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西溪⑸
李英瓊瓊鼻輕翹,不以為然地微哼一聲。小理
越宗平本以為她還有話要講,卻不料李英瓊僅是哼了一聲就輕輕帶過,心中準備的許多言語都沒機會出口,不由暗中好笑:“是我太過高估了李寧的教育水平,還是潛移默化已經初見功效?”笑問道:“英瓊妹子還有何事?”
李英瓊似乎也不想在這問題上繼續糾纏,一雙美眸靈動的提溜滾動,說道:“我那間房地下有座地窖,要不要下去看看?”
“哦?”
越宗平看了她一眼,這時帕汀雅也已從羞怯里掙扎出來,扯着越宗平的衣襟暗暗示意,兩人跟在李英瓊身後向著西側的院落走去。
大約是不習慣這時代建築的陰冷潮濕,越宗平兩人一致將卧室安在了那棟二層小樓上。即使這座足以容納數百人居住的莊園僅僅只有他們主客三人,李英瓊卻仍按照這時代的習慣避開中央建築,挑選了莊園靠西的一座獨立院落當做她下榻的閨閣。兩者之間距離頗遠,李英瓊在前面帶路,穿花過林,走進一座月亮圓門,旁邊一叢美人蕉眼紅如火,兩三株芭蕉長在窗前,綠得可人。
天上地下,交相輝映。
昨夜幾人都未仔細注意園內景色,此時看見不由嘖嘖稱奇。
李英瓊也對自己眼光甚是滿意,說道:“這幾株芭蕉長得甚好,可惜那個胖子不學無數,題了個‘美人居’的庸俗名字在上面。不知唐家原本寫的是什麼,明天問問,再改回去。”
越宗平心頭一動,脫口而出道:“不如改成‘怡紅快綠’。”
帕汀雅似笑非笑地向他露個白眼。李英瓊嘴裏念了幾遍,“怡紅快綠,怡紅快綠”,似乎甚是滿意,嫣然一笑,指着芭蕉樹后的青瓦白牆說道:“地窖就在那裏。”
越宗平拉着帕汀雅走進房裏,看原先佈置,唐御使原先用作何用已不可考,姜錦卻將此處當做書齋使用,或許是取其清凈。可惜也僅是附庸風雅,桌上筆墨皆無人用過,厚厚幾重書架上全是嶄新的書冊。
越宗平隨眼掃過,面前一排書架上就有七八種不同版本的曆書,心中發笑,這些滿洲韃子當真附庸風雅得緊。明明沒文化,偏要裝作是讀書人。
見李英瓊挑釁似的笑望着兩人,帕汀雅娥眉輕挑,掙出越宗平懷抱,在房裏走了一圈,停在牆角一塊地磚旁,蹲下身體,敲了兩下,抬起頭來朱顏含笑向李英瓊問道:“李姑娘,是這裏么?”
李英瓊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帕汀雅望向越宗平,相視一笑。
四百年後,隨着科技文明的進步,人類密室、地道、保險柜、地下室的建造匪夷所思,遠遠超越這時代人的想像。無論是接收對頭勢力,還是參加考古發掘,探查隱蔽的暗道、暗室都是必要技能。帕汀雅雖說不上高明,站在四百年文明差距的高度上,至少不比李英瓊從赤心衛高手身上學到的差。小理
越宗平走到靠牆的一側書架,清開書籍,“咔”的一聲,一塊刷成白色木板被他從牆上取了下來,露出裏面一枚烏黑鐵環。拉動鐵環,整棟房屋發出“啃啃”的聲音,兩女所在的牆角打開一個洞口,直通地下。
李英瓊驚奇的望着兩人,發現地下存在空洞后她就離開房間,去尋越宗平與帕汀雅。本想顯示一番,不料先是帕汀雅輕易找到地洞所在,越宗平更是隨開了她還不曾尋找的開啟機關。
“房間地下有座絞盤,通過拉環拉動絞盤,開啟洞口。下面恐怕不僅僅是座地窖那麼簡單。”越宗平微笑解釋道,通過精神力掃描,房屋內里的一切都瞞不過他的神念。
地道很沉沉的不知通向哪裏,在他感應中,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越宗平點燃一支蠟燭拿在手裏,當先走下地道。
鐵梯上幾乎沒有灰塵,也沒有氣悶的感覺,即使是唐家留下來的秘密通道,也一定被姜錦發現過。越宗平興緻大減,不過看兩女興奮地樣子,仍是舉起蠟燭向前走去。
不遠的前方,一點光亮傳來,推開一扇鐵門,門裏光明大放,兩盞水缸大小的長明燈將石室照亮。裏面擺放着一些金銀珠寶和十餘把裝飾華貴的刀劍,幾張精心包裹過的大弓掛在石壁。
越宗平熄滅蠟燭放入懷裏,取下一張大黃弓,掛上弓弦拉成滿月。“嘭”的一聲響,石室內空氣劇烈震蕩,封閉空間裏弓弦的聲音格外強勁。心中想道:“看來應該是姜錦發現這個地道,將這裏當做他的儲藏室了。看不出來這傢伙還保留了少許滿洲騎射的傳統,可惜這個世界並不存在辮子男荼毒中華的時代。”
地上的堆放金銀對三人都無多少吸引力,姜錦的收藏大多讓人無法看得入眼,唯有兵器還算品質上佳。
李英瓊拿起一柄短劍,“噌”一聲響,寶劍出鞘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在黃金裝飾的紅色鯊魚皮套映襯下顯得華貴無比。
百鍊煅打的精鋼劍鋒寒氣森森。
李英瓊臉上欣喜的神情讓他不禁興起看淡百代興衰的感覺,越宗平暗嘆一聲,心中生出無來由的淡淡哀傷。這個日後執掌世上數一數二紫郢神劍的女子,現在還處於會為獲得一柄凡鐵歡欣雀躍的階段啊。
心中驀然觸動一個念頭,越宗平伸開手掌,兵器架上裝飾最是平凡普通的一柄黑鞘長劍躍出劍鞘,落進他的手中。隨着真氣的注入漸漸有種精氣神離體脫出的錯覺,再想加一把力,卻已經到了長劍所能承受的極限。
緩緩收回注入劍中的真氣,越宗平想道:“怪不得‘萬里煙波’里反覆提醒要尋到一柄上好的寶劍,通過寶劍凝聚劍氣、劍芒一類鋒銳十足的真氣,比空手發出至少省心了一半。”赤手空拳凝聚劍氣需要一邊凝聚壓縮,一邊控制真氣注入,對於真氣的控制有着極高的要求;可是手中有把寶劍就像往做好的模具里傾注真氣,對於控制上的要求降低許多。
對真氣的控制與精神力息息相關,越宗平最是不缺,不用寶劍也能發出劍氣。在21世紀長期養成的習慣也不喜歡隨身佩戴體積明顯的武器,一直未曾動念去找把長劍試驗,所以今天才知。
不過金屬本身會消耗傳導的真氣,注入劍身的真氣至多只有四成能化成劍氣發出。
“從‘萬里煙波’里的描述推斷,一般人應該是先達到可以克服傳導消耗的真氣量;能夠空手發出劍氣則應該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而且似乎減少精神力的消耗比減少真氣的消耗更為重要,不過我的情況特殊,減少真氣的消耗比減少精神力的消耗更為重要。”
越宗平又想,“這柄劍在傳導中損耗的真氣足有六成,若是能有一柄零損耗,甚至另有加成的寶劍,在戰鬥中就必定大佔便宜了!一柄上等寶劍果然重要,只有以後慢慢收集了。可惜試用精神力御使飛劍仍然不能如我心意,這其中必然另有關竅,馮吾精神力遠不如我,御使飛劍卻強過了我,不知究竟是因為什麼?”
他的精神力本以十分強大,晨光訣突破之後,更是堪稱暴漲,來到這個時代以後又略有加成,綜合起來絕不算弱。他唯一見過御使飛劍的修真者就是馮吾。若要向馮吾那樣御使飛劍,越宗平自問勉強可以做到。但他如今精神力強過馮吾三倍不止,御劍威力尚有不及,其中必然有哪裏不對。
暫時放下心事,越宗平心念一動,一柄綠鞘鑲嵌明珠的短劍飛起,落進帕汀雅手裏。轉向她說:“入鄉隨俗,子彈打完了你也不能總靠手槍,事先熟悉總事好的。”自己也拿起烏黑的劍鞘,重新點燃蠟燭,繼續向前走去。
這條通道竟是出奇的長,姜錦打掃清理過的僅僅是入口的一小段。越宗平揮舞長劍,當先開路。一路試演,劈開阻路的坍塌石塊,一直走出數里,又轉向上方。
走上向上石階的時候越宗平已經知道這條地道通到什麼地方,但當他推開頭頂的石板,看見外界的景象時,還是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彷彿是一座廟宇,正中的神龕上供着一尊真人大小的女子塑像,布衣荊釵,巧笑倩兮,一雙明眸活靈活現,手腕挎着一隻花籃。雖然經歷十數年兵火戰亂的荒廢,仍可看出當年匠人的巧手。將一個貼近山村風味的鄉野花神塑造得活靈活現。
地道的出口就在神殿正中。
接連從地道里鑽出的兩女也不由得接連驚呼。
走到神殿外面,遙望山腳下數裡外的田地和房屋,以至更遠處的成都城,帕汀雅忍不住驚嘆:“一個中世紀官員家族竟然可以建造這麼長的一條地道,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越宗平搖搖頭說:“這因該不是唐家建造的,至少不可能是他一代建造的。更有可能是唐御使定居在山下,發現了這條地道,於是就在山下修了那棟房屋,又在山上蓋了座廟。”
東面的田野忽然亮起一片金色的霞光,彷彿貼着地面掠過的光華。陣陣霞霧彷彿夜幕下的閃電,陡然照亮靠近大地的天空。又沒有電光霹靂的滾滾雷震,靜謐優雅,顯得格外雍容華貴。交錯的金光讓他有種眼熟的感覺。
“御劍?!”
越宗平雙眼凝固,心臟猛然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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