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翦番外]49、該如何讓我的心,不再為你而跳
開庭日。
盧卡斯作為檢控出庭,向遠作為第二被告的辯護律師出庭。
第一被告本沙明依舊堅持不聘請律師,自己在庭上為自己辯護。
法官尊重了本沙明的選擇,在庭上向陪審團做以申明:“本州律法保證控辯雙方在法庭上都有平等的權利,所以助理地方檢察官作為控方律師出庭,被告也同樣擁有聘請律師為自己辯護的權利。被告人可以自行選聘律師,如果不具有相應的收入能力,本法庭也可以為被告指定法律援助律師。”
“被告不符合接受法律援助的條件,所以被告只能自行聘請律師。可是被告自己放棄了聘請律師的權利,堅持在庭上自己為自己辯護。這也是被告的權利,他可以選擇聘請律師,也可以選擇不聘請律師——當然,這樣的情形比較罕見,可是本庭也提請陪審團予以尊重。此外,不應因第一被告沒有聘請律師而以為本庭對第一被告的權利有任何的漠視。溲”
法官解釋完,12位陪審員的目光不由得都投向了孤零零一個人坐在第一被告席上的本沙明。
相較於本沙明的孤單一人,坐在第二被告席上的馬克則堪稱前呼後擁。馬克身邊有向遠和另外一位次席律師,兩人不斷與馬克低聲耳語。馬克面上的神色更是輕鬆許多,彷彿絲毫不擔心自己今天可能會被判有罪。
正式開庭,案情陳述階段進行得順利而簡短。這樣一件轟動全城的大案,庭上所有人都已經透過媒體了解了大概,接下來就是重頭戲的交叉質詢恧。
盧卡斯先起身盤問第一被告本沙明。
盧卡斯:“……在4月?日的被害人詹姆士?佛德的婚禮上,數十位賓客都曾親眼目睹了詹姆士被人槍擊。本沙明,那個被數十人親眼目睹到的槍手,是不是你?”
本沙明淡淡挑眸:“是。”
本沙明的回答簡單明了,讓盧卡斯直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滿意退下。
法官也對庭審進程的順利略有些不適應,歪頭看向本沙明,“第一被告……你雖然堅稱要在庭上為自己辯護,可是本庭需要提醒你,你本人並不具有律師執照,所以你在庭上不可以盤問控方證人,你也會因此而失去為自己辯護的先機。本庭再向你確認一次,你現在是否改變了主意,是否想要聘請一位律師,以便在庭上可以盤問控方證人?”
坐在旁聽席上的燕余緊張得一把抓緊了燕翦的手。
交叉質詢直接關係到最後陪審團對整個罪責的認定。如果沒有辯方律師來盤問控方證人,那本沙明幾乎就是一個手裏只有一張盾,卻沒有進貢的矛的被動防守的士兵,毫無反擊能力。
旁聽的人都為本沙明捏一把汗,本沙明自己卻淡淡抬眸,只望向法官:“不,我不需要盤問控方證人。”
那一天眾目睽睽,控方手裏有幾十個現場目擊證人。已經是鐵證如山,不需要質證。
法官也只能嘆了口氣:“那麼接下來控方可以質詢第二被告了。”
第二被告是馬克,有向遠和另外一位律師作保,盧卡斯起身盤問的時候,神態上比盤問本沙明的時候要明顯審慎許多。
盧卡斯站在證人席前,先靜靜打量了馬克幾眼,然後才緩緩說:“馬克?林奇,請問你在婚禮當日,在婚禮現場都做了什麼?”
馬克不慌不忙一笑:“參加婚禮啊,我還能做什麼?”
盧卡斯在大屏幕上調出幾份證據:“可是為什麼現場多位證人證明,你並不只是在現場當一個安靜的賓客呢?首先請看屏幕上這份請柬——這就是第一被告本沙明憑藉入內的請柬。可是本沙明並不在婚禮賓客名單上,也就是說受害人根本就沒打算邀請第一被告參加他們的婚禮,可是第一被告後來還是獲得了這樣一張真實的請柬,得以騙過安保的盤查。”
“第二被告,難道你不知道這張請柬的來源么?”
馬克冷笑一聲:“我怎麼會知道?我當然不知道。”
盧卡斯單獨拿起一份證言舉到馬克面前,“這份是第一被告的口供,你看清楚了,第一被告說得明明白白:這份請柬就是你拿給他的。”
“婚禮雖然是受害人個人的事,但是憑他的身份,這件事就不可能只是家事。他是佛德集團的總經理,所以他必定要給佛德集團的重要客戶和投資人派送請柬。而這件事他自己顧不過來,便曾經將相當數量的請柬交給公司,由公司公關部門直接填寫名頭。”
“而第二被告你是佛德集團的執行董事,你便利用了自己的職權從公關部門拿到這樣一張完全真實有效的請柬,私下裏填上本沙明的姓名,讓他在婚禮當日得以堂而皇之出現在婚禮現場,為他創造了槍擊被害人的直接機會!”
向遠立即起身:“反對!這是控方自憑臆測。”
盧卡斯淡淡揚眉:“不是臆測,我這裏還有一份證言,就是來自佛德集團公關部的工作人員。該證人證明從受害人處得到的請柬,的的確確是曾經交給第二被告親自核對過的!”
法官點頭:“反對無效。請第二被告回答檢控官的盤問。”
馬克咬唇:“是第一被告請我幫忙,說他想去觀禮。出於私人的同情,我就給了他一張請柬。畢竟第一被告也是我佛德集團的員工,也算是我公司的關聯利益人,我將請柬給他也符合詹姆士的要求。”
“至於後來發生的槍擊,我又怎麼會知道第一被告觀禮的目的是要槍擊新郎呢?就算這份請柬是我給他的,又憑什麼認定我就與第一被告的槍擊事件有關?”
盧卡斯挑了挑眉,“你認為一張請柬不足以證明你與槍擊事件有關?那麼你如何解釋接下來你暗中調離婚宴現場的安保人員,並且事先疏散通路,將通向車庫的安保也全部調開……等一系列事情呢?”
馬克小心地吸一口氣:“那不過是巧合。婚禮是詹姆士的,我與他是事業合作夥伴,所以無論從公從私我都應該在現場幫他維持秩序。我是發現了其他地方出現小故障,才叫安保人員前去處理罷了。根本就不是檢控官所說的什麼故意調離現場安保人員。”
盧卡斯笑起來:“現場監控錄像記錄下馬克你前後調離十二名安保人員。依照你的邏輯,那就是說你在槍擊事件開始前竟然遇到了十二次‘小故障’。我這裏有你持請柬入場的時間,那是晚8點。也就是說從晚8點到槍擊時間晚10點之間,兩個小時裏你竟然遇見了十二次‘故障’……呵呵,馬克,我怎麼覺得你是個麻煩精呢?麻煩怎麼就選擇都出現在你眼前,難道不是麻煩就喜歡跟着你跑?”
向遠一皺眉,他知道檢控官的策略是要故意激怒馬克。人一旦情緒失控,就會說出實話來。
向遠立即起身:“反對!控方這是在對我當事人進行言語攻擊。”
法官也點頭:“反對有效。控方,注意你在盤問中的言辭。”
盧卡斯立即兩手舉起:“對不起,我換一種說法。”
他轉回馬克面前:“婚禮現場有負責‘排雷’的場控,他們的專業度比你高不知多少倍。你作為賓客,僅僅是賓客而已,根本就不用你去幫忙控制場面,請問你為何這麼熱衷去替人家的婚禮現場找茬?”
馬克深吸口氣,灰藍色的眼睛狠狠盯着盧卡斯:“……因為,我跟詹姆士是生意夥伴,他是佛德集團的總經理,而我是執行董事,我們之間的關係原本就超越了普通賓客的身份,我也希望他當晚的婚禮現場完美無缺,所以我才自行幫他查看周邊,想要幫他排除任何不利隱憂。”
盧卡斯便笑了:“如此說來,你想表達的意思是:你跟受害人關係極佳?”
馬克很是皺眉,卻也只能回答:“沒錯。”
盧卡斯卻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可是為什麼我這裏卻有許多為證人的證言,證實你與詹姆士非但不是關係極佳,反而是時刻針鋒相對?”
盧卡斯出具多項證據,從最開始馬克剛到佛德集團就直接否決了詹姆士對本沙明的人事調令開始,一直到數十次在公司會議上公開反對詹姆士的經營策略,甚至後來幾乎等於架空了詹姆士,讓詹姆士在公司幾乎沒有存在了意義……
這些事公司上下幾乎每個人都看得清楚,對此外界媒體也有過多次的專題刊文。
盧卡斯總結到:“佛德集團,公司如其名,原本始終是由佛德家族來控制的公司,卻因為一場意外的股市動蕩而不得不臣服於你們這一對外來的父子……那你和詹姆士的關係,怎麼可能好?”
向遠立即起身反對。
盧卡斯見好就收,點頭微笑:“辯方律師不必如此激動,我收回這個問題好了。”
中午休庭,馬克連吃午飯的胃口都沒有。
他只盯着向遠:“你到底想好對付的策略沒有?本沙明回答得太簡單,檢控官沒在他身上花什麼力氣,這就把多餘的精力都撒到我這兒來了。若下午繼續這種情形,難保不被他抓住什麼紕漏。”
向遠抬起眼帘:“你說得對,就因為本沙明的回答太簡單,才讓檢控官精力過剩,都拿過來對付你。所以我的策略就是要將矛頭轉迴向本沙明,將一切都推到他身上,讓檢控官將精力轉迴向他。這樣才能減少陪審團對你的關注。”
馬克咬住嘴唇,終是點頭:“你看着辦。總歸,不能讓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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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繼續開庭。
向遠起身盤問控方證人。
時年作為控方證人出庭,靜靜抬眼對上向遠的眼睛。
本案的陪審團和聽眾也許沒覺得有什麼特別,可是到場的媒體卻立即興奮了起來。
他們都知道眼前兩個人曾是夫妻,也曾數次法庭對峙。於是眼前這一幕,興許又將意味着一場好戲。
向遠對上時年那雙寧靜的眼,也悄然深吸口氣。
“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場婚禮的現場。據我所知,你跟詹姆士的關係本應不睦。他曾是皇甫華章的仇敵,不是么?”
向遠上來就是挑戰,讓現場波瀾陡起。
馬克緊盯着這一幕,微微放下心來。
向遠還在愛着時年,他都知道,所以他難免擔心向遠在面對時年的時候使不出手段來。可是看樣子向遠對時年的怨並未消,那就好。
時年面上浮上些許尷尬,輕輕皺眉后垂下眼帘:“向律師你說得對,我與詹姆士關係不睦,所以我當日並不是作為私交賓客獲邀出現在現場。向律師怎麼忘了,我是律師,我當日是去工作的,用的是媒體身份。”
向遠便笑了:“大家都說媒體是最無事不歡的,所以時記者當日明明不在邀請之列,卻要藉著工作的身份到婚禮現場去,實則是下意識希望婚禮上出事的吧?”
盧卡斯立即起身反對。
向遠聳了聳肩:“好我收回,檢控官也不用這麼激動。”
“時記者我們來換另一種說法:在現場有機會親眼目睹到槍擊事件,親眼看見詹姆士倒在血泊里生死難卜,作為記者來說——請注意我說的是作為記者,而不是你私人來說,其實你是高興的吧?畢竟有這麼一個大料,你的稿子又有銷量了,不是么?“
時年深吸一口氣:“向律師是想說我既然本人這麼討厭受害人,所以不應該坐在控方的證人席上么?那麼在前期排除證人的時候,向律師怎麼不將我排除?”
“向律師留着我繼續當控方證人,難道不是想藉助我對受害人的恨意來有助於你們的辯護么?”
時年的回擊也毫不客氣,刺得向遠都不住皺眉。
他冷冷提醒:“這位證人,你只需用‘是’或‘不是’來回答我的質詢,不需要你說這麼一大堆毫無佐證的臆測!”
法官皺眉:“證人請直接回答第二被告的律師提問。”
時年面現慍色,盯住向遠,不甘心地點頭:“是!”
向遠滿意轉身繞了一周,像是在慶賀當眾贏過前妻一局,藉以在公眾面前讓她多丟一會兒臉。
馬克看着便也心下冷笑一聲。
向遠還在愛着時年……可是愛着又怎麼樣,這世上就是有太多的因愛生恨。如果沒有那依舊無法放棄的愛,便不會有後面這些反倒更加濃烈的恨。
向遠繞場一周又回到時年面前。
“那我倒要聽聽時記者來描述當日的場景。請告我和陪審團,那天在婚禮現場,你究竟看見了什麼?”
在場的眾人都明白,記者的視角和觀察力原本就與普通的目擊證人不同。記者理應擁有更為敏銳的洞察力,在突發事件到來前會有職業的警覺,在紛紛亂象里能夠保持冷靜,能看到旁人看不見的更多的東西。
時年深吸口氣,抬眼望向陪審團。
“……原本沒有什麼特別的,一場常規的豪門盛世而已。我最初的關注點更多是投射在佛德家族的成員那邊。眾所周知,多年來圍繞着佛德集團的主導權,佛德家族內部傾軋多次。我想現在由詹姆士來擔任公司總經理,佛德家族內部若有人不滿,就一定會利用婚禮之際宣洩出來。到時候,自然是一場好戲。”
時年這麼說,在場的媒體記者都不由得點頭。
同樣是記者,他們起初同樣也是在關注着佛德家族內部的矛盾上。更何況時年曾經與皇甫華章有過那麼一段關係,在此時這個“后皇甫時代”,當然是佛德家族窩裏鬥得越凶,越是時年喜聞樂見的。
時年微頓之後,目光落向本沙明。
“直到我看見了本沙明,我就知道那晚要出事了……”
向遠終於聽到了他感興趣的部分,於是欣然引導:“為什麼這樣說?是不是你發現了本沙明有什麼異常,讓你有理由相信當晚本沙明會做出什麼驚人的事件來?”
時年點頭:“是的。”
“首先,作為媒體,我們先一步已經拿到了當晚的獲邀嘉賓的名單。因為早就關注過本沙明這個人,所以我早在名單里尋找過他的影子。可是結果證明他本來沒后獲邀。”
“不請自來的人,而且帶着一臉的殺氣,我就預感到當晚一定不妙。”
向遠十分滿意:“也就是說時記者憑藉著身為記者的職業敏.感,早已發現了第一被告的蓄謀而來。也就是說,第一被告來的時候已經早有蓄謀,就算我當事人沒有巧合地調走安保和疏通通路,他也一樣會做出槍擊的事來,是么?”
時年略作猶豫,緩緩點了頭。
旁聽席里燕餘一聲低呼,死死攥住手指,已是急得快要哭出來。
“小嫂子怎麼能這麼說?她這麼說的話,豈不是把小笨直接送上死路?”
燕翦也是難過得搖頭:“你也不能怪小嫂子,她只是說出了她看見的實情。況且當初詹姆士不將小笨列入邀請嘉賓名單,也就是早就想到小笨可能會做不利的事吧?”
燕餘一怔,“燕翦,你也相信小笨罪名成立,罪無可恕,是么?”
燕翦皺眉:“至少詹姆士的傷是真真切切的。三姐,只差一厘米,詹姆士就沒命了!小笨對他的恨有多深,你還看不出來么?”
當天,時年囑咐了沒讓湯燕卿到場旁聽,就連湯燕犀和安澄,她也囑咐了他們不要到庭。
身為律政業界人員,他們有自己的紀律,以及約束他們的法律。時年不想叫他們的出現,而引起媒體對於他們的懷疑。所以此時旁聽席只有時年攔不住的這一對姐妹,兩人沒有了主心骨,心下未免有些慌亂了。
更難過的是燕余。
詹姆士好歹暫時逃過一死,可是此時的庭審卻有可能讓小笨去死……她死死攥住指尖,一徑搖頭:“總之,我總覺小笨不是這樣的人。他雖然是殺手,他雖然在人前表現得陰冷,可是我知道內里的他,不是這樣的!”
燕余伸拳砸向自己的腦袋,恨自己沒有小哥他們的睿智。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因愛生恨想要殺人,難道他殺的第一個人,不應該是嘉芙蓮么?別忘了,那場車禍他想殺的也是嘉芙蓮啊?所以他先舉槍去殺嘉芙蓮,才是合乎邏輯的,不是么?”
燕翦聽了,也是心下一動。
是啊,在詹姆士和嘉芙蓮之間,也許小笨該最恨、最先除去的,理應是嘉芙蓮。可是她在醫院也親眼看見了,嘉芙蓮婚紗上的血只是詹姆士的,嘉芙蓮自己卻一點傷都沒受到。
彷彿是感應到了燕翦和燕余兩姐妹的心聲,坐在證人席上的時年也忽然說:“只是我看見的一幕讓我有些無法理解:本沙明不是拔槍之後該首先射向新娘么?可是為什麼他彷彿根本都沒看到新娘,反而是拔槍之後毫不猶豫直接射向新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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