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家祖孫
白衡自是不知道,他的二叔已經在琢磨着除去他,此刻的他正窩在自己的房裏,想法子替陸祈配出解藥。
陸祈中毒的情況遠比白衡想得還要棘手,不過幸好發現得及時,雖然要替陸祈完全解毒是麻煩了些,倒也還難不倒他。
畢竟白衡可是重活了一次的人,體內的靈魂多了上輩子十年的歷練,醫術上自然是更為精湛,見過的疑難雜症也較多。
再者他上輩子還算幸運,有幸收到了兩本孤本,一本關於醫術的,一本關於藥草的。這兩本孤本對他在醫藥方面的造詣頗有幫助,而陸祈體內一種罕見的毒,正好孤本上有紀錄。
雖然孤本上面關於解藥的方子寫得不是很詳細,但是知道是哪一種藥草配出來的毒藥,自然就能夠配出相應的解藥了。
所以白衡回到別莊后,就開始着手準備解藥。
只是他雖然對於配出解藥有信心,不過莊子裏的藥草不夠多,因此白衡的解藥配置到一半就進行不下去,原因自然是因為少了幾味藥草。
雖說有的藥草藥性相近,若是擱在平日,白衡便是拿來代替一下也無妨,可他現在手裏的解藥是要替陸祈解毒的,為了確保完全解毒,白衡自是不敢馬虎。
再三確定莊子上確實沒有他需要的幾種藥草后,他便打算回到桐城了。
桐城白家裏他的院子中有一個庫房,裏面專門放置了他自己收集的珍貴藥材,就是他的庫房沒有,白家的庫房應該能夠把所需要的藥草備齊了才是。
思及此,他便決定立刻打道回府。……
另一邊,白衡要走的事兒白仲軻很快就知道了。
白仲軻正在琢磨着要除去白衡,因此自然不想放對方離開,畢竟在莊子裏比較好下手,若是回了白家,在老頭子的眼皮子底下,他可沒信心能夠做得天衣無縫。
因此他為了留下白衡,打算派人硬闖庫房。
只是他的人還沒開始行動,白衡竟已經離開了,白仲軻得到消息后,匆匆地趕到別莊大門口,只來得及看見白衡的馬車絕塵而去。
白仲軻氣得一腳將來報信的小廝踹開,小廝頓時被踹腳在地,可他不敢有怨言,連忙爬了起來又到白仲軻面前站好。
白仲軻冷聲說道:“我讓你盯着白衡,你竟連他何時要走都不知道?!”
小廝心裏暗自叫苦,面上卻是一點兒也不顯,只是恭敬的答道:“少爺不許小的進房裏侍候,小的好不容易才打聽出少爺要走,誰知少爺走得這樣急……”
這小廝也委屈得很,他不知道少爺是不是發現自個兒是二爺的人,竟是不讓他近身侍候,就是裏屋都不讓進。
他費了一番功夫才搭上裏屋的一個丫鬟,只是那丫鬟嘴巴也嚴實,沒有透露太多有用的消息。就連今日少爺要走,也是他偷聽來的,他已經第一時間來稟報二爺了,誰知還是晚了一步。
那小廝自是不知道,這一切是白衡有意為之。
儘管白衡不知道白仲軻已經起了殺心,可是對二房他一直提防着、戒備着,白仲軻自以為派了一個小廝到白衡的身邊是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白衡早對他身邊的人手了如指掌。
就算那小廝一直待在別莊上,白衡也知道對方是白仲軻的人。
所以白衡當然不讓對方進裏屋侍候,還叮囑白鍾和白芷盯着對方,就連對方搭上的那一個丫鬟,都是白衡安排的。
小廝和白仲軻自是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白衡的眼裏。
不過白仲軻眼見着白衡離開了,這便想起了那些在庫房裏的藥材,因此急匆匆的趕到後院的庫房。
誰知到了庫房一看,白衡竟是把藥材都帶走了。
白仲軻這下子臉色更加鐵青了。
他的臉色之所以如此難看,不只是因為藥材沒了,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白衡是何時把藥材轉移的?為何他一點兒動靜都不知道,他分明派人盯着這院子,卻是一丁點風聲都沒收到。
白仲軻不願意承認,他被一個十歲的小童給耍了,可事實擺在眼前,他竟是拿白衡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
白衡帶着藥材回到了白家,先把那些藥材入庫之後,這才前往白老爺子的院子請安。
白老爺子如今已經退了下來,把白家家主的位置交給了白衡的父親,平日裏只是種種花、養養鳥,生活的好不愜意。
老爺子退下來之後,可以說是徹底的撒手不管,把生意全權交給了白家大爺白仲輔,若不是因着白衡的資質太過優秀,老爺子也不會興起親自教導白衡的念頭。
白衡走進老爺子的蕪菁院時,老爺子正坐在院子的長廊底下喝茶。
老爺子見到白衡來了,笑眯了一雙眼,隨即對着白衡招招手,示意他過去。白衡見到了最尊敬的祖父,表情和緩許多,就連唇角都帶着笑。
他走到老爺子面前,先是恭敬的問候了老爺子的身體之後,這才坐了下來。
老爺子笑着問道:“何時回來的?”
“剛到不久。”白衡淺笑着回答。
“莊子上太過無趣嗎?”老爺子又問。
“倒不是,莊子上有意思的事兒很多,只是孫兒前幾日碰到一個疑難雜症,手頭上的藥草不夠,這便回來了。”白衡說道。
“哦?什麼樣的疑難雜症?”老爺子聽白衡這樣說,頓時起了一絲好奇心。
白衡便將陸祈中的毒說了一遍,不過他隱去了大部分,只留下上輩子陸祈讓人傳出來的版本。
老爺子聽了之後,嗤笑了一聲,“陸家還是這麼一團亂的。”
白衡忍不住挑了挑眉,聽祖父的口吻,似乎對陸家頗為熟悉?不過想想這也不奇怪,上輩子的他就隱約聽說過,白家和陸家之所以不往來,其中有一個原因便是祖父和陸老爺子有過節。
原本他以為這只是傳言,可現在見了祖父的態度,顯然是有這麼一回事的。
白衡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深思,聽祖父的口吻不大待見陸家,那麼他和陸祈交好的事兒,是不是暫時不告訴祖父比較好?
他本打算知會祖父一聲,表示他想和陸家少爺打交道,畢竟同在生意場上,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來得好。
不過見祖父談起陸家的模樣,白衡聰明的把原本想說的話吞了下去,改口問道:“祖父為何說陸家一團亂呢?”這一點白衡是真的很好奇,畢竟在外人眼中,陸家可稱不上亂。
陸祈被下毒一事鮮少有人知道,眾人只知道陸家三少爺身子骨羸弱。況,陸家眾人都為著陸祈的身子操碎了心,看起來和睦得很,哪裏像是祖父說的一團亂呢?
老爺子聽白衡問起,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淡淡的說道:“陸家老爺子是個老不修,他的兒子也沒幾個好的,如今陸家的小一輩中,更是沒幾個上得了檯面。”
老爺子這口吻,說是如數家珍都不為過了,儘管語氣滿是嫌棄,可話語的意思還是透出了一股對陸家的熟稔。
白衡這下子更驚訝了。
或許是他訝異的表情太明顯,老爺子猛地回過神來,驚覺自己講得太多了,因此也不顧白衡還是一臉好奇的樣子,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白衡見祖父閉口不談陸家了,心下頗為可惜,不過知曉祖父熟悉陸家,倒是個意外的收穫。
他陪着老爺子又說了一會兒話后,這才起身離開蕪菁院。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白衡自然又開始着手配置解藥。
他開出了一張單子,讓白芷去庫房領葯,白芷接過單子恭敬的退了下去,可還沒走出正房呢,就瞧見白芍哭哭啼啼的來了。
白芷見狀微微一愣,心下的感覺有些複雜,那一日少爺突然就不準白芍近身了,還把對方降為三等丫鬟,當時白芷自然是嚇了一跳。
她和白芷都是最早跟在少爺身邊的丫鬟,要說是一起長大也不為過,可白芷和白芍的交情卻一直是淡淡的,少爺身邊四個大丫鬟中,她和白英的感情最好,白芍則是和白蓉比較好。
此時見到了白芍,白芷也有些尷尬,因此隨意的點了點頭,便和對方擦身而過。
要說這白芍見到白芷心下當然也很不是滋味。
她和白芷本來都是一等丫鬟,甚至以前少爺更為親近她,可那天不知怎麼的,少爺突然就把自己趕出了正房。
思及此,白芍便恨得不行,她覺得肯定是白芷或是白英在少爺面前說了自己的壞話,少爺才會疏遠了自己,因此她想着要向少爺再求情一次。
只是她來到了正房前,以前對她態度親昵的丫鬟們,此時一個個都不把她一回事,不僅不替她通報,還對着她冷嘲熱諷。
白芍見這些丫鬟如此勢利眼,心下自然氣得狠了,可她又不好發脾氣,畢竟現在的她有求於人,只得忍下了這口氣。
不過白芍把這些人都記在心裏,想着等她日後翻身了,定要讓這些丫鬟嘗嘗苦頭才好。
就在白芍和一眾丫鬟糾纏不休時,白鍾來了。
白鍾眼見着眾人在主子門前就開始吵嚷,頓時就拉下臉來,他快步走到門前,冷聲說道:“都聚在這裏做什麼?一個個都沒事幹嗎?”
眾人見到最得白衡信任的白鍾來了,趕忙住了嘴,並且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眼見着眾人散了,白鍾這才轉頭望向白芍,他皺了皺眉,冷淡地說道:“少爺已經說了,不許你進裏屋侍候,你還在這裏做什麼?”
白芍見到白鍾來了就知道不好,果然白鍾對她的態度還是如此冷淡,甚至比以往更甚。白芍心下自然很不是滋味。
以前她還在正房當差時,白鍾對她就不冷不熱了,反倒是和白芷、白英親近得很。她就不懂了,論起容貌和身段,她可是四人中最好的;論起能耐和手腳,她也不是最差的,白鍾為何就是不待見她?
白鍾可不管白芍在想什麼,他一直覺得這個姑娘心思不正,往常對方還在少爺身邊時,就時常會使小手段爭寵,雖然無傷大雅,可是小小年紀就如此有心機,日後還得了?
只是少爺從前親近對方,他不好說什麼,畢竟少爺是主子,哪裏是他能夠置喙的,他只能盡量地遠離對方,同時替少爺偷偷盯着對方。
所幸少爺總算是看清了白芍的真面目,把她趕出了正房。
雖說對方還留在院子裏,不過叫白鍾說,如今對方只是一個三等丫鬟而已,諒她也翻不出什麼風浪才是。
誰知道對方竟然還敢找到正房來。
而且白鍾瞥了一眼對方梨花帶雨的臉龐,眼中快速閃過一絲不喜,他最看不上這種把眼淚當作工具的姑娘了。
白芍見白鍾對自己的嫌棄,心裏怒極可面上卻是一點兒都不敢顯,她只是低垂着頭,楚楚可憐的說道:“白大哥,你能不能替我通報一聲,我有事向少爺稟報。”
“什麼事?我幫你轉告也是一樣的。”白鍾視而不見對方的柔弱,依然是一副冷淡的口吻。
白芍在心裏恨恨地想着,這白鍾當真不懂得憐香惜玉嗎?想她用這招收服了多少人,可每每遇到白鍾,就讓她氣餒得不行。
不過她見白鍾無動於衷,只得收起了可憐的樣子,換上誠懇的表情,只差沒有跪下來求着對方了。
誰知白鍾竟是如此狠心,不管她好說歹說,就是不替她通報。
白芍想咬死對方的心都有了,眼見着白芷都領着藥材回來了,白芍還在門口和白鍾對峙着。
白芷遠遠的就見到白鍾和白芍站在一起,她眯了眯眼,加快了腳步走到門前。白鍾原本冷淡的臉見到了白芷,頓時就和緩了許多,這讓一旁的白芍見了,心裏對白芷的妒恨更深了。
白鍾對着走到跟前的白芷說道:“你先進去罷,替我和少爺說一聲。”白芷聽罷點點頭,越過白芍便往裏走。
進了正房后,白芷先將藥材交給一旁的小丫鬟,這才進了白衡的卧室。
守在外間的白英見她回來了,低聲問道:“外面怎麼一回事?我這裏都隱約聽見了,是在鬧什麼?”
“白芍想求見少爺,被白鍾攔了。”白芷低聲說道。
“真是個攪事精。”白英聽罷啐了一口。
白芷笑着說道:“行了,不理會她,少爺還沒有喚人嗎?”
“沒呢,你進去瞧瞧罷,想來少爺是等着你回來呢。”白英搖搖頭,方才白芷被派出去后,裏屋就沒有動靜了。
白芷聽罷點點頭,走到裏屋的門帘前,揚聲說道:“少爺,奴婢是白芷。”
她的話音剛落,裏面便傳出白衡軟糯的童音,“白芷進來。”
白芷趕忙對着白英笑了笑,掀開門帘子走了進去。
進了裏屋后,就見白衡歪在軟榻上假寐,白芷快步走上前去,對着白衡福了福身子說道:“少爺,您要的藥材都取回來了,是放在書房還是?”
“放到書房去罷,我待會兒就過去,你讓人小心些,不許傷了藥材。”白衡閉着眼睛說道,白芷點頭應下,隨後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其他的吩咐。
又過了一會兒后,才聽白衡淡淡地問道:“外面是誰在嚷嚷?”
“回少爺,是白芍想要求見您。”白芷答道。
“不見,去告訴白鍾,若是對方不識趣,直接趕出竹笙院。”白衡睜開眼睛,緩緩地說道。
白芷聞言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隨即領命而去。
白芷走出裏屋,對着望過來的白英做了個手勢,表示待會兒再細說,然後就快步走出了外間。
到了門口,白芍還在糾纏不休,白芷抿了抿唇走上前去,當著白芍的面對着白鍾說道:“白鍾,少爺有命,若是她再不識趣,直接趕出竹笙院。”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是少爺口中的“她”,顯然指的就是白芍。因此白芍聽了,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身形搖搖欲墜,一副受了巨大打擊的模樣。
先前白鍾雖然攔着她不讓她進去,可或許是顧慮着少爺以往對白芍的疼愛,所以並沒有強硬的將她趕走。
可現在不同了,白鍾聽出了少爺的意思,少爺這是徹底厭了白芍了,因此他也不用再有任何顧慮,直接喚來婆子,就把白芍壓了下去。
白芷見白芍的事兒解決了,這才又轉身進去向白衡稟報。
白衡聽罷只是擺擺手,什麼話也沒說,這事兒便就此揭過。……
白衡回到白家后,將所需的藥材備好,便開始着手配置解藥。這一次比上一次來得辛苦,因為陸祈體內有多種毒,所以在配置解藥時,着實讓白衡費了許多心力。
畢竟不同的藥草有不同的功效,有時候這種藥草能解某一種毒,但卻有可能加重另一種毒性。所以要如何平衡藥性,便是考驗白衡功力的時候了。
因此為了配置出解藥,白衡幾乎是廢寢忘食,差一點就直接住在書房裏了。
白老爺子聽說后,使人來勸過一次,後來見白衡仍然不在意自己的身子,這一日便親自上門來,打算親眼看着白衡去休息。
白衡還不知道祖父已經來了,仍然關在書房裏努力着。
當他聽見書房的門被打開時,頓時頭也不抬的說道:“出去!我說過幾次了,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進來!”他的口吻如此嚴肅冷厲,讓白老爺子頗為驚訝。
這還是老爺子第一次見到孫子對下人發脾氣呢。
以往的白衡對待下人太過寬和,許多時候老爺子都忍不住想要提點對方,可又覺着對方還小,待到對方長大一些再說。
沒承想,孫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自己成長了。
叫老爺子說,對待下人應該恩威並施,若是一味的只有寬厚是不行的,以前的白衡有些太過軟綿了,如今這個會冷下臉來呵斥下人的白衡更得他的眼。
因此他大笑幾聲,打趣的說道:“怎麼,連我也不能進嗎?”
白衡聽見祖父的嗓音,驚愕的抬起頭來,他趕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迎上前去,把祖父請了進來,並且讓上座之後,這才抱怨着說道:“白鍾是幹什麼吃的,您來了竟然沒有事先通知我。”
白老爺子笑着說道:“是我不讓白鍾通報的。”
白衡撇撇嘴,親自奉了一盞茶給老爺子,這才開口問道:“祖父今日過來,是有事兒要找孫兒嗎?”
說起這茬,老爺子便收了笑容,對着白衡說道:“你前一陣子才大病了一場,如今就這麼糟蹋身子怎麼行呢?”
白衡這才知道,原來祖父是因為擔心他的身體,所以才會特地走這一趟的,思及此,他的心裏忍不住劃過一道暖流,祖父還是這麼疼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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