之後,他的腳開始漸漸地有了感覺。
當他感覺到腳酸時,還一度回不過神來,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的雙腿,就怕這一切只是在做夢,夢醒了他依然是個殘廢。
不過很快的,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了,因為隨着第一次感覺到腳酸之後,接下來他的腳開始產生疼痛。
一開始的痛他還能忍,但是隨着服藥的天數增加,雙腿的疼痛越來越劇烈,痛得陸祈幾乎忍不住想要在床榻上打滾。
侍候他的小廝和丫鬟見狀,自然擔憂得不行,尤其是陸祈的小廝陸有,他覺得少爺之所以會腿疼,只怕是吃藥給吃壞了。畢竟在陸有的眼中,白家大少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哪裏懂什麼解毒呢?
少爺體內的毒,就連老爺請回來的聖手都束手無策,難道白家大少比聖手還厲害不成?
因此陸有本來想要勸少爺不要再服藥了,可是少爺一句話就讓他歇了菜,少爺說:“我的腿有感覺了。”
陸有這才驚醒過來,是呀,雖然少爺痛得不行,可至少少爺感覺得到啊。要知道,少爺的腿早就失去了知覺,就算有他天天替少爺按摩着,可是少爺的雙腿還是在漸漸萎縮。
就在他和少爺都快死了心時,沒想到峰迴路轉,少爺竟會遇上白大少。
看來白大少果然是少爺的福星呢。……
又過了幾日,陸祈雙腿的疼痛總算漸漸緩和了,就在陸祈和陸有忙着解毒時,這一日,陸家的別莊迎來了客人。
當丫鬟前來稟報時,陸有正在替陸祈按摩雙腿,陸有聽見丫鬟說“夫人”來了,想要見一見少爺時,他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頓了頓。
陸祈正倚靠在軟榻上,感覺到雙腿上的力度沒了,閉着眼睛吩咐道:“繼續。”竟是把丫鬟和在前面等着他的“陸夫人”給晾在一旁。
陸有知道少爺和夫人之間相處的並不和諧,因此也就不多嘴,繼續賣力的替陸祈按摩着。
又過了一會兒,門外又有人來了,這一次不是陸祈身邊的丫鬟,而是陸夫人身邊的媽媽親自過來了。
陸夫人身邊的媽媽比起陸祈身邊下人來,自然是更有臉面的,陸祈的丫鬟也不好再把對方晾在一旁,只得硬着頭皮進入房內,向陸祈稟報。
早在丫鬟入門時,陸祈就猜到了外面的情況了,看來是母親身邊的簡媽媽親自過來了,否則半夏不會違了他的吩咐。
入門稟報的丫鬟是陸祈身旁的四個大丫鬟其中之一,名叫做半夏,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前些時候夫人做主,要把她配給外院管事的小兒子。
只是半夏知道后,求到了陸祈跟前,陸祈當下便攔了,然後趁着到別院休養的時候,把半夏一起帶了過來。
為了這事兒,他和母親之間鬧得有些不愉快,他還以為直到他回府之前,母親對會對他不聞不問,誰知還沒一個月呢,對方就找上門來了。
也不知道對方這次來,又想要做什麼?
半夏和陸有看着陸祈陰沉的臉色,都低垂着頭不敢作聲,須臾,才聽見陸祈淡淡地說道:“半夏,將母親請到花廳吧,我這就過去。”
“是。”半夏得了吩咐,對着陸祈福了福身子,立刻就退了出去。
門外的簡媽媽見半夏出來了,斜睨了她一眼,同時對於少爺敢把她晾在外面的舉動,心裏頗有些不滿,不過她總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再有臉面,在少爺面前依然只是個奴才。
只是她自忖是夫人跟前得用的老人,也算是看着少爺長大的,少爺卻對她如此怠慢,實在讓人寒心,果然就像夫人說的,少爺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呸,當年夫人就不該心軟,拿出救命的丹藥救了少爺一命,搞到現在,少爺長大了,開始和夫人對着幹了。
簡媽媽只要想到陸祈以往的忤逆,就覺得真是白白浪費了那顆救命良藥。……
陸祈稍微整了整衣裳,便讓陸有抱上了輪椅,然後前往花廳。
花廳里,陸夫人已經坐在上位,動作優雅地喝着下人奉上來的茶水,只是才抿了一口,就見她皺了皺眉,然後嫌棄的擱在一旁。
陸夫人在出閣前吃慣了好茶,嫁到陸府後,用了也是上等的茶葉,陸家別莊這裏的茶葉自然不可能像本宅上房用的那樣好,所以陸夫人自然吃不慣了。
她放下茶盞之後,從袖裏抽出一張綉帕,按了按嘴角,她身後的丫鬟見狀,知道夫人不可能再繼續喝了,便張羅着人把茶水撤下去。
就在這時,簡媽媽回來了。
簡媽媽一見廳里的情況,就猜到定是這裏的茶水不喝夫人心意,只是她們今兒個走得急,沒來得及備下吃茶的用具,所以只好委屈夫人了。
所幸,陸夫人也不是來吃茶的,茶水不合心意,不喝就是,她可還等着和陸祈交鋒呢。
對,就是交鋒,在陸夫人心中,每一回和陸祈說話,都要耗費心神,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入那小賤種的圈套和陷阱。
每一次陸夫人被陸祈噎得說不出話來時,她都懷疑對方是不是知道了自個兒的身世?否則為何從小就和她不親近?
可是她仔細觀察過,對方的態度不像是知道了,因此只得把對方的桀驁不馴,歸為本性使然。
思及此,她忍不住在心裏呸了一聲,果然是下流胚子的下流種,性子都是這般不討喜,若不是自己生不出來,如何會抱養陸祈呢?
每每想到這裏,陸夫人心下就掩不住黯然,她忍不住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當年她受了傷,本以為只是小傷,誰知卻傷到了不該傷的地方,害得她就此不能生育。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會下嫁到陸家這等門第?要知道,未出閣前的她可也是京城裏大戶人家的嫡女,哪裏是陸家這種門第匹配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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