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九章 破城
?隨着呂布一聲令下,當先衝出的是弩炮營。
弩炮營的傢伙們前些天那場戰鬥中損失不小而戰果不大,田凡雖然沒說什麼,可是他們受不了,從糜芳到最普通的專門負責朝弩炮車上搬各種彈藥的大頭兵,都憋着一股氣。今天,田凡拼着遠超以往的損失,將蔣義渠的水軍給廢了,他們認為如果這時候還不能發揮出弩炮該有的作用,那麼兩千多人的弩炮營可以立即解散,他們可以回家娶媳婦生娃好好過日子了。
餘下的一百八十多輛弩炮車飛奔,聲勢驚人,很是震撼人心。他們分成三股,分散到三面城牆外圍,之後停下車子,對着城牆上的箭塔狂扔油罐子。
糜芳瘋了,此時的他不再計較什麼損失,他只知道今天如果不把蔣義渠所有的箭塔全部燒掉,他就不打算活着回來。這個從來都是在大軍陣中躲着,只在發令的時候才會出現的傢伙,一反常態地站在了弩炮車邊。
弩炮營每一輛車子配有十二名士卒,除了兩個車夫、兩個弩炮手、四個負責上弦的大力士拉弦手、三個負責搬運各種彈藥的搬運手之外,還有一個是專門檢修車輛的技術兵,也就是田家作坊和匠造營專門培訓過,可以應付弩炮和車子容易發生的一般性毛病的士卒。平時出戰時,每輛車子配有四個士卒,一個車夫,一個弩炮手,兩個拉弦手。而今天,他們瘋了,每輛車子配備的所有人手都上了前線。弩炮車上那個龜殼子也被卸了下來,為的就是能儘快的發射和瞄準。
弩炮手仔細觀看了距離,高聲道:“標高三,距離兩百二十步,火油彈,上弦!”
兩個拉弦手費力的拉開弓弦,弩炮手親自取過一個火油罐子,置於弩炮上,點燃之後,又重新瞄準了一次,這才發射。
火油彈劃出一個優美的曲線,重重地砸在目標箭塔上,燃起衝天大火。
弩炮手滿意地點點頭,可沒等他滿意多長時間,他發現箭塔上的火慢慢變小了。他板下臉,高聲喝道:“距離二百二十步,火油彈,五連發!”
連續五次發射,有四個火油彈完美地砸中箭塔,一個砸中箭塔的頂部,箭塔上的火着了滅,滅了再着,在箭塔上的蔣義渠軍士卒全部被燒死之後,箭塔終於燃起衝天大火,再也滅不掉了。
弩炮手嘿嘿一笑,高聲道:“前進三十步,上弦,火油彈!”
車夫趕着車子朝前跑了大約三十步距離,同時拉弦手和弩炮手合力給弩炮上弦,這輛車子的其餘配員也推着獨輪車顛顛才跟着。上弦結束,弩炮手接過車子下搬運手遞過來的火油彈,置於弩炮上點燃,瞄準之後,高聲道:“距離二百四十步,標高三點五,火油彈,一發試射,發射!”
轟隆一聲大響,火油彈划著弧線重重地撞到城牆上,弩炮手咬牙切齒地道:“標高四,火油彈,一發試射!”
這一次,射中了。弩炮手這次學乖了,沒等對方撲滅大火,便喊道:“標高四,火油彈,三連射!”
……
一刻鐘不到,每一輛弩炮車上都發射了不下十枚火油彈,終於將城上的所有箭塔都燒掉了。不過,沒有龜殼子般的護甲,他們也付出了近百人的傷亡。
不過此時此刻他們都不在乎,今天必須拿下東安平。
糜芳道:“傳我將令,換石彈和弩箭,自由射擊!”
自由射擊可不是隨便射,而是弩炮手自己選擇目標。隨着這條命令傳下,弩炮營的士卒趕着車子在戰場上奔走,那裏有抵抗頑強的敵人,他們便停下車子,發弩箭或石彈壓制。
“距離兩百一十步,標高二點五,弩箭,上弦!”
“距離兩百四十步,標高三點五,弩箭,發射!”
“距離一百八十步,標高四,石彈,發射!”
……
七月末的天氣根本就不能在太陽底下站着,時間稍微一長,就算不中暑也得脫一層皮。田凡已經不認為自己的臉是自己的了,太陽暴晒之後有些脫皮,再加上不停流下的汗珠一泡,現在只是感覺臉有點發熱,眼角處有點疼,可是他估計晚上就會紅通通的,火辣辣地疼,而且接下來幾天會不停的脫皮,又疼又癢的十分難受。他還知道,不只是他,今天上戰場的將領和士卒多半都會有這樣的遭遇,今天晚上所有士卒都會在痛苦地**聲中度過,接下來的幾天裏,軍中絕對是真正意義上的傷兵滿營。
就本心而言,他認為這場仗應該停一下了,士卒們只是吃了個早飯,現在日頭已經偏西了,也該餓了,而且太陽太毒了。可是,他下不了鳴金收兵的命令。仗打到這個份兒上,看的就是誰能忍,誰能撐,忍得住,撐得住,勝利就是你的。這種情況下,如果他下了撤退的命令,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將領。
看着士卒們不停地爬上城牆又被推下來,田凡長嘆一聲。都說亂世中人命不如狗,當人不把自己的性命當成性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愛惜的時候,還真的是人命不如狗。
田凡扭頭對剛剛趕回來的羊衜五人道:“你們現在回營,元仁和孝直多多準備茶湯,今天晚上所有的出戰士卒和將領肯定會被晒傷,傷處必須在茶湯中泡一泡,或者用沾了茶湯的布條敷一敷。另外,士元、孔明,你二人回營安排士卒多多煮綠豆湯,放涼之後立即送過來,越多越好,用硝製冰的方法你們知道,多造一些冰,一起送過來。伯言,你去吩咐醫護營的大夫,讓他們做好準備,今天中暑的士卒必然很多,要盡量救治,我不願意看到一個因為中暑而死的士卒。”
五人接令而去,田凡看向呂布,道:“奉先,讓軍中所有弓箭手壓上去,你的背隗士也上吧,他們箭術高超,不管怎麼說都能有效壓制對方。還有,主公分給我們的半個連弩營也壓上去。另外,今天這場仗打到這樣的程度,我沒有想到,不過現在看來我們還是佔優勢的,既然將士們不想退下來,那就把戰事結束在今天。如果你想活動活動筋骨,我不會再勸。對了,讓士卒們換上皮甲,鐵甲太沉重,這樣的天氣又熱,不如皮甲。”
呂佈點點頭,道:“好!我馬上去。”
田凡高喊道:“擂鼓助威!另外,傳令下去,士卒輪換攻城,每支軍隊不可連續奮戰超過半個時辰。”
既然仗打得沒法停下,那就盡量減少非戰鬥損傷吧。
轟隆隆地鼓聲敲得地動山搖,得到命令的弓箭手和連弩營士卒奔向東安平。
蔣義渠現在的狀態真可謂疲於奔命,箭塔全部被燒掉,徐州軍的弩炮營卻沒有撤下,他們精準的射擊讓他吃足了苦頭。許多士卒仗着有大盾保護,只要一露頭,便會被他們的石彈連人帶盾打下城牆。他們的威脅太大,蔣義渠便派自己的弓箭手在城內列陣,然後不停的朝城外射箭。可是在一個瞬間,也不知哪裏來了那麼多羽箭,從城外精準地射中城內的弓箭手,他的上千弓箭手損失過半。這下子,他的倒霉日子來了。
城牆上的士卒損失慘重,後備的士卒和民夫已經全部派上城頭,可依舊無法挽回頹勢。蔣義渠帶着手下的親衛如同救火隊員一般,那裏壓力大,那裏被打開缺口,他就奔向那裏。
剛剛殺死幾個登上城牆的士卒,蔣義渠扔掉手中的長劍,從地上取過一桿叉桿,在幾個護衛的幫助下奮力頂翻了那架高梯。高梯剛剛倒下,他便一屁股靠着城牆坐在地上,取過一個碩大的盾牌擋在背後,不一時,便聽見叮叮噹噹的羽箭射中盾牌。長出一口氣,這樣的仗沒法打,對方的弓箭手太多了,箭術還都不錯,只要一有人露頭,便會被射殺。最恐怖的是一種情況,你連頭都沒露出來,只要這個位置的高梯倒地,接着就會有無數羽箭射過來,不但精準,而且還是幾十上百支羽箭覆蓋性的射過來。就是這種**的搞法,害死了自己不下兩百親衛。蔣義渠不明白,難道徐州軍的羽箭就不要錢嗎?
長出一口氣,蔣義渠扭頭看向周圍。太慘了,城牆上到處是千瘡百孔的屍體,斷胳膊斷腿的,掉腦袋的,中箭而亡的,城牆上不知多少人的鮮血流幹了,不然鮮血不會覆蓋了整個馬道,搞得路面黏糊糊的走路都帶響聲。有些士卒前一刻還在奮勇殺敵,后一刻便橫死當場。有些士卒抱着徐州軍士卒跳下城牆,同歸於盡。
有些士卒更慘,前一刻高舉長槍奮力刺殺了一個冒頭的徐州軍士卒,后一刻便昏倒在地。他知道,這個士卒中暑了,可是他沒辦法救他,如果是在平時他還有辦法,可此時此刻,他沒時間。他不明白,徐州軍不要命了嗎?選擇這樣的天氣攻城?大中午的,太陽剛剛偏西,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這樣的時候人就不該動彈,就應該泡在水裏挺屍!
突然聽見左邊不遠處一聲歡呼,蔣義渠扭頭過去,只見十來個徐州軍士卒爬了上來。蔣義渠使了使勁,卻發現根本動不了,一股頭暈目眩的感覺,讓他幾乎發狂。他知道自己快要中暑了,可局勢危急,他不敢停下來。
長出一口氣,蔣義渠在親衛的幫助下脫下戰甲,這才撿起長劍往那個方向衝去。
終於將對方殺乾淨了,蔣義渠又撿起大盾躲了起來,再次聽見無數羽箭射到大盾上的聲音,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長時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堅持不到太陽落山的一刻。
不行了,得撤了,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想着,蔣義渠帶着僅剩下的幾十個親衛悄悄地下了城,上了早就準備好的一條船。他知道,這樣的行為有些人會認為他貪生怕死,可是他對自己有清楚的定位,他是將軍,死要死在更有價值的地方!
一葉扁舟,在無人注視的情況下翩然駛入淄水,過了淄水,船上的人下船,直奔對面的臨菑而去。
蔣義渠走了,他的士卒們都還不知道,依舊在奮戰着,他們以為將軍回來救自己的。可是,自己這邊局勢如此危急,為何將軍還沒有過來?
半個時辰后,徐州軍打開了缺口,無數士卒踏着雲梯登上了城牆。
下午申時中,東安平告破。
ps:這一章三千五,因為時間緊迫來不及寫太多,所以就算是今天的一章了。今晚要上夜班,下午五點接班,實在沒辦法,抱歉,明天會補上。另外,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