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走到一所房子跟前,抬手又止,猶豫了會,還是輕輕地敲了幾下。咚,咚,咚,不知木門是什麼木料製成,發出的聲響空洞沉悶,聽着瘮人。我站了會,不見有人答應和開門,不敢再敲,轉身正要離開,身後傳來咯吱一聲,扭頭去看,門竟然無來由地自己打開了,從門外看去,屋裏漆黑一片,陰森森的看不到盡頭,顯得詭異非常。
也不知哪來的膽子,我居然不由自主地跨進門去,摸黑走了一段,隱約看見前面有個房間,房間門虛掩着,從門縫裏透出一絲光亮。我走過去,推開門,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出現在我眼前:房間不大,傢具不多,收拾得一塵不染,裏面擺放的傢具成色雖新,卻造型古舊,不知是仿哪朝哪代打制而成,從佈置上看,像個古代女子的閨房。屋內像點了香爐,煙霧裊裊,一陣陣幽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請問有人嗎?”
不見有人答應,我試探着跨進門去,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背後響起:“你回來了?”
我轉過身,一個身穿古代服飾的紅衣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裏,房間的煙霧越來越濃,繚繞朦朧,我看不清她的長相,只知道她很年輕,更覺得我與她似曾相識。
“你回來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女子的聲音輕柔哀婉,非常好聽。她拉起我的手,手掌細膩光滑,只是似乎毫無溫度,冰涼異常。
突然間我覺得睏乏無比,眼皮像粘住了一樣無法打開,耳邊依稀傳來她的聲音:“你累了,我們去睡吧。”我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好,懵懵懂懂地被她拉到床邊。朦朧間感覺她替我脫掉了衣服,動作溫柔,被褥里很暖和,她抱住我,我隱約感覺不好,想推開她,她又輕輕吻我,嘴唇冰涼而柔軟,我忍不住也去抱她吻她,覺得身子又沉又重,像是要陷進床里,再之後,就稀里糊塗地睡過去了。
“賣——豆腐腦欸——”樓下小販的叫賣聲把我吵醒,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原來是個夢,只是這夢太過清晰和真實,夢中的紅衣女子也實在可人,以至於我靠在床頭回味了半天,在準備起床時才發現自己昨夜居然夢遺了。靠,搞了半天,原來還是場春夢。我起床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出門上班去了。白天上班時我一直在回味昨晚的夢境,那地方雖然詭異,但感覺卻實在妙不可言。
晚飯後猴子拉我去打牌,期間我一直心不在焉,腦子裏全是那紅衣女子的曼妙身影,打了幾盤覺得索然無味,就先回住處去了。
回到房間,我躺在床上看書,看不進,於是丟開書,瞪着眼睛發獃,朦朧中,似乎又回到那個煙霧裊繞的房間。“你回來了?”那紅衣女子溫柔依舊。
在後來幾天裏,我會一直在夢中進到那個神秘的房間,見到那位神秘的女子。“你回來了?”,成為我這段時間最魂牽夢縈,最渴望聽到的一句話。我知道有些古怪,可我迷戀夢中的一切,我沉淪了,不可自拔。
那天我在單位發獃,大嘴走到背後了也不知道,直到他一掌把我拍過神來。
“什麼事啊?”我無精打采地問。
大嘴叼着香煙,吞雲吐霧,“我說,這幾天你怎麼了,都不出去和兄弟們活動了,今天晚上有飯局,走,先去我那,晚上一起搞去!”
自從我夢見那紅衣女子后,我就失去了和大嘴他們活動的興緻,每天下班吃完晚飯,就跑回房間睡覺,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那紅衣女子相會。
我依舊懶洋洋的:“不去,你叫猴子去吧。”
“哎,我說你到底怎麼了?失戀啦?據我所知,你和俺們一樣是獨立團啊,恩,不對,我看你臉色不好,兩眼無神,是不是生病了,去醫院看看啊?”
“沒病,就是累,犯困,晚上睡不好。”
“操,你小子是不是天天晚上做春夢啊?”大嘴胡亂的玩笑話,居然一語中的。
“沒有,瞎說什麼。”我矢口否認,我本是個有事就說的人,可對於這個怪夢,我從沒對大嘴他們提起,不是因為害臊,不知為什麼,我就是不想和任何人說。
“不對不對,我看你不對勁,會不會中邪了?走,跟我去單位,讓王師傅看看。”大嘴說著,一把拽起我就往外走,我拗他不過,就跟他上了車。
在車上,副駕位旁的車窗又在卡啦作響,我張嘴就說:“哎,這車窗不是被猴子修好了嗎,怎麼又壞了?”
大嘴像沒聽清,轉頭看了我一眼,說:“什麼?你說什麼?”
我突然反應過來,說:“沒什麼。”
大嘴說:“你說猴子修好了車窗?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
“嘿,我說你最近怎麼神神叨叨的,肯定中邪了。”大嘴一邊開車一邊說,我懶得理他,閉目養神。
到了殯儀館,我先下了車,抬眼就看見那魂牽夢縈的紅衣女子出現在後山腰上,她看見我,向我揮手,我不自覺地舉起手,也向她揮了揮。
“喂,你和誰招手?”大嘴停好車走過來,看到我的舉動,感到莫名其妙。
我隨口說:“你沒看到後山上站着個女人嗎?”話才出口,我就後悔自己說漏了嘴。
“哪有人?沒有啊。”大嘴眯着眼睛了瞧半天。
“是我看花眼了,走吧。”我搪塞着,趕緊拉開大嘴,大嘴看看我,眼神疑惑,他張嘴想說點什麼,卻欲言又止,扭頭向辦公室走去。等我再往後山看去,那神秘的女子已消失不見,我若有所失,跟大嘴走進辦公室,王師傅和猴子正坐在椅子上聊天。
猴子一見我就大叫:“哈,終於把你請出洞了啊,你小子最近搞春眠是吧!”我擺擺手,沒有說話。
王師傅看見我,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拉過我,像見鬼似的,在我臉上左右打量。
我說:“王師傅,搞什麼啊,不認識我了?”
猴子在一邊笑:“哈哈,王師傅好久不見你,想你了哇!”
王師傅卻沒笑,而是一臉嚴肅地問我:“非凡,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古怪了?”
我說沒,就是最近狀態不好,老犯困。王師傅說不對,肯定有古怪,你臉色這麼差,印堂暗得要命,肯定有事,你快講講出了什麼事。
我有點不耐煩,說:“哎,我真沒事,可能這幾天感冒了吧。”
這時大嘴在旁邊開口了:“感冒個屁,我看他就是中邪了,說起話來顛三倒四,哦,對了,剛才還說在後山上看到個女的,我看了半天,鬼影都沒,我估計,他十有**是被女鬼迷住了!”他媽的,大嘴可以比肩黃師傅了。
我拚命搖頭,表示大嘴在胡說八道。
王師傅說:“我看你肯定是遇到古怪了。”
猴子湊過來看了我一會,胸有成竹地說:“恩,兩眼無神,印堂發黑,毫無疑問,肯定中邪!”
見我不說話,王師傅說:“非凡,不是我嚇你,你遇到的這個問題,好難搞,你快告訴我們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粘着你?”
我突然暴怒起來:“說說說,說個屁啊,說了沒什麼事就沒什麼事,老他媽問!”事後回想,我對自己當時的表現也不可思議,這根本就不是李非凡嘛!
我莫名的火氣把猴子和大嘴嚇了一跳,兩人看着我,瞠目結舌。
“大嘴猴子,你們把非凡拉住,兩隻手拉!”王師傅一邊指揮大嘴兩人,一邊飛快地把自己的褲帶解下(王師傅不系皮帶,只系一根紅褲帶,用他的話就是:這東西辟邪管用哦。),在我脖子上繞了兩圈,我想阻止他,雙手卻已經被大嘴和猴子牢牢拉住。
把紅褲帶繞在我的脖子上后,王師傅二話沒說,左右開弓啪啪兩巴掌甩到我臉上,這兩巴掌真他媽有勁,抽得我眼冒金星,猴子後來誇張描述:“凡子兩邊臉當時就腫了,比他媽徐燕的胸還大!”(註:徐燕,女,本鎮第一波霸。)
說也奇怪,王師傅這兩巴掌下來,本來蔫噠噠的我在瞬間就有了精神,用大嘴的話說就是:“當時兩隻眼睛裏就有了點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