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救援
比周子夜預想的要快,通往出口的通道很快就有了動靜,雖然還聽不清外面的人喊叫的聲音,可是挖掘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雖然裏面被困的人沒有工具,可是也忍不住開始搬移一些大的土方。
呆坐了半天的小翻譯聽到了動靜,這才像是回了魂一般,激動地大叫着:“我們在這兒,有人受傷了……”
一個礦工瞥了他一眼說道:“急啥子急,現在還有幾米沒有挖通,你叫翻天外頭也聽不到。”
小翻譯貌似感覺與這個礦工沒有什麼共同語言,看了一眼幾個譏笑的礦工,知道自己剛才遇到坍塌時候的失常表現被他們看不起,又回到了自己剛才坐的位置,等待救援。他不以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有多丟臉,恨恨地想到:“老子的命比你們這些泥腿子金貴多了!”
周子夜對這些小糾葛沒有在意,對即將獲救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想到自己竟然從2015年回到了2002年,能夠改變家庭的命運,他就激動地全身發抖。
自己如果阻止了礦難的發生,那麼就不會再有人死,老爸就不會去坐牢,也不會那麼快去世。而媽媽的糖尿病也不會惡化到後來的地步,前期治療好了,甚至有痊癒的可能。
周子夜清醒的時候說話的那個年輕人拿了一瓶礦泉水過來,遞給他說道:“小夜哥,你喝口水。”
眼前的人物在周子夜的腦海里沿着記憶的根源想了過來,這是福生最小的弟弟貴生,雖然比周子夜還小半歲,可是卻已經結了婚。周子夜記得2006年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小老闆,買了幾部大貨車,請了司機在跑運輸,小日子過得挺不錯。
頭上雖然被包紮過,可是從上衣板結的血跡來看,自己也流了不少血,喉嚨也乾渴的厲害。周子夜接過了水說道:“謝謝你貴生。除了我跟洋鬼子,沒有別人受傷吧?”
“沒有,我們都在掘進機旁邊,就你們兩個站的遠談事情,冒頂了砸到了你們。”
周子夜點了點頭,卻牽扯到了後腦的傷口,疼的他一個抽搐。托住了前額,忍受住了這一陣陣痛,周子夜才說道:“檢查一下礦洞的環境,看看哪裏還有冒頂的跡象。”
貴生點了點頭,打開了頭頂的電瓶燈,挨着礦洞的四周察看,就這麼一段礦洞,他很快就檢查完畢,最少在視線里,肉眼看不出哪裏有問題。
周子夜的老家是北方臨海的一個重要礦產城市,各種金屬礦,在每個縣都有,而在臨海地段,更是有豐富的煤礦和石油。因為豐富的礦藏,區域經濟水平在全國來說也很不錯。
周家的這個煤礦也算是個富礦,並且出產的是熱量在5000大卡以上的肥煤,這是最好的煉焦煤,一直受到市場的熱捧。目前每年可以出產15萬噸左右的煉焦煤,他爸爸對此是很為心滿意足的了,可是周子夜知道,這個礦,原來在勘探的時候數據不準,在現有煤層下方不到十米就還有一個大煤層,儲量超過了五千萬噸以上。在幾年後,加開一個井口后產量達到了近兩百萬噸,比許多國營的大礦效益都好。
既然自己能夠重生,那麼這個搖錢樹也絕對不會再拱手讓人。今後的幾年,煤炭價格一直呈上升狀態,中國也從一個煤炭出口國,轉變為了一個進口國,在這方面,就有很大的潛力可挖。到了煤炭行情下跌的時候,也可以先高價出售這個煤礦。
眾人的歡呼聲將周子夜從沉思中驚醒,原來救援隊伍已經打通了出口的通道。剛挖通了一個小口,周子夜就聽到了一個焦急的渾厚聲音,“多多,多多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周子夜聽到這隔世的呼喚,眼淚嘩嘩就流了出來。曾幾何時,他在夢中才能聽到這關切的呼喚,曾幾何時,他願意用全部的代價來換回幸福的家庭。心潮澎湃的他怎麼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讓眼淚盡情地留下。
還是福生替他回答道:“廣博叔,小夜沒大事,就是頭被砸破了,問題不大。”
“有沒有死人?”
“沒有。除了小夜,就只有洋鬼子受了點傷。”
“那就好。”周廣博舒了一口氣,做礦主,雖然收入高,可是各方面的打點也必不可少,更怕出事故,天天睡覺都要睜一隻眼。這次自己的寶貝兒子都陷在裏面,可是讓他的心都吊了起來,媳婦那邊還沒有敢說,她要是知道了,恐怕會受不了這個打擊啊。
聽說兒子只是砸破了頭,沒有大事,他才放下了心來。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到煙,這才想起煙被忘在了辦公室裏面。他吐了口吐沫,叫道:“媽的,誰有煙給我來一根,老子半天都沒有抽一根煙了,喉嚨干出火來了。”
他周圍幹活的礦工都笑了起來,喉嚨干出火來了還要抽煙,這不是越抽越幹嘛!不過沒有人敢笑話他,他身邊的礦上經理周廣成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中華煙,遞給了他,“廣博哥,多多沒事,你就出井抽煙去,你在這兒,還妨礙工人幹活。”
“你個兔崽子還嫌棄老子起來了……”周廣博眼睛一瞪,想發火卻笑了起來,“好……好……你們快點干。”自己溜到一邊,也不嫌棄運煤的鋼軌上面臟,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提心弔膽了半天,這會還真感覺有點乏了。將香煙叼了一根在嘴邊,他也沒有敢點着,這可是在礦井裏,雖然這只是一個瓦斯礦井,瓦斯含量不高,可也不敢點火。
封閉的洞口越來越大,等能夠過人的時候,幾個礦工就迫不及待想要出去了。小翻譯急了,叫道:“米勒先生還在昏迷着,要先救他出去。”可是幾個礦工都不理他。
還是周子夜說道:“幾個小時都等了,還在乎這最後的一哆嗦嗎?慌啥子慌,等洞口再擴大一點,抬着人一起出去。”回到了老家的環境,保持了十年溫文爾雅的周子夜也忍不住說起了土話,跟這些礦工,說這樣的話才更能引起他們的共鳴。
礦工們對他的話還是比較聽,從外面要了幾把鐵鍬和十字鎬,一起幹了起來。不一會,就清理了一個人可以直接通過的洞口。
外面的救援隊伍不知道裏面的情況,早就安排了擔架和醫務人員,將那個米勒抬了出去。小翻譯如同逃出生天般地長舒了一口氣,又擺出了一副清高的面孔,對着救護人員大呼小叫,要馬上去市區的醫院。
一看到那個偉岸的熟悉身影,周子夜感到自己的眼眶又熱了起來。本能地向前靠近着,剛走到他身邊,肩膀就被他爸爸錘了一拳,“一點小事故,把你嚇的看,還哭鼻子了?!”說完就不顧周子夜身上髒兮兮地,用手臂摟着周子夜的肩膀。“沒事了,走,先洗把臉,我們去市醫院檢查一遍。”
“爸,我沒事。”周子夜享受地往他身上靠了靠,多少年沒有這樣一個肩膀給他靠了啊!想到這裏,他的又想哭了。
“誰說沒事!頭上開了個口子還沒事?!去醫院檢查一遍,打兩針消炎針。”摟著兒子走了一段,他說道:“我讓福生帶你去醫院檢查,這礦上的事還很多,就不陪你過去了。醫院檢查完了,你就直接去你王叔家。”
周子夜清楚地記得,就是因為今天是王建國的生日,他從醫院出來了,就直接被他媽接到了王建國的家裏。也就是在王建國的家裏,他們接到了二次礦難的消息。當時他爸爸想直接跟遇難的礦工私了,王建國也是知道的,在當時,私了是大部分礦主的選擇,算是常規。可是在爆發出來后,這理由就站不住腳了。被吳志遠抓住不放,這才引發了多米諾骨牌,一敗塗地。
“爸,去醫院可以,可是礦上下午必須停工。這次試機就引發了我們礦上的眾多安全隱患,如果繼續開工,會出大問題的。”
周廣成在一邊笑說:“小夜,這一天幾百噸煤的出入,停一天工,你知道要損失多少錢嗎?”他在礦上也有半成的乾股,當然不希望停工。
前世的時候,就是這個周廣成在礦難發生后,眼見背後的靠山王建國也被牽扯了進來,立即鑽營到了吳志遠的門下。雖然他也只是為了自保,並沒有落井下石,可是卻袖手旁觀,坐看周子夜到處籌款,一分錢都不借。
吳志遠是本地派,從一個普通的鄉通訊員一路成為副省級城市的副廳級副市長,能力不言而喻,在本市還建立了一張穩固的關係網。可是在一個副省級城市,副廳級副市長就意味着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沒有入常的副市長,而當時他就是在與王建國的競爭中失敗。
他與王建國鬥了十多年,最後還是功虧一簣,怨氣自然不小。藉著這個機會當然要踩一踩王建國,而周子夜他們家在這場鬥爭中將所有的籌碼都幾乎輸了個一乾二淨。
後來周廣成沒有受到影響,這個煤礦被處理后,他繼續當他的經理,也還有半成的股,而幕後的大老闆,實際上就是吳志遠的小兒子吳傑。
對於這樣一個堂叔,周子夜當然沒有好感。前世的時候,周子夜後來也拿他沒有辦法,可是現在,就該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他瞥了一眼周廣成說道:“煤沒有挖出來,難道以後就不是我們的嗎,無非是晚幾天的不是,可是如果出了大事故,恐怕就不是錢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