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華府舊事
入夜，整個華府都被燈火籠罩着，正堂里擺着一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圓桌，圓桌的邊上坐着三個成人和兩個孩子，細看去，正是華夫人，蔡管家，鬼千愁和天淵，水離。
鬼千愁看起來已經不再是先前那樣的虛影，而是跟一個正常的三十多歲的男人無異，蔡管家也換下了先前那身惡俗的華麗錦袍，穿了一件雪色的單衣，天淵和水離則分坐在華夫人的兩側，華夫人一臉喜色，不時地給他們二人布菜。
“謝謝外婆。”天淵露出了開心的笑臉，甜甜地說道。從他內心來講，是極願意這麼叫的，畢竟華夫人原本是師父的髮妻，師父也始終把自己當做孫子一樣疼惜，這樣叫來就像是又回到了師父的身邊似的。
覺得開心的不僅僅是天淵，華夫人也是高興地緊，自從十年前自己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失去了原本自己熟悉的一切，愛人、親人再也無從相見不說，就連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從這個她投身到的原本必死的婦人的記憶里，她知道，這個婦人恰好也姓華，名字與她相同，也叫做華晴，是這個國家三大世家中勢力最強大的一個戰騎士家族——辟火華家的當代家主，她的丈夫是皇室的第七位親王，且已經在三年前被暗算而死了，膝下僅有的一個女兒，也在剛剛結束的天戰中被敵人擄走。
“好，好，乖，天兒乖，多吃點。”華夫人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親切和溫暖，這個孩子遠比這些陪伴了她數載的人了解她，這個孩子是自己最愛的人的徒弟，這個孩子的身上有自己心愛的人的影子，他懂事，又不失聰穎，有了這個孩子的陪伴，她不再孤獨了，不再孤獨了啊，她有種想大喊出聲的衝動，她暗自發誓，要好好地呵護着這個孩子，把他養大，不管他有沒有出息，她都要讓這個孩子有一個應該屬於他的他想要的未來。
“夫人，孫少爺這般聰敏……皇室那邊怕是……”鬼千愁皺了皺眉頭，眼裏滿是擔憂。
“他敢！”華夫人手中的筷子毫無徵兆地化為了虜粉，眼裏也爆除了精光，“要是我的寶貝外孫少了一根頭髮，哪怕是拼個魚死網破，我也要推平了他的皇宮！”
“外婆，放心吧，皇室的人是不會傷害天淵的。”天淵伸手碰了碰華夫人的胳膊，沖她眨了眨眼睛。
“哦，不會，對，對，對，不會，我的寶貝天兒說不會，那就是絕對不會。”看天淵沖自己擠眉弄眼的，華夫人便知道他是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了，以他前世三十多歲的心機，想必是不會有什麼意外的了，這才放下心來。
“你說沒事就沒事啊！你當皇室的人都是你孫子啊！就那麼聽話！啊！你這小子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鬼千愁伸手就朝着天淵的腦袋上狠狠地敲了幾個腦蹦，哪裏受的了有人違背華夫人的意思，在他的心裏，哪怕是皇帝敢對華夫人出言不遜那都是該死的存在，“敢跟夫人頂嘴，看我不揍扁你！不揍扁你！”
“你這個野蠻東西！怎麼可以對孫少爺下這麼重的手！”不料鬼千愁會下手這麼快，蔡管家待想要徹底阻止卻已經是來不及了，伸出的手也只是給天淵擋下了最後的幾下，等着鬼千愁的眼睛也像是要噴出火來，“孫少爺也是你能打的么！”
“我！”鬼千愁這才意識到自己本能地在不該動手的時候動手了，如果是換了別人，不管自己怎麼打怎麼罵，就是一刀殺了都不打緊，但現在這個挨打的卻偏偏不是別人，而是華夫人的寶貝外孫，自己小主子，孫少爺，一想到這裏，鬼千愁頓時萎了下來，耷拉着頭，心虛地抬眼看了看華夫人，心裏已經做好了被罵的準備。
“你這毛躁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呢……”出乎鬼千愁的預料，華夫人沒有罵他，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笑着說道。
“是屬下失禮了，夫人恕罪。”鬼千愁緊張地站起身，就要跪下，華夫人輕輕一揮衣袖，把他扶了起來。
“鬼伯伯，您是外婆信得過的人，所以，要想天淵真的沒有危險，還有件小事得麻煩您幫忙呢。”天淵不但沒有像蔡管家想像的那樣露出怨恨的神色，反而突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天淵跑到鬼千愁的身邊，附在他的耳邊鬼鬼祟祟地說了好一會兒，才滿意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可就是這一會兒，鬼千愁臉上的表情已經變了七八次之多，最後露出了一副苦相，勉強地點了點頭。
“寶貝外孫，你跟你鬼伯伯說了什麼悄悄話了，還不能讓外婆知道？”華夫人疼惜地摸了摸天淵的頭，伸手把他抱到了凳子上。
“這是天淵跟鬼伯伯的秘密，暫時還不能讓外婆知道，不過，以後外婆會知道的。”天淵吐了吐舌頭，輕聲應道，說完還神神秘秘地看了看鬼千愁，“鬼伯伯，你可一定要給天淵保密哦！”
“好，鬼伯伯給你保密。”鬼千愁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暗道，好個聰明的孩子，若華家的子嗣當真是這樣一副樣子，莫說是皇家，就是整個國家裏的所有氏族都要偷笑了，又怎麼會想要冒着惹怒華夫人的風險傷害這麼個不值得傷害的人呢。
夜深，華夫人抱着天淵和水離，先是走到水離的房間，輕輕地放下她，吩咐一個小丫鬟服侍她睡下，接着，抱着天淵走出門去。
“外婆，天淵今天晚上想跟您一起睡，聽您講故事。”天淵抓着華夫人的衣服，撒嬌地說道。
“好，好，外婆今天晚上跟我的寶貝外孫一起睡，給我的寶貝外孫講故事。”華夫人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對準備接下天淵的小丫鬟揮了揮手，繼而抱着天淵徑直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華夫人放下天淵，轉身吩咐走了下人，關上了門，等她再轉回身來的時候，天淵已經一改先前那副孩子氣的表情，露出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孩子的臉上該露出的成熟的表情。
“你這個小壞蛋，裝得倒是挺像。”華夫人慧心的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額頭，“說吧，你是怎麼想的。”
“到外婆這裏之後的這幾天，天淵也隱約地聽下人們說起過華家在國家中的地位，還有華府的一些事情。”天淵稍微思索了一下，仰起頭，看着華夫人，認真的應道，“天淵認為，華家能有今天的高貴地位是因為華家的子孫天生就擁有着能成為戰騎士的優良血脈傳承，而對每一個國家來說，戰騎士都是其實力的最主要的形成部分。只是，天淵還是不太明白，戰騎士是一種什麼樣的人？他們是依靠什麼來戰鬥的？他們跟我們那個世界的武功有什麼不同之處么？”
“你能想到這些我很高興，沒錯，這裏的人跟我們那裏的武功不同，他們沒有內門功夫和外門功夫，他們有的叫做戰氣，來到這裏之後，我研究許多年，也算是對這戰氣多少有了一點了解。”華夫人拉着天淵的手在床邊坐了下來，細心地給天淵解釋道。
“所謂的戰氣，跟我們那個世界的內力多少有點類似，也是一種在人體裏面遊走的氣，只不過內力是在我們的經脈里遊走，而這戰氣卻是在人的血液里遊走的罷了……內力可以通過後天的修為提升，即使是根骨不好的人，通過自己的努力也可以多少擁有一點內力，但這戰氣卻是大大的不同，它只跟血脈有關，如果沒有可以傳承戰氣的血脈，便是努力一輩子也不可能擁有戰氣，更不要說是成為戰騎士了……”
“如果擁有了可以傳承戰氣的血脈，即便是遊手好閒，也可以成為至少是封梁級別的戰騎士，封梁級別的戰騎士，就已經擁有了可以在片刻間擊殺數百個普通人的戰鬥力，級別越高，戰鬥力越恐怖，如果達到了判天的級別，便可在片刻之間摧毀一整座城池，數萬人的普通人的軍隊。”
“那這戰騎士的級別又是什麼意思呢？”天淵聽的一頭霧水，雖然這幾天來他使用了各種他能想到的方法來從丫鬟小廝的嘴裏套話，但那些丫鬟小廝本身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能告訴他的就更是少之又少，現在乍一聽華夫人講起來，就有些犯起了迷糊。
“戰騎士根據戰氣的高低被分為十個等級，每個等級都有自己的稱謂，這十個等級分別是單時，雀知，應水，封梁，景睿，躍知，天命，知天，判天，聖石。”華夫人看出了天淵的疑惑，細心地給他解釋道，“大部分戰騎士的修為會在躍知那個等級停步，天分好的可以達到天命，極少有人能達到知天的級別，判天級別的戰騎士，當今整個聖石大陸也只有三位，聖石級別的強者那基本上可以說是傳說了，只有在古籍上有過記載，且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
“當今世上的三位判天級別的強者都是誰呢？他們都是知名世家傳承的戰騎士么？聖石級別的強者又會擁有什麼樣的能力呢？”聽了華夫人的話，天淵頓時來了精神，自己百般打聽不得的事情，這個“外婆”竟然都知道，實在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這種機會可絕對不能放過，一定要打破砂鍋問道底。
“當今世上的三位判天級別的強者，分別是莫干國天邪公國的國君天邪絕煞、思邈國天奇公國的國君天奇渺，乜水國天琴公國辟火華家家主華晴。”華夫人微笑着解釋着，像極了一個給自己孫兒講故事的和藹的尋常人家的老人。
“辟火華家……華晴……”天淵重複着華夫人的話，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瞪大了眼睛，仰起頭看着華夫人說道，“那不就是外婆您么？！”
“可以算是吧。”華夫人輕輕地揉了揉天淵的額頭，笑着說道，“我剛才說的華晴，是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她在十年前，也就是我成為這個身體的主人之前就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境界，所以說，她並不是我。”
“十年前……”天淵不禁皺起了眉頭，“怎麼可能是十年前呢？外婆！師父可是等了您大半輩子啊！天淵離開那裏的時候，師父已經是九十歲的高齡了！您離開他去採藥的時候應該至少是七十年前的事才對啊！還有，您把我和水離帶回來的時候，開口便問我是不是師父的孫子，如果只是十年的話，您應該問我是不是師父的兒子才對啊！”
“傻孩子，外婆沒記錯，更不糊塗。”華夫人輕輕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來到這裏以後，我發現了一些跟我們那個世界完全一樣的靈藥，無論是形狀還是藥力，無一不同，但它們的生長期卻短的多。如果是一般人可能覺得這沒什麼，但作為名醫華家出身的我來說，卻有着另一種意義，草藥只有經過絕對時間的生長和吸收天地靈氣才能成為靈藥，它們效用沒有改變，但生長期卻變短，那就只有一個理由，這裏的時間比我們那個世界的時間過得慢！而且不僅僅是慢一點，是慢得很多！這裏過了一天，在我們的世界裏卻已經相當是過了七天！”
“原來是這樣……”天淵咋咋嘴，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瞪大了眼睛，“那是不是在這裏修鍊一天的內功也相當於在我們的世界裏修鍊了七天？”
“說你聰明吧，你有時候還傻的可愛，說你傻吧，你有時候還真是聰明過人。”華夫人伸手捏了捏天淵因為興奮而變得有些紅潤的小臉，笑道，“沒錯，正是像你想的那樣，若是不然，像我這個身體這種只能勉強算得上是中上之資的根骨，又早已錯過了修行的最好的時候的身體，怎麼可能僅憑十年的時間就達到先天境界呢！”
“先天境界！”天淵的臉上再也掩飾不住吃驚的神色，他站起身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盯着華夫人，這可是先天境界啊，一個中上之資的成年婦人，僅僅用了十年的時間竟能達到自己那個世界幾乎可以算是鳳毛麟角的先天境界，這讓他怎能不吃驚，這時，天淵想到了自己，自己的身體正處於適合開始修習內功心法的年紀，若是自己現在能夠修習內功心法的話，十年，不，恐怕只需要五年的時間，自己的修為就將超過這個坐在自己面前的“外婆”，就能擁有保護水離的力量。
“想什麼呢，我的寶貝外孫。”華夫人見天淵竟想事情想的出了神，不由得心急起來，她今天跟天淵說這些話，就是為了引得天淵對修習內功心法敢興趣，因為她早已發現，天淵的這個身體所擁有的根骨絕對算得上是上上之選，只要他肯用心，最晚只需三年，便能擁有超越自己的實力，可誰知天淵前一刻的時候還是興奮的站起身來，這后一刻卻是發起呆來了，這讓華夫人接著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着着實實地被為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