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末東歌夜笙白玉笛
看着他好看的眼睛，和嘴角邊的淺笑，我忽然想起了性子清冷與他一點也不相符的姜之。我有些慌亂的別開臉，看了看天上的皓月，而後在旁邊坐了下來。
“今天的月亮真亮啊。”他發出一聲輕笑，也在我的身旁坐了下來，手裏把玩着那隻價值不菲的笛子。
我略略側頭看他，歪着頭看他半晌才沉吟了一聲：“你的手真好看。”
他也如我一般偏過頭來看我，明明一張清秀的臉，此時在波光粼粼的河水，在清冷的月光下竟變得有些妖嬈。
“為什麼好看？”他伸出手，高高的舉着，羊脂玉白鑲着銀絲的廣袖從手腕上滑了下來，露出了他細長的手指。而他的表情，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明明看他不苟言笑，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很想笑，但硬是忍着想笑開口道“因為好看，是彈琴的手。”
我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心裏面頓時生出一種靜謐感。從入宮以來，每天發生着大大小小的事，所看之處都是冰冷的繁華，所見之人都是虛榮的禮節。委實讓人心生疲勞。
“還可以吹笛子。”末先生笑了笑，接着我的話尾說道。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呢。”一直以來只聽別人說末先生，末先生。現在一想起來，才知道我竟然還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麼。
“末東歌。”他清涼的說道，聲音就像夜晚的風，讓人透心涼，為之清醒。
“名字真好聽。”我雙手托着下巴，看着他將笛子放在嘴邊，手指也放好位置，片刻后便響起了像他聲音一般清涼的音樂。
這種靜謐感而舒適的感覺讓我忘了時間，忘了地點，甚至覺得，在我旁邊吹笛的男子是我日夜思念的彈琴男子。一瀉而下的月光照在波光泛起的水面上，那水面上的光反射在他羊脂玉白的衣裳和我紅色的衣袍上。我有些失神的撫了撫自己的衣角，耳邊有悅耳的樂聲，偶爾還有一隻魚兒在河上面跳起又落下，留下一片片蕩漾開來的漣漪。
突然，這種感覺蕩然無存，似乎是什麼東西打破了這份美好。
“皇妃，二皇妃……”後花園門口傳來了隱隱的呼喚聲，好像是春燕。我蹙眉站了起來，向那邊看過去。
“二皇妃，您怎麼深更半夜跑到後花園來了，讓奴婢好擔心啊。”春燕看見我，朝我揮揮手，聲音裏帶着擔憂，轉眼間便來到了我的跟前。
糟糕，末，末東歌還在呢。我慌忙轉身看過去，一陣風吹過，除了鼻翼間嗅到的冬梅花香，眼前哪裏有什麼吹笛子的男子。
“二皇妃，下次就算您出來，好歹也要帶件衣裳啊。”春燕嘴巴嘟着，邊說邊幫我披上了一件外袍。話里雖然帶着責怪，但我心知她是為我好。
“回去吧。”我輕聲說道。
春燕乖巧的點點頭，上前一步攙扶着我的胳膊。走了兩三步，總覺得心裏失落落的，我回頭往原先末東歌站着的地方看過去。
“皇妃，剛剛是您奏樂嗎？”春燕忽然問道，好奇的往我手裏看看，卻並沒有發現我帶着樂器，口氣帶着點質疑。
“深更半夜你不睡覺，看着我幹嘛？”我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想到在這冰冷的地方，誰會真的關心你的冷暖饑飽。更不用說一個奴婢了，深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找我，定是段澤軒讓她來看着我以防我有什麼動作的。
這樣想着，我的臉色也寒了下來，只是依舊是半轉着身子，盯着我的後面。
“二皇妃息怒，奴婢並不是看着您，奴婢是半夜起來小解，發現起風…”春燕急急的解釋道，鬆開了攙着我的手，往地下一跪。聲音顫顫巍巍的，還不等說完，便被我一個手勢示意停了。
眼睛在末東歌呆過的地方觸及了一個在散發著溫光的小東西，興許是河水的波光反射在一個石塊上產生的，但我還是擺了擺手打斷春燕的話，提起了裙擺返了回去。
走過去才發現，竟然是一個如他衣裳笛子一個顏色的羊脂玉腰佩，這是一個玉佩。我撿了起來握在手心，在這大冷天，這塊玉佩離開了主人，竟然還留有溫熱。這種觸覺似乎很熟悉，我將玉佩拿起來，細細的看了一番。
是了，頓時我的眼睛一亮，這個玉佩跟宮宴上刺客腰間的玉佩一樣，也是這顏色，也是這…觸覺，帶着些許溫熱。我收回了手，手收進了袖子裏，不動聲色的站了起來，心裏卻也猜了個七七八八了。
“起來吧，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走到春燕的身旁，不冷不熱的丟下一句話，走出了後花園。
翌日一早段澤軒便來到了我的住處。
自上次他一怒之下下令不准我踏出這個地方半步之後就再沒出現過了，今天也不知道想的什麼，似乎心情不錯，向我走了過來。
我本來站在靠近門口的花圃旁看冬梅，見他來了便斂了神色往回走。
“小籬。”他小跑幾步，趕在我身後喊着我。
我沒有說話，停頓了一下，走向了走廊的一個木椅上，坐了下來。
“小籬，不要生我氣了好嗎？我那天，我也是一時生氣才說的那樣的話。”他急急的喚我，拉過我的手，眼裏帶着愧疚看着我。
我心中冷笑，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你言重了。”口氣不冷不熱，全然不把他的話放心裏。
“小籬，我是真的愛你，你能不能原諒......”
恰巧這個時候春燕手裏端着東西從門口進來，段澤軒的話戛然而止，而春燕心知破壞了主子的好事，連忙低下頭就要退出去。
“春燕。”我開口喊了一聲。
春燕腳步一頓，似乎被我嚇到，手上抖了抖端着的東西險些掉在地上。
“二皇妃。”春燕轉過身子怯怯的看我一眼，聲音小小的。
我站了起來，完全忽略了在我旁邊深情款款看着我，卻揣着滿心假意的段澤軒朝春燕一步步走過去。
“你手上端的是什麼？”我鄂首，視線落在她手裏端着的東西上，由於上面蓋着蓋，所以我並不知道那裏面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