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顧雲天心裏明白,他奶奶應該將什麼事情都告訴曼恩了。
而曼恩的出走就是無聲地抗議。
她怪他沒有將實情告訴她。
可他當初就是故意不將實情告訴她的。
他找她演戲,無非就是看中了舒曼恩無法懷孕這一點。
他要報復他奶奶,自然要找不一樣的,要不然怎麼可能達到效果。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算來算去,他算漏了自己的心。
顧雲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如果我告訴你實情,你會跟我結婚嗎?”
舒曼恩的臉僵了一下,這細微的變化還是沒有逃過顧雲天的眼睛。
他了解舒曼恩,她的答案肯定是不會。
“不會。”
答案果然如他所料。
舒曼恩注視着顧雲天,眼裏有糾結,有傷痛,但更多的是平靜。
她說:“因為我不能剝奪你做父親的權利。”
顧雲天有些愕然地頓了一下,繼爾嚷道:“那重要嗎?只要我們相愛,有沒有小孩有什麼關係。現在社會上丁克家族也很多,我並不覺得這會影響我們什麼。”
舒曼恩想起顧雲天奶奶說的那些話,字字戳心窩。
可她沒有顧雲天那樣樂觀。
因為不正常的那個人是她,他又怎麼可能了解她心內的絕望和害怕。
舒曼恩的語氣很重,猶如石子丟進湖面般的急切,“可你奶奶能接受嗎?我沒有生育能力,我不能為你們顧家開枝散葉,你不在乎,可我在乎,你奶奶更在乎。”
顧雲天深深地皺了一下眉,他不能跟她吵,他只能慢慢來。
“曼恩,你是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人,又不是我奶奶。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這都影響不了我對你的感情。”
在他的世界裏,有她就足夠。
舒曼恩望着房中某一個虛無的點,淡淡地說:“一輩子,是啊,一輩子。”收回目光,她望向顧雲天,“可我怕你會後悔。你現在當然會說沒關係,對我有感情。可是以後呢,你看着你的親戚朋友個個都有自己的孩子,可是你沒有,你心裏不難過嗎?到時……”
“不會的,曼恩,我發誓。”顧雲天打斷她的話,伸出手做發誓狀。
舒曼恩卻將他的手拿下,“算了吧,雲天。我過不了自己心裏這一關,我不能拖累你。”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陽台外的鴿子不知何時已經飛走了。
初升的陽光照進來,照到陽台上,落下一大片光亮。
有風從遠處吹進來,吹着深藍色的窗帘,妙曼生姿。
半響地沉寂過後,顧雲天先開了口,“曼恩,要不我們換過來想一下。”
他問:“你愛我嗎?”
愛他嗎?
她突然就想起了孫立陽。
當初的孫立陽在聽到她無法生育的時候,毅然決絕地離開了她。
同樣是男人,同樣知道她無法生育,一個是離開,一個卻是求她。
可她知道從離開孫立陽的那一天開始,她就不愛他了。
可也正因為她愛顧雲天,所以這一次要離開的那個人是她。
舒曼恩的眼中有淚花閃過,她借轉頭的機會,抬手輕輕拭去。
她權衡再三,說:“我從沒愛過你。”
“你說什麼?”顧雲天有些難以置信地問。
“我說,我並不愛你。”舒曼恩忍住心裏地難受,面色平靜地說。
顧雲天猛得捏住舒曼恩的雙肩,氣急敗壞,“你再說一次。”
“我說我不愛你。”
“你說謊。”
“我沒有說謊。”顧曼恩的聲音低了下去,“雲天,讓我們彼此都冷靜一下吧。”
顧雲天慢慢地垂下雙手,望着舒曼恩的眼睛有些失神,“因為我的隱瞞,所以我要失去你了嗎?”
站在陽台上,望着顧雲天的背影越變越小,到最後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舒曼恩緩緩地蹲下身,雙手抱住膝蓋,心中好似有一把椎子在戳她的心,血肉模糊,千穿百孔。
顧雲天回到辦公室,處理了手頭上要忙的事,然後去了農場。
雖然他心情很不好,但工作總是要做的。
況且此時忙碌一點對他而言並不是件壞事。
進到農場加工車間裏,他看見裏面擠滿了人,是一群孩子。
孩子們愛鬧,嘰嘰喳喳地聲音響成一片。
顧雲天拉住一位工作人員問:“這怎麼回事?”
工作人員見是大老闆,自然不敢怠慢,老實相告,“孩子們是來學做蛋糕的,今天這是第二批了。”
做蛋糕?
顧雲天想起來了,這是他們公司創意總監想的點子,當時他覺得不錯,就批准了。
他記得當時還跟曼恩說,有空帶她過來做蛋糕。
可現在他們倆之間鬧成這樣,這個約定能不能現實就不得而知了。
顧雲天望着那些一臉笑意,根本就不知道愁滋味的孩子,他還是無法理解一個孩子對於一個家庭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但他卻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東西。
當初他跟舒曼恩結婚的時候是簽了婚前協議的,也就是說他所有的動產和不動產都沒有曼恩的份。
可現在他想要把那個協議重新修改一下,她是他的妻子,他所有的東西都要冠上她的名。
哪怕沒有孩子,他也想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
雖然提金錢很俗氣,但這是最現實也是最實在的。
一個女人沒有錢怎麼行呢?
他走出加工車間向農場走去,邊走邊掏出手機給江亦晨打了個電話。
舒曼恩接到江亦晨電話時,正在做晚飯。
菜剛下鍋還沒翻炒,而擺在餐桌上的手機“哧哧”地響了。
她走過去拿起手機,望着上面陌生的來電顯示,頓了幾秒,這才接起。
“喂,你好,是舒曼恩嗎?我是江亦晨。”江亦晨的聲音溫溫的,很柔很好聽。
“嗯。”舒曼恩想不明白,他怎麼會想起打電話給她。“有事嗎?”
江亦晨說:“明天有空嗎?有空的話來我律所一趟。”
“有……什麼事嗎?”
“電話里不方便說,你來了我們再詳細談。”
收了手機,舒曼恩怔了半響,她想不出江亦晨找她到底是因為什麼事。
這時,有刺鼻的味道傳來。
舒曼恩蹙了下鼻子,才想起鍋里還放着未炒的菜呢。
走過去一看,菜全焦了。
她趕緊將煤氣關了,將窗戶打開。
清新的空氣進來,吹散了房間內的焦味。
她將焦了的菜倒進垃圾筒里,又從冰箱裏拿出未洗的菜重新炒,好在去超市買的菜多,可以重新再做。
吃過飯後,她將飯菜打包一份送去醫院。
到了醫院,父親告訴她,母親的狀況比起之前好多了,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舒曼恩聽了之後着實鬆了一口氣。
潘夜蓉因為這病的關係,醫生建議她少吃多餐,她自然是配合。
喝着湯,她問舒曼恩,“今天雲天怎麼沒有送你來?”
“他……哦,他公司里臨時有事,去加班了。”她跟顧雲天之間的事,現在不想讓母親知道,能瞞一會兒是一會兒。
“你們倆之間沒吵架吧?”
舒曼恩面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她母親這雙眼睛好毒啊,要想瞞過她還真是不容易。
“當然沒有啊,我們倆好得很呢。”舒曼恩漫開一個笑,卻無論如何都笑不下去。
趁着父親洗碗回來,舒曼恩趕緊向母親道別。
望着舒曼恩逃也似的背影,潘夜蓉跟舒錦程說:“我總覺得曼恩今天怪怪的。”
舒錦程勸道:“你呀別瞎想了,女兒都這麼大了,她自己有分寸,你就別擔心了。”
“唉,生了兒女就是債啊。”
逃出后的舒曼恩站在醫院住院部大樓下徘徊了很久才回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離她不遠處的私家車上,顧雲天一直在默默地注視着她。
他不敢走近,只這遠遠地望着她,就已很滿足了。
在愛情里,誰在乎誰多一點,誰就是弱勢的那一方。
第二天,舒曼恩應約去了江亦晨的律師事務所。
江亦晨遞給她一份文件,舒曼恩看了之後,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江亦晨笑笑,從筆筒里拿出一支筆遞了過去,“這協議是雲天叫我改的,他想讓你有個保障。”
“如果我沒有記錯,文件後面的財產清單應該是之前婚前協議上的內容吧?”
江亦晨點點頭,“對。你之前簽得那份是放棄協議,現在這份是共享協議。我實在沒想到你們倆會假戲真做,不過我替雲天高興,他能遇到你算是他的福氣。”
舒曼恩將協議遞了回去,“不好意思,這個我不能簽。”
“啊?”江亦晨有些莫名地望着她,“為什麼不簽呀?這對於你而言是件好事啊。”
舒曼恩不知該如何跟江亦晨解釋她現在跟顧雲天的婚姻狀況,但不管怎麼樣,這份協議她是不會簽的。
“江律師謝謝你,但這協議我確實不能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