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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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步，越天泠微微喘氣，卻精神飽滿，並不覺得疲憊，這一次，似乎比上一世更順利了些，不過半個時辰，她與山門只一步之遙。
深吸一口氣，越天泠不由勾唇一笑，只要邁出這最後一步，這既是一步亦是她正式拜入九陽宗修仙問道的第一步，她深信，在宗門的庇護之下，她與果兒一定能夠攜手相伴共築長生大道，她的果兒一定能夠平安長大，果兒……
越天泠回首望去，果兒距她只不過二三十階，這次，她的果兒終於不必再做那低微至極的雜役弟子了。
攥緊雙拳，越天泠終於抬腳邁出那最後一步，這次，她必定不會再叫果兒承受那些屈辱，她一定會好好待她，一定不會如前世那般……
“泠兒，你喜歡妹妹還是弟弟？”
一個模糊的身影陡然出現在她腦海里，越天泠認得，那正是在她三歲時已然逝去的娘親，娘親摸着另一個人滾圓的肚子，問她想要妹妹還是弟弟。
“妹妹，妹妹……”
“泠兒喜歡妹妹，就一定是妹妹了。”那人挺着肚子，溫柔地摸她的頭。
“好好，要妹妹！”
她趴在那人的肚皮上，盼着妹妹早點出生，和她玩。
“泠兒，等妹妹出生，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娘親將她攬在懷裏，如此囑咐她。
“嗯，泠兒待妹妹好。”她如此答應娘親。
淚水悄然從越天泠眼角滑落，她沒遵從娘親的囑託，不但沒能好好待她，更害得她慘死……
越天泠沉浸在深深的愧疚之中，邁出的那步竟是無法落下，定在原地一般。
“這孩子莫不是要在此時進階了！”掌教真人看出端倪，面上一喜，隨即斂容皺眉道，“小小年紀，竟已被心魔所擾？”
越行雲亦是喜憂交加，自己這弟子實是天資卓絕，卻也負累過多，修仙一途最忌心魔困擾，若這一次她被心魔所困不能順利進階，只怕天資再高，也是仙途坎坷。
“且看她能否克除這魔障吧。”越行雲沉聲道。
掌教真人撫須頜首，不再多言。
指甲深陷掌心，鮮血染紅指尖，從指縫滲出，越天泠緊攥的雙拳微微顫動，面上冷汗淋漓，已是毫無血色。
“姐姐……”一雙小手，小心捧起越天泠冰涼的拳頭，紅了眼眶，滿是心疼之色，“姐姐，你流血了。”
陡然一驚，越天泠僵着身子，轉眸看向已然追上自己的妹妹，反手緊緊握住妹妹的手，急切道：“果兒？”
“姐姐。”李果兒下意識的點點頭，笑道，“果兒終於追上你了！”
仿若當頭一棒，越天泠茅塞頓開。
現下，果兒還好好在自己身邊，一切還來得及。
既然老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怎可一味沉浸過去，止步不前？
最後一步，終是落下，越天泠與妹妹攜手，一同登上石階最高處。
霎時間，一股充沛的靈氣在越天泠周身環繞，她這才驚覺自己竟是突破在即，忙鬆了妹妹的手，席地而坐，儘力吸收這些靈氣，頃刻間，充裕的靈力在她周圍急速飛旋形成一股靈氣漩渦，將她緊緊包裹起來。
李果兒見此，分外警惕，站在她咫尺外相護，盡心為她護法。
半個時辰之後，越天泠終於將這些靈力吸收殆盡，內視丹田，其內靈力充盈幾乎要把丹田填滿，與此同時經脈得以拓寬變得更為堅韌，如此檢視一番，越天泠睜開眼來，對護在身旁的李果兒柔柔一笑：“果兒，姐姐突破了鍊氣十一層了。”
李果兒咧嘴一笑，撲進越天泠懷裏，歡呼道：“太……”
“好好！”李果兒好字還未說出口，竟被人搶了先。
“誰？”撅嘴不滿，李果兒睜大雙眼，朝發聲處瞪去，卻見本空無一物的某處出現一位中年模樣的玄衣男修，正朝自己撫須而笑，而他兩側，竟有十數位高階的男女修士並排而坐。
原來掌教真人並諸峰首座在越天泠姐妹登上石階時刻意隱匿了身形，以免這麼多高階修士在側，擾亂越天泠心神影響她突破進階。
越天泠見這陣仗，忙扯着妹妹拜倒在地，請罪道：“拜見諸位仙師，小妹年幼無狀，萬望仙師恕罪。”
“無妨無妨。”掌教真人-大袖一揮，袖風將越天泠姐妹扶起，轉而對越行雲笑道，“行雲師妹，你今次可是收了一個好徒弟！”
越天泠排除心魔順利進階，越行雲心下大定，不由舒心一笑，大大方方接下掌教真人的誇讚，回道：“托師兄鴻福！”繼而朝越天泠柔柔一笑。
重活一世，再見師尊，越天泠心中五味陳雜，上前幾步，跪倒在她腳下，忍淚道：“弟子越天泠拜見師尊。”
“起來吧。”抬手將越天泠扶起，一翻手，將一枚儲物戒放在越天泠掌心，拍拍她的手，笑道，“為師給的見面禮。”
“謝師尊。”越天泠躬身拜謝，站於師尊身後。修仙界常見的儲物法寶，儲物袋、儲物鐲、儲物戒，其中儲物袋外形最大容量卻最小，多為宗內築基期以下弟子佩戴，儲物戒卻是外形最小容量最大，多為金丹期以上修士所有，師尊一出手就是一枚儲物戒，且這戒中並非空無一物，可見師尊對她的看重。
“果兒莫慌，姐姐這就求師尊收你為徒。”見妹妹還未有着落，孤零零站在一旁，越天泠心下一疼，傳音安慰她。
李果兒聽她一說，黑溜溜的大眼睛滿是希翼，目光灼灼地望向越行雲。
越行雲有所察覺，傳音問越天泠：“徒兒，你剛才跟那小丫頭說了什麼？”
“師尊，天泠自幼與妹妹朝夕相處，情誼深厚，不願分離，懇請師尊將她收入熾焰峰。”越天泠懇求道。
“不可！”越行雲斷然回絕。
“師尊莫不是嫌棄果兒資質低微？”越天泠慌道，“師尊放心，果兒雖資質低微，卻在修仙一途有自己的獨到之處，端看她如今不過七歲卻已是鍊氣四層的修為，將來必定前途不可限量，還請師尊……”
“為師並不是嫌她資質低微。”
“那是為何？”越天泠追問。
就在這時，越臨風開了口：“小丫頭，我乃問道峰峰主，你可願拜我為師？”
越行雲嘆口氣，傳音給越天泠：“這便是其中緣由了。”
“可是……”
“乖徒兒莫再說了，臨風師弟數百年來未收一個弟子，如今終於等來這個小丫頭，為師怎可奪人所愛？”隨後又安慰道，“你放心，小丫頭得了臨風師弟的青眼，也是她的福氣，臨風師弟乃是問道峰首座，她拜入一峰首座門下，一舉成為一峰首席大弟子，豈不是比跟着為師要好上許多？”
經越行雲一番提點，越天泠轉憂為喜，問道峰專修陣法符籙，且與熾焰峰同是越國皇族嫡傳一脈，十分交好，以後她與果兒見面也十分容易，如此一來，問道峰確實更適合果兒。
想通了這些關節，越天泠回道：“謝師尊提點，天泠明白了。”
“如此甚好。”越行雲頜首一笑，心道，師弟總算如願以償了，正要鬆口氣，不成想卻聽到……
“不願意！”李果兒脆生生的三個字，宛若一記天雷，炸得在場諸位措手不及，愣在當場。
“你說什麼？”越臨風驚得從座上跳起來，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被拒絕了。
這小丫頭難道不知道自己那一問不過是做做樣子嗎？
一峰首座要收你為徒，你不感激涕零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拒絕？真是天大的膽子！
居高臨下地站在小丫頭面前，越臨風低着頭，伸出一根手指，瞪大眼睛，咬牙道：“你再說一遍？”
李果兒仰着頭，眨眨眼睛，猶豫道：“不……”
“果兒不可！”越天泠顧不得傳音，大叫出聲。
李果兒聞聲，看向越天泠，見她直衝自己搖頭，再抬頭看看跟前喘氣如牛，紅着眼瞪看自己的人，不由露出迷茫的神色，迷茫漸漸化作委屈，小聲道：“可是，果兒想跟姐姐在一起……”說著，眼淚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唉？”越臨風見小丫頭哭得厲害，氣也不喘了，眼也不瞪了，一退退到三丈之外，趕緊撇清，“可不是我嚇哭的！”
諸峰首座神色皆是一滯，隨即爆出一陣大笑。
越行雲見師弟這般憨傻模樣，不由嗤聲一笑，將身後的越天泠一把拎出來，隨手一丟，扔到李果兒跟前，吩咐道：“快哄她別哭了！”
“果兒……”越天泠將妹妹攬到懷裏，哄道，“別哭了，果兒。”
“果兒想跟姐姐在一起。”李果兒緊緊抱住姐姐，哭道。
“果兒拜入問道峰，也可以和姐姐在一起的。”越天泠輕拍妹妹的後背，“問道峰和姐姐所在的熾焰峰相鄰，姐姐可以時常去看果兒的，況且問道峰專修陣法符籙，果兒不是最喜歡陣法符籙的嗎？”
李果兒卻哭道：“果兒最喜歡的是姐姐……”
越天泠鼻子一酸，又將妹妹抱緊了幾分：“姐姐也最喜歡果兒的。”
“咳咳！”越臨風看對這姐妹生離死別似的，彷彿自己正是害人手足分離的大惡人，不由咳了兩聲，踱步到姐妹跟前，“何至於如此？果兒若你捨不得姐姐，為師允你姐姐在問道峰自由行走，若是想住在問道峰也是可以的。”
“真的？”李果兒從姐姐懷裏冒出頭來，帶淚的大眼睛閃着光芒，好像要望進越臨風心裏。
“自然是真的。”越臨風點頭，又道，“不過你切不可因此怠慢了修行。”
“姐姐，你會來問道峰陪果兒嗎？”李果兒殷切問道。
越天泠不敢擅作主張，轉頭看向師尊，待越行雲點頭應允，才笑道：“會的，果兒安心拜入問道峰吧。”
“嗯。”李果兒這才破涕為笑。
“還不快行拜師禮！”越臨風早已等得不耐煩，催促道。
李果兒撇撇嘴，這才從姐姐懷裏出來，向坐回座位躍躍欲試的越臨風磕了三個響頭，脆聲道：“弟子李果兒拜見師尊。”
“好好！”越臨風朗聲一笑，將李果兒隔空扶起，招呼道，“快來，為師有見面禮給你！”
“去罷。”越天泠拍拍妹妹的肩膀，隨即站回越行雲身後。
“放心吧，拜入問道峰與拜入熾焰峰並無差別，你姐妹二人皆可在兩峰間自由走動往來。”越行雲怕越天泠仍是放心不下妹妹，傳音安慰她。
“謝師尊，徒兒明白。”越天泠知曉越行雲與越臨風乃是同胞姐弟，問道峰與熾焰峰關係自然非同一般，這也是她放心妹妹拜入問道峰的原因所在。更何況上一世，直到果兒身死，問道峰首座也未曾收一個弟子，她並不想問道峰後繼無人，於情於理，這都是最好的選擇。
“這是為師煉製的五行陣盤，可凝聚天地間的五行靈氣助你修鍊。”越臨風將五套高階陣盤送與李果兒。
李果兒躬身欲行謝禮，卻被越臨風一把撈起，只見他又摸出一枚儲物戒，笑道：“師姐的徒弟得了儲物戒，為師的愛徒怎可沒有？”
“謝師……”
“不忙，還有……”越臨風又取出幾個玉盒塞到李果兒手裏，得意道：“這是為師祭煉的幾套陣旗，一併贈與你。”
李果兒這次學乖了，不急着道謝，將玉盒默默收進腕上的儲物鐲里，靜靜望向越臨風，待他下步動作。
越臨風愣了愣，這才從自己的儲物戒里取出幾張符籙，扯着嘴角笑得有些不自然：“差點忘了，還有幾張符籙。”隨即又補充道，“就這些，沒有了。”
李果兒這才躬身道了謝，乖乖巧巧站到越臨風身後。
“你這小妹妹可真有些意思。”越行雲輕聲一笑，忍不住傳音于越天泠。
越天泠忍着笑，回道：“妹妹頑劣，全仗問道峰師叔疼愛。”
她們可是看出來了，越臨風那幾張符籙原並沒打算送出去的。
如今，又多了一人真心疼愛果兒，越天泠由衷感到，拜入問道峰對果兒來說果然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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