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產房傳喜訊，人家生了
四更已過，老侯爺已經開始準備上朝事宜。小廝忙前跑后的端送朝服朝靴，轎夫全部起來待命。因為柳意突然要生產，整個侯爺府里是人仰馬翻。隔着一道院牆，風無泯都能聽到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
廊中的男子就那麼站着，外界的嘈雜吵鬧完全影響不到他。他似乎在看風無泯，卻又好像沒有。眼神飄忽不定，完全令人捉摸不透。白色的麻布衣裳不但沒有顯得寒酸，寬衣博袖的設計反而讓他看起來頗為飄逸。容貌不似南宮赫那般俊美，卻很有洒脫出塵的味道。
是的，味道。是什麼味道呢？風無泯努力的想着用詞，就好像是，嗯……她想不起來了。
風無泯想不起來形容這個男子的詞彙，但很意外的，她卻想起了他。對着男人招招手，風無泯笑說：“嗨，小叔。”
這個風無泯稱呼為小叔的男子，是南宮赫的弟弟，南宮越。雖然成為風無泯的歐陽倩記不得自己的過去，記不得自己的老爹，也記不得自己的相公……可南宮越這個小叔，風無泯卻是記得很清楚。
在風無泯的父皇登機之初，他將京都所有貴族的子女全接近了皇宮。在宮裏吃住，在宮裏接受教育，在宮裏享樂打鬧，未成年錢都不許出宮。因淳妃的娘家和南宮家是表親，南宮兄弟二人被特許住在風無泯的無泯殿中。直到南宮越成年，他們才一同分開。
兩年前風無泯被指婚嫁給南宮赫的時候，南宮越請旨出去遊學。一去兩年，了無音信。
為什麼會記得南宮越，風無泯也不明白。不過很本能的，她對南宮越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笑着走到南宮越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憑着記憶，說：“你遊學完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幾日，路途遙遠，不慎感染了風寒。病癒之後本是想來看你，但你的奶媽一直說你沒空。”跟南宮赫不同，南宮越的臉上不見厭惡。風無泯對他笑，他同樣報以微笑，“今日見父親和大哥都在，就跟着過來了……剛才人太多，你許是沒見到我呢！”
南宮越說的不假，剛才人來人往太混亂，她確實沒有注意到他。
鬧了一晚上，風無泯精神特別的亢奮。反正回去也睡不着，她就和南宮越一起在廊子裏站着。眯着一雙小眼睛，風無泯笑呵呵的望向西院：“用不了多久啊，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我風無泯是個悍婦。半夜教唆公爹棒打相公，又嚇的小妾早產。萬一小妾的孩子不幸夭折，我估計會從悍婦直接變為妖婦……可是怎麼辦呢？如此貌丑心狠的女子竟然是個傻瓜，誰又能責怪的了她？她傻的，什麼都不懂呢！”
“怎麼樣，”南宮越負手而立，他肩膀上的墨發垂下，“你悔了嗎？”
悔？風無泯笑：“有什麼好悔的呢？就算她肚子裏的孩子死了，又與我何干？天底下夭折的孩子千千萬萬，活不下來只能說他自己命薄。再說了，是他爹娘沒積那個德，他活該活不長遠……我沒那麼多的慈悲心腸，委屈自己讓他們好過。如果南宮赫真的正妻另立了，我會比誰活的都慘。丑公主變成下堂妻，到時候我就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我可憐他們，誰他媽的可憐我啊！”
意識到自己話說的太過狠毒，風無泯立馬笑着改口：“其實我的意思是說，你大哥比較有追求。他人生奮鬥的目標就是升官發財死老婆，我……”
“你無需解釋，我還不明白你的意思？”南宮越偏頭對她豁達一笑，似乎瞬間就將她看穿，“這樣的話，我們初次見面時你就對我說過了。”
風無泯不喜歡南宮越的眼神，而且是很不喜歡。她不認為有人能看穿她，而且也不應該有人能看穿她。
穿越到風無泯的身上以來，她一直有一種隱隱的驕傲感。其他人以為她是風無泯，他們全都看低她輕視她侮辱她。可她不再是那個傻瓜風無泯，她能出其不意的痛擊然那些看低她輕視她侮辱她的人，讓他們吃盡苦頭……也許南宮越能看穿風無泯，但他絕對看不穿歐陽倩。
“是嗎？”穩住了心神，她笑了笑，說，“那樣的話，我還真是一個從一而終的人啊！這麼多年來，想法居然沒有變過。”
南宮越的神色淡淡，他也不多話。雖然能看出風無泯的掩飾，可他並不在意。站在清晨的迴廊里，他的麻布白衣像是被光輝浸染了。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即便風無泯難為的是他的父兄，他臉上也絲毫不見喜慍之色。
沒一會兒，人家產房傳喜訊。不知道是誰在喊叫，大聲嚷嚷的人盡皆知：“柳夫人生了！生了！是男孩兒！是男孩兒！是小侯爺的大子！大子！”
“大子！大子！大子！”站在迴廊上，風無泯捏着嗓子學那婆娘怪叫，“十公主那個蠢貨！不僅生不出孩子，連正妻的位置都保不住了呢！你們快點都知道！一起來笑話她呀！反正她沒有孩子，小侯爺又不喜歡她！”
風無泯長的丑，她做起鬼臉來反而沒那麼丑了。南宮越看着她，微微一笑，說：“是呢！我大哥現在有了大子了……你主母的地位，恐怕是保不住了。”
切，誰稀罕？誰稀罕給那個花心大蘿蔔死種馬當正妻？風無泯不屑。
不過啊，不稀罕和被人甩是兩碼事兒。現在自己要是提出合離，肯定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知難而退被嫌棄的那個。
如何能很有面子的甩掉南宮赫而不被笑話呢？
這是個很重要的難題。
風無泯不說話，南宮越還以為她在傷心難過哭鼻子。以往每次南宮赫跟別的女子相好，風無泯總是如此大哭大鬧一番……他正準備把帕子遞過去給她擦淚，風無泯卻突然興奮的轉頭問他：“小叔，京都里可有夜總會鴨子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