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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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時辰轉瞬即逝，越天泠懷裏攬着失了馬駒的果兒一騎當先回到看台下方的演武場，緊跟其後的是同樣共乘一騎的月歌和靠在她懷裏懨懨無力的玉辰。
越皇見此，嘴角噙着笑，揚手一指，對在自己下首左右分坐的文丞武將笑道：“何丞相，玉將軍，若朕沒有認錯的話，那兩個小傢伙當是兩位愛卿的愛女吧，觀其境界，竟與朕的泠兒所差不大，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玉將軍與有榮焉，躬身抱拳，恭敬一禮，朗聲道：“辰兒能有今日，全賴陛下栽培，末將感激不盡！”
何丞相亦是喜不自勝，只恨被那個莽夫搶了先，也忙施禮道：“陛下謬讚了，泠公主天賦異稟，資質絕艷，小女區區螢火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
玉將軍聞得何丞相此言，心下一震，暗罵姓何的老奸巨猾逢迎拍馬，卻也忙附和道：“正是正是，公主殿下曠世奇才，仙途不可限量，小女望塵莫及望塵莫及……”
“哈哈！”越皇朗聲一笑，這左膀右臂的一舉一動，眼裏瞧得分明，卻也只道，“兩位愛卿過謙了。”
說話間，數十位名年幼修士陸陸續續回到演武場，意氣風發者有之，垂頭喪氣者有之，安然無恙者有之，傷痕纍纍者亦有之，越皇目光倏忽間一掃而過，其間百態，一目了然，愈發對英姿颯颯，跨坐在馬背之上安穩如山的越天泠滿意了。
吩咐侍從清點這些小修士狩獵所得，越皇安坐龍座之上，舉杯淺酌，靜待結果。
不出所料，越天泠拔得頭籌，何月歌與玉辰並列其後，倒是李果兒，堪堪完成了區域任務，極不顯眼地墜在排名末處，至於那些連區域任務都沒有完成的，是連排名的資格都沒有的。
“好好！”越皇拊掌一笑，“吾國人才輩出，朕深感欣慰！”說罷，袍袖一揮，道，“賜宴！”
“謝陛下！”小修士們齊聲道謝，而後井然有序地按排名先後一一入座。
李果兒嘟着小嘴，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碗裏烹制精美的靈食，水靈靈的大眼睛時不時地望向坐得離自己遠遠的姐姐，後悔之前沒有收下姐姐給自己捕的靈獸。
“果兒送給姐姐的兔兒，姐姐很喜歡呢。”
姐姐的聲音驀地響起，仿若在耳邊輕輕低語，李果兒猛地抬頭，直愣愣望向坐在遠處的越天泠，只見姐姐對自己眨眨眼，耳邊竟是一陣輕笑，姐姐清越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果兒怎麼變笨了？神識傳音也不知道了嗎？”
李果兒如夢初醒，又羞又惱，小臉兒霎時漲得紅撲撲的，圓溜溜的眼睛一眯，狠瞪一眼勾着嘴角只顧看自己笑話的壞姐姐，本欲傳音給姐姐表達自己的不滿，奈何自己修為所限，神識低弱，無法將話語傳達給與自己相隔甚遠的姐姐，不由喪氣地垂了頭，嘟囔着：“果兒才不笨，都怪姐姐太聰明了……”
越天泠瞧小妹妹本好好的，突然霜打了的小靈果一般蔫了起來，心裏一個咯噔，鳳眸輕轉，眼見在座不少人已然離座勸起酒來，表現得十分熱絡，場面漸漸熱鬧起來，想來自己走動一二並不會太引人注意，正欲起身離座前去哄哄自己的小妹妹，卻不想被半路攔了下來。
“泠兒這些時日跟那小東西相處得如何？”越皇傳音于越天泠，手裏擒着酒杯淺酌一口，目光若有似無地瞟了李果兒一眼。
越天泠自是知曉自己剛才傳音於果兒是瞞不過越皇的，畢竟修為境界擺在那裏，不過她也自信越皇築基中期的修為並不能探聽出傳音的內容，故而才敢如此明目張胆在越皇眼皮子底下與果兒嬉鬧，想必越皇有如此一問，也不過是意在提醒自己一二。
“父皇放心，她十分聽兒臣的話。”越天泠如此答道，目光在李果兒身上停駐片刻，嘴角溢出一絲莫名的笑痕。
越皇頜首一笑：“如此甚好。”說罷，稍頓片刻，面露溫情，柔聲道，“泠兒，不日你就要拜入仙門修仙問道，父皇這裏有幾句話不得不囑咐於你。”
越天泠對慈父模樣的越皇憨甜一笑，竟是難得一見的小女兒之態，應道：“但憑父皇吩咐。”
越皇見此，面上溫情更勝，諄諄叮嚀道：“泠兒，你現在雖貴為越國皇女，但你須知，一旦你跨入仙門，這世俗的身份卻也煙消雲散了，修仙界實力為尊，若想在修仙界，甚至只是在九陽宗佔據方寸之地，必要有足夠的實力，而這實力是靠修為說話的，所以，泠兒，你拜入九陽宗后必要戒驕戒躁，凡事以修鍊為先，切莫被其他無關緊要的人或事絆住了手腳，這是其一；其二，如今秦楚吳三國，包括我越國在內，與修仙界各大宗門牽扯甚深，宗門強弱與一國興亡息息相關，被滅的中山國就是先例，越國絕不能重蹈其覆轍，故而，泠兒，你拜入九陽宗后，必要以光耀宗門為己任，處處以宗門利益為先，須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有九陽宗永居修仙界第一大宗之位，我越國方可世代永昌；其三，九陽宗門下十二峰，有三位峰主乃是我越國皇族血脈，熾焰峰峰主與問道峰峰主皆屬我皇族嫡傳一支，熾焰峰峰主亦是你的師尊，入宗之後，切要好生侍奉這兩位仙峰首座，力助兩峰興盛，至於丹鼎峰峰主，與你九皇叔關係匪淺，你須小心提防一二。父皇所說這些，泠兒你可記下了？”
“兒臣謹記於心！”越天泠謹慎應道，心思稍轉，暗暗思量這個遠在邊外未曾見過的九皇叔……
“甚好。”越皇心懷安慰，心中卻也生出几絲將要骨肉分離的惆悵，嘆道，“山中無歲月，他日一別，相見之日猶未可知，泠兒，為父且先助你來日能夠證得大道飛升上界。”
“父皇……”越皇身為一國之主，往往恩威常施情不外露，越天泠身為越皇之女也鮮少見他有如此真情外放的時候，此刻聽得他這番肺腑之言，又憶起前世越國所遭種種，亦喜亦悲，眼眶微紅，俯首垂目，堅定道：“兒臣定不負父皇厚望！”
“去罷。”越皇目光瞟向李果兒所在。
越天泠心下一凜，眼中那絲慌亂一閃而過，忙道：“父皇莫怪，兒臣只是……”
越皇卻不甚在意道：“泠兒，父皇知你自有分寸，知曉輕重，為父還是那句話，凡事以修鍊為先，切莫被其他無關緊要的人或事絆住了手腳！”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越天泠忙從席坐上站起身來，恭敬對越皇施了一禮，但見他龍袖一揮，這才放心朝李果兒去了。
父女二人這番傳音相談並未引起在座諸位的絲毫注意，宴上觥籌交錯，皆是相談甚歡的模樣，可謂其樂融融，如此一來，最末處垂頭喪氣的李果兒卻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越天泠一步步走向她，終是忍不住回眸望了一眼與左右近臣噙笑而談的越皇，待他有所察覺對她微笑頜首后，方長吁一口氣，繼續朝李果兒走去，腳步卻是愈發堅定了。
“果兒……”來到李果兒身旁，越天泠忍耐不住抬手摸摸妹妹垂得低低的小腦袋，而後一指勾起她那圓潤的小下巴，迫她抬起頭來，目光對上那水靈靈霧蒙蒙的雙眼，心下便是一軟，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樣，更是讓她心尖兒一疼，恨不能將她揉進懷裏好好疼愛一番才好。
這一刻，越天泠從未如此清晰地感悟到，她這一生正是為她而生。
我的果兒，從來不是無關緊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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