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謎雲（上）
天牢裏，星星點點的火把照亮了每一處角落，那是其中一個牢房，隱隱傳來幾聲鼠躥聲，枯黃色的草榻上睡躺着兩個女子，她們披頭散髮，身上的舞衣也都換成了囚服。
漸漸地，石壁上的小窗上投射來幾縷明亮的光線，清風吹進來，吹起了遮在人兒臉邊的碎發，她皺了皺眉頭，光線刺眼得讓她不得不睜開了眼睛，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覺適應了一點光線，才發現自己處在牢房裏。
她大驚，很快又想起來，從小木屋出來后，便撞見了阿嬌被趙公公追捕。低眼一望，見阿嬌也一身囚服，手上仍舊沾着腥血。
綠之嚇得搖晃起她來，“阿嬌！快，快起來！”
“不……不是……不是我殺的……春香不是我殺的！”
阿嬌醒過來，看見綠之，一下子抱緊了她，嗚嗚痛哭起來，全身都在抖索：“綠之……我……我好害怕。他們……他們會不會殺了我？”
“阿嬌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春香她……她怎麼會呢……”
“不！你不知道。嗚嗚……昨晚祭祀大典一結束，我和春香便回來找你……”
“然後呢？”
然後是鎖住牢房的鎖條聲哐哐的響起來，綠之聞聲望過去，見獄卒正在開着牢房，她一喜，躥過去，友好地：“獄卒大哥，，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身後是審官大人嚴厲的聲音：“將她們二人押上來！”
兩人紛紛被獄卒架住，捆綁在木架上，旁邊是燃着烈火的鐵爐，裏面發出噼啦啪啦的響聲。
審官坐在她們的眼前，打量了綠之幾眼，又看了看阿嬌，拿起一邊秘書郎擬好的罪狀，看了起來。
半晌，只聽他清咳了幾聲，喊了一聲：“陳才女！”
阿嬌立即抬起頭來，聲音懇切地：“大人……我沒有殺春香！我真的沒有！”
“大膽！你還敢說沒有！案發現場只有你一個人，況且你當時手中還握着一把沾滿鮮血的匕首！”
“大人，凡事都要講證據，阿嬌與春香向來都是好朋友，再不濟便只是吵吵幾句，阿嬌那麼膽小的一個女子，她怎麼可能殺人呢！”
“證據？”審官冷笑了聲，揮手讓人上來。
那是春香身邊的一名小宮女，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宮裝，頭埋着，唯唯諾諾的走過來。
看了阿嬌一眼，又把頭縮回來。
“你快說。你都看見些什麼了？”
“我……奴婢……奴婢那時找不到主子，便去陳才女的房中尋找，結果看到我家主子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而且……而且陳才女手上還握着一把匕首……”
審官正要說話，綠之卻搶着問：“那麼我問你，你為什麼會去陳才女房中找你家主子？”
小宮女沒了主張，只好又低下了頭。
“呵，那是因為，你知道春香跟阿嬌的感情好！對吧？再說，你可是親眼看到了陳才女殺了你家主子？”
“你放肆！小小一個才女！竟敢跟本官頂撞！”
“你妹才放肆！才女怎麼了？我們都是皇帝欽賜的，難不成大人連皇帝的女人也敢動？”
見審官眉間的怒色漸漸淡下來了，綠之才接著說：“大人，不是我偏袒陳才女，殺死一個人，這總要有個動機吧？陳才女能有什麼動機去殺春香呢？”
“好！那本官便讓舒才女看看，這陳才女的殺人動機究竟是什麼！”
說罷，秘書郎遞來一顆深紅色的寶石，寶石兩旁鑲嵌金邊，在這牢中，耀眼明亮至極。
阿嬌一看，頓然失色！
那是……那是太子送給她的紅寶石！
她還將這寶石當成兩人之間的定情信物看的，怎麼會……怎麼會到這審官的手裏？
“陳才女，你可記得這個？”
近了，審官將紅寶石放在阿嬌眼前，阿嬌更是確定，那便是太子送給她的！
這是她的東西！這些人怎能取了她的東西！
“這是我的寶石！大人，快將它還給我！”
審官冷笑着，指着那紅寶石道：“這是在春香身上搜到的，陳才女說是你的，會不會太可笑了？”
阿嬌怔怔的，在春香身上搜到的？
怎麼會這樣……
見她獃滯着不回答，審官接著說：“依本官判定，陳才女是覬覦春香的紅寶石很久了吧？也對，畢竟這樣價值連城的寶石，誰人不會起了私心。更何況，像舒才女說的，你們平日便處得好，更是給了陳才女你下手的好機會。”
綠之狐疑地看了阿嬌一眼，“阿嬌，這寶石哪來的？”
“這……”
這是太子殿下送給她的，她能說嗎？
不，不能，這件事扯到殺死春香的兇手，她不能將太子也拖下水！
審官一手將寶石收在手裏，“嗬~陳才女也說不出這寶石哪裏來的了？”
“這根本不是春香的！大人，你可是查清楚了？”阿嬌的神情里第一次現出了憤怒。
連綠之微微一驚，這阿嬌……是不是在庇護着誰？
可是，她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春香怎麼這麼突然的被殺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會讓歹人殺人滅口？
還有阿嬌口中的紅寶石，她恃才也看了幾眼，那樣的紅寶石，她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阿嬌身上又怎會突然冒出這麼顆寶石？
但阿嬌那樣的神情呈現沒一會，又變為軟弱，她掙脫着，眼圈已經哭得紅腫了，哽咽着：“大人，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人。真的沒有……您不能單憑一顆紅寶石便判了我的罪、、”
那個時候，綠之很想問她那紅寶石的來源，但阿嬌剛才的有意隱瞞，顯然是忌於審官還在，因此她不好詢問。阿嬌她……到底瞞了她什麼事了！
“好！那本官便這麼跟你們說，這在後宮中無緣無故死了一名才女，可不是小事了，處理不好，連本官都要掉腦袋。嘿嘿……你們要是配合一點，本官也不用那麼折騰，要知道，本官的上頭可是會盯着這案件，本官當然要及早處理了。”
明亮的火把將審官那猙獰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
綠之低聲嗤了一聲，噁心！噁心死了！
就算在小木屋裏，那男人也沒給她這種感覺！
她憎憎地：“大人可是要我們就這麼給認罪了？難道大人都不用仔細審案的嗎？”
那一刻，她是那麼希望自己是皇后！不，就算一名小小的妃子也好！她要徹底地打壓這些該死的狗官！
真不明白朝廷養他們來做什麼的！現在看來，她可算是看明白了，這些官員，官官相護，往前不知有多少良臣忠民死在他們手下了！
倒是阿嬌，被審官這麼一說，更是害怕，愈加地掙脫着手中的捆繩，“綠之，救我綠之！嗚嗚……”
審官見阿嬌這麼不經嚇，而綠之卻一臉慍色。
突然想起了一個很好的注意，於是他將目光投給綠之，那笑容，說不出是奸笑還是和藹，總之滑稽極了。
“舒才女，你是同謀，亦是主謀？”
綠之更是瞪大了眼珠子，這是徹底的不把朝廷的嚴刑律法放在眼裏了？
不對，如果只是個人審案，這審官沒有必要要去冤枉她跟阿嬌，這於他，又沒有半點好處，更何況，若將來被判定出她們兩無罪，那這審官，可便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麼就是……殺手買通了審官？！！！
她驚愕不已，誰人有這麼大的能耐呢？能買通審官？
正想着，審官突然說：“如若你是同謀，那麼，你只要將事情的經過說出來，本官便放了你。如果你是主謀，只要招供了一切，本官便可考慮對你從輕發落。當然了，若你……”說到這，審官笑了聲，看了阿嬌一眼，接着道，“若你承認主謀是陳才女，本官也會對兩位才女……”
話未說完，只聽綠之冷笑了一聲，“大人這算是蠱誘我們認罪嗎？”她微微一頓，眼底變得猩紅：“等我出去，我第一個殺了你這狗官！”
審官微變了下臉色，卻笑得更大聲：“想要出去是吧？那趕緊招供了！”
供狀呈上來，阿嬌大驚失色，更是掙脫起來。
綠之眼珠子緊緊地盯着那張供紙，被壓在盛着紅墨汁的端硯下，風吹進來，微微拂動起來。
連她長長的睫毛也跟着顫動起來，她咬着牙，強忍着自己鎮定下來。
“舒才女，你可是決定好了？”審官抽出壓在端硯下的供紙，呈在綠之眼前。
她沒有看那張供紙，而是狐疑地看着審官，他為何只尋問她的意見，而不理會阿嬌的想法？
她低着頭，深思起來，突然睜大了眼睛，正要喊住手，一名獄卒已經拿起了鞭子，那鞭子是用堅韌的藤條編製而成的，咻的一聲，狠狠地抽打在阿嬌的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