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大生產運動3
其實,陝西各地官府承受的壓力也是非常巨大。不要說財物方面的付出使他們窮於應付,只說這食不果腹的流民聚集一起,就如同身邊放置了一個巨大的火藥桶一般,令他們寢食難安。
更令他們難以言表的是,此次陝西賑災,欽差徐大人直接行文知縣衙門,調集的低層吏胥甚至良善民壯佔了絕大部分,對於他們這些朝廷命官卻是一副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
雖然給出的“不敢騷擾地方政務”理由看起來冠冕堂皇,可鬼都知道,他們這些地方官府對賑災事宜是極其“感興趣”的,也很想代行其勞。可徐光啟如此做派,實在與斷人財路無異。這種行為尤其不能令他們接受。
他們是不敢對皇帝陛下有任何抱怨情緒的,因此所有的火力就幾乎全集中到了徐光啟身上。
平涼府、鳳翔府以及商州、同州等幾乎所有的府、州衙門一面向陝西都指揮使司衙門請調衛所兵丁幫助維持秩序,一面向陝西承宣布政使司衙門請示處理辦法,其中的牢騷滿腹自然毫不避諱。
現在陝西的“話事人”是布政使張秉武張大人,其官名全稱為陝西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可不要小瞧了這位張秉武張大人,他可是出自安徽桐城張家,後人中更是有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官拜清禮部尚書軍機大臣的張廷玉。就是在大明,安徽桐城張家也是屬於巨宦之家,祖上張英做過陝西參政,族兄張秉義做過山東按察使。
但是近幾年,這位家世顯赫的張秉武張大人卻有些流年不利。先是銜皇命巡撫陝西的喬應甲頤指氣使,很有些越粗代庖甚至取而代之的意思。
因為對方是代天子巡行,張秉武張大人自然不敢觸其鋒芒。為避其鋒芒,只好託病不出,一省大政就悉聽喬巡撫擺佈。
“巡撫”之名即起於明代,其官也屬於“行官”,而不是像按察使和布政使之類的非常固定的“坐官”。
據沈德符《萬曆野獲編》記載,“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辛未,太祖令皇太子(即懿文太子)巡撫陝西地方,巡撫之名,始見於此。”永樂十九年(公元1421年)遣尚書蹇義等26人巡行天下,安撫軍民。此後,逐漸派一些尚書,侍郎,都御史,少卿等官去巡撫各處的邊境腹地,辦完事情就回朝廷復命。
這樣的官員,當時稱為“巡撫”,或名“鎮守”。巡撫兼軍務的加提督,有總兵地方加贊理或參贊,所轄多而事務重者加總督。以尚書、侍郎任總督軍務的,皆兼都御史,以便行事。
由於總兵、宦官也可稱為“鎮守”,容易造成混亂,所以後來凡是文職官員奉命出朝,就一律稱為“巡撫”,以與“鎮守”相區別。
此外,明代還派監察御史巡視各省,以資監察,稱為“巡按”。“巡撫”、“巡按”略有不同,但這些都是大明王朝才設置的差務。
好歹去年喬巡撫終於結束了“巡撫”,迴轉了京城另有任用,布政使張秉武總算可以從容展布自己的施政方針了,沒想到今年又來了位欽差徐大人。
而且這位欽差徐大人比那位巡撫喬大人更能折騰,這不剛剛到達陝西幾天,就幾乎弄得全省怨聲載道。
可像那位巡撫喬大人一樣,這位欽差徐大人同樣是張秉武張大人不敢惹的,而且皇帝陛下聖旨措辭之嚴厲也是從未有之。張秉武張大人只好將事務繼續委託給參政洪承疇和劉應遇,然後他就繼續回家,依然託病不出。
參政洪承疇和劉應遇卻不能再推脫了,而且也推無可推,只好硬着頭皮,約好了一起去延安府綏德州去面見欽差徐大人,明為討要主意,實際暗含些許逼宮含義。
沒想到兩人此次綏德州之行竟然意外地非常順利。
雙方見面之後,二人就將各地官府面臨的窘境悉數告知。當然了,其中自然夾雜些許演繹誇張的成分,其目的到也是想給欽差大人造成一個情勢緊迫的印象。
欽差徐大人聽完二人的情況介紹,竟然絲毫沒有推諉之意,而且還立即表示了歉意。
對於徐光啟的態度,洪承疇和劉應遇感到很是惶恐。
拋開欽差不談,侍郎是正三品,而參政卻是從三品,何況徐光啟還是六十多歲的年紀,在二人面前可謂齒德俱尊。
就是這麼一位齒德俱尊而又身負皇命的人,態度卻是如此謙恭,實在出乎洪承疇和劉應遇的預料。因此,二人也趕忙自我檢討一番。
之後欽差大人就將準備好的措施告知了兩位參政大人,並且毫不諱言地說明,此次受皇命賑災陝西,皇帝陛下一再囑託,要堅決杜絕以往的中飽剋扣之類的惡習,發現一個處置一個,不管是什麼官位,堅決查處絕不姑息。
這些都是兩位參政大人知道的,不僅是這兩位,因為皇帝陛下此前的諭旨中也是三令五申,所有的陝西地方官府也都對此心知肚明。只是……其中很難說有幾人當真罷了。
欽差徐光啟徐大人接下來的話讓兩位參政大人為之一振。不是振奮,而是猶如醍醐灌頂。
變化先是從口氣上表現出來的,欽差徐大人一改笑眯眯的面孔,連聲音也隨之提高了許多。
為了貫徹皇帝陛下的旨意,寧肯稍微推遲一下“以工代賑”的實施,目的就是要開一個好頭,為今後的賑災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礎。
經過幾天的培訓,在調集來的吏胥中遴選出一些,與隨欽差而來的京城錦衣衛,第一批派出人員就組成了。
錦衣衛人員是現成的,過去的這幾天時間都是用於遴選吏胥。要說想通過幾天時間就透徹人的忠奸實在有些異想天開,沒辦法,誰讓時間是如此緊迫呢,只好通過“聽其言,觀其行,查其所為,視其所以”來予以簡單分辨了。
洪承疇和劉應遇相互對視了一眼,目光中別有意味。
尤其是在大明王朝末年,要想在官場中尋找“廉吏”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兒,能夠、或者可以“為我所用”的,稱得上“能吏”就算萬幸了。
兩位參政大人,洪承疇和劉應遇應該就算是“能吏”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