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酸棗糕

第42章 酸棗糕

江臨川!一定是江臨川!

除了他,還能有誰?眉心氣得心疼肝顫,實在想不通,只為舊時那麼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至於嗎?至於嗎!她真恨不得立刻將江臨川揪過來,當面唾他一臉吐沫!

“阿眉,你怎麼了?”白氏見眉心臉上陰晴不定,頗為擔心。

“沒事,方才嚇着了。”眉心平息心緒。她想見江臨川很簡單,找江臨月牽線便可。但若她貿然孤身去見,不知又要惹出什麼事非。穩妥起見,還是等尚玉衡回來,陪她一起吧!

白氏哪是好糊弄的,追問道:“你說小羅氏不是自殺,又是怎麼一回事?”

眉心笑笑:“小嬸娘,別緊張,也許是我想多了。大白天的,府中大少夫人落水,身邊竟連一個陪護的人都沒有。看來這府中的下人是該好好管管了。”尚府的下人本就不多,先前羅氏手下那批被尚開陽打的打,攆的攆,現在反倒是驚濤閣的人手最缺。

白氏頷首:“是該找人牙子採買一批伶俐可靠的人進府,只是……”只是她初掌中饌,除了一堆爛帳,四處的虧空,連應付府中日常開銷都艱難,何談添置人手?

小羅氏被救起后,眾人一起送回驚濤閣。

驚濤閣是尚府正房,居中,修建得富貴氣派。前世眉心經常來,只得覺得處處光鮮亮麗,這次來,竟覺得這院子似乎灰暗不少。地上落了一層樹葉也無人打掃,幾個婆子聚在假山後的亭子裏賭錢喝酒。聽到有人來了,也是不緊不慢抬頭瞧一眼。

尚開陽從那日棒打惡仆之後,再未回府。羅氏被奪了主母之權,府裏頭那些慣會踩低捧高的奴才們曉便將不再羅氏放在眼裏。羅氏生病卧床,近前竟連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

世態炎涼,令人心驚!

見白氏與眉心來了,羅氏登時從榻上爬起來,平日裏囂張跋扈的女人如今憔悴不堪,唯有眼神依舊犀利警惕。“你們來幹什麼?想看笑話的,趕緊滾!遲一步別怪老娘翻臉!”

白氏皺眉:“惡仆欺主,大夫人如今自食惡果,還不知悔悟嗎?”

“哈!”羅氏大笑,“白氏,你才當幾天主子,敢教訓老娘?老娘告訴你,這世上,男人靠不住,兒子閨女通通靠不住。老娘最後悔的事便是把所有錢財貼到尚開陽那個混賬東西身上,為了一個卑賤的丫頭,連親娘老子都不要了!”聲音尖銳嘶啞,炸得人腦殼疼。

眉心輕拽白氏衣角:“我們出去吧!”她雖不喜羅氏,卻也沒有痛打落水狗的興趣。

尚府眼下處於最艱難之時,那些刁仆惡婦一個都留不得。白氏不肯開口向她要錢,眉心也不硬往人家手中塞。眉心思忖再三,便將老夫人交與她西重門一塊地兒的事實告之白氏。反正這事也瞞不住,如今白氏當家,她拿了老人家的東西,為府中盡綿薄之力也是應當的。

白氏自是喜不自禁。前任大總管被尚開陽攆了,她提出讓茂林暫任尚府大總管一職。

茂林是尚玉衡的貼身小廝,白氏讓他當大總管,自是想報答尚玉衡以往對三房的照拂。茂林此人年歲不大,人卻機靈老成,是有點能耐,但做國公府的大總管根基還嫌淺。眉心建議還是從尚府老僕中挑資歷深穩重之人擔當大總管,讓茂林跟着學兩年再說。

白氏欣然應下。

午膳后,眉心和白氏帶人一起查看西重門那塊地兒,是偏僻了些,風景卻不錯,依山傍水的,地界也大。如此也好,遠離皇城,難道清凈。

回府後,眉心幫着白氏算了半晌的留在浣溪閣用晚膳。喝茶休憩時,眉心問起尚三爺的病況。這些年尚家花重金,請過不少名醫,為何竟絲毫不見好轉?

白氏幽幽嘆氣,從老太爺到大爺二爺,都是這種怪病,查不出病因,只見人一天天消瘦憔悴下去。如今也不過好生將養着,能挨一天是一天罷了。

查不過病因,才是最可怕的病。病不知所起,便無從對症下藥。但若任着拖下去,早晚……

眉心暗暗着急,三爺一旦出事,老夫人她……

“阿眉,你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白氏有意岔開話題。都熬了這麼多年了,她早作好最壞的打算。只盼着月蓉長大成人,能嫁個好人家,她這輩子也算圓滿了。

眉心回滄浪院略梳洗一番,便又去了浮雲堂。

老夫人正坐到菩提樹下,望着一院的盛開的茉莉花,微微出神。見眉心來了,招手讓她坐到身側。“這些小花真了不得,這麼快便能紮根存活,抽芽吐花,羨慕啊!”

眉心聽出來老夫人話中有話,卻也不好接口,只垂頭應了一聲。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又道:“丫頭,你說老婆子當年定下‘尚家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這條家規,是不是錯了?若不是老婆子冥頑,重孫子都該滿院子爬了吧?”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依眉心本心來說,她自是忍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一堆姨娘小妾爭風吃醋搞得家中烏煙瘴氣。可尚府的現實擺在眼前,如今只尚開陽與尚玉衡兩個男丁。尚開陽成親多年無一男半女,若是換作其他世家大族,就算不休掉小羅氏,也早抬幾房姨娘進門了。

而尚玉衡,若是他真在外面有人,還懷了孩子……老夫人怕是要高興懷了吧?

人丁興旺,多子多福,誰家不盼望?老夫人要強一輩子,終還是低頭屈服了嗎?

眉心淡淡一笑,道:“老夫人,聖人言‘三綱五常’,可你瞧這世上綱常敗壞之事,歷朝歷代,數不勝數。難不成是聖人的話錯了嗎?”

老夫人一怔,不禁莞爾:“你這丫頭,小嘴挺會哄人。老婆子年輕時,一心想學那花木蘭做個女中豪傑,辦女學,開闢女官署,絲毫不輸男子,出格的事兒沒少做。可老了老了,竟只盼着尚家能子孫滿堂,安穩度日就好……怪不得,都越老越沒用,果然吶!”

若這些話是一個尋常老婆子說出來,太正常不過。尚家老夫人,趙鳳儀,曾經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人物竟淪落到眼中只有子嗣血脈,何其可悲?

世上什麼東西最可怕?

英雄末路,美人遲暮。

眉心感到一種深深的悲涼和無奈。

夜暮降臨,眉心起身回去。剛出浮雲堂,便見尚玉衡迎面闊步行來。

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人。白衣翩然,眉眼含笑。

江臨川,他怎麼來了?!

眉心驚訝不已,尚玉衡的臉色也不好看。一行人走進滄浪院,坐到湖心亭中,擺上茶。江臨川笑眯眯捧着茶盞,輕輕啜着,瞧眼前這光景,不知情的到以為他是這的主人。

“江公子此來何事?”尚玉衡語氣冷淡。

江臨川低低笑道:“過來喝杯茶,不行嗎?”

“行。”尚玉衡盯着他,一臉不耐煩,“喝完趕緊走。”方才在大門,這廝不知從哪竄出來,硬是厚着臉皮非要跟他進來,攆走攆不走。

眉心本來心裏頭還有點惴惴的,猜不透江臨川突然上門搞什麼名堂。可一見尚玉衡板着一張臉,說話跟吃了火藥似的,又有些想笑。這傻瓜,難不成真以為她跟江臨川……

一盞茶,江臨川喝得有滋有味,擺明了賴着不想走了。

尚玉衡對眉心道:“你先回去。”

眉心忍住笑,起身告辭。

江臨川放下茶盞,閑閑道:“小眉毛,別聽他的。咱們多年沒見,坐下說會話兒。”

眉心微怔,瞥向尚玉衡。尚玉衡的臉色驟然冷了幾分,一抬手,將眉心拽到懷裏,“可以,說吧。”

江臨川終於斂了笑意,一雙鳳眸直直望着眉心,根本不把尚玉衡放在眼裏。“小眉毛,你肯定有話想問我吧?問吧,只要你想知道的,我必知無不言。”

這兩人都吃錯藥了吧?!

眉心簡直無語了。

“沒有,我累了。想回房歇息。”

江臨川似渾然不在意眉心的冷淡,手指輕輕摩挲茶盞,像拂過少女嬌嫩的肌膚,淡笑道:“小眉毛,你可以懷疑我,我不怨你。你只需記得,這輩子,你的阿川哥哥都不會傷害你。至於他嘛……”江臨川極驕傲地瞥了尚玉衡一眼,笑而不語。

尚玉衡也笑,極冷:“有話直說。”

“呵……”江臨川笑出聲,“尚兄不必多心。我來,不過是想好心提醒小眉毛一句,即使我不出手,你跟這個男人也註定不會有好結果的。”

尚玉衡淡道:“茶喝完了,可以滾了。”

江臨川站起身,望向眉心:“小眉毛,不管到何時,只要我活着,我都願意等……”一杯茶直直砸過來,江臨川身子一側,茶盞“嘭”落入池中,驚散一池錦鯉。

天漸漸黑了,尚玉衡才鬆開扣在眉心腰上的手,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麼。

眉心心情也很複雜。當著尚玉衡的面兒,聽江臨川說那些不着邊際的話,令她有一種被戳破“奸|情”的羞恥感。明知道,那些可能是江臨川故意說出來挑撥她與尚玉衡的,可她總覺得有哪裏似乎不對勁。而且她看尚玉衡的神情,似乎是當真了?

頭疼。

“還有粥嗎,我餓了。”尚玉衡突然沒頭沒腦冒出一句話。

阿膠紅棗粥是魯氏一大早就熬好的,夏日天熱,眉心擔心壞了,就吩咐重做了幾樣可口的清粥小吃。尚玉衡也不管端來的是什麼,悶頭全吃進肚子裏。眉心怕他撐壞了,忙將剩下的碟碗全收起來,擺上消失的酸棗糕,坐到尚玉衡對面。

尚玉衡吃了一塊酸棗糕,又吃了一塊酸棗糕,才悶悶道:“是不是覺得我很丟臉?”

“啊?”眉心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想了想,原來說得是方才尚玉衡拿杯子砸江臨川的事兒。“哦,沒有啦,還好……”確實,這男人不善言辭。比起舌燦蓮花的江臨川,只有被氣得跳腳的份兒。但若說丟臉嘛,眉心真不覺得,反倒覺得他傻得可愛。

尚玉衡將一盤子酸棗糕全倒進嘴裏之後,忽而站起身,扯開衣襟:“幫我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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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寵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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