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曾經走過的路
接待季明轍的是這所高中的教務處主任，剛開始時候這個年已四旬的中年男人完全不能相信眼前這個白凈甚至可以被稱作大男孩的年輕人，竟然就是張秘書電話中的要來給自己學生上課的那位參贊。
即便張秘書已經早早在電話里提過，這次來的會是位年輕人。
但顯然主任眼中的年輕人，不是季明轍這個年紀。
直到季明轍遞上了自己的名片之後，主任這才半信半疑的把季明轍帶進了教學樓。
一邊走，主任一邊說道：“我們學校與貴國的幾所重點高中有合作關係，每年都會挑選幾位優秀的學生直接送到貴國交流學習一段時間，待會要去的班級，裏面就有幾個學生在畢業之後，要去貴國的幾所大城市學習交流。”
來到一間教室的門口，主任停下了腳步，抬頭看着季明轍說道：“參贊先生，就是這裏了。”
透過窗戶，季明轍看清了教室內的樣貌，近三十個學生正端坐在課桌上，埋頭學習。
“這節課是自習，我們這個重點班的學生，都十分的自覺。”主任話語之中不無驕傲，看着裏面安靜學習的學生們微笑道，“別的不敢保證，前五名絕對能考進首爾大。”
季明轍看了看裏面一張張稚嫩認真的面龐，特意壓低了聲音說道：“貴校的女同學們，長得可都很漂亮啊。”
主任微微一愣，隨即頗為讚賞的望了季明轍一眼，感慨道：“是啊，現在小孩的營養好，一個個長得高，長得漂亮......參贊先生有所不知，這班裏還有一個已經出道的女子組合成員，唉，要不是當什麼藝人，以那孩子認真的程度，肯定能考上一所好學校。”
說完，主任呵呵笑道：“季參贊準備好了嗎？”
“謝謝貴校給我這寶貴的機會，我會把握的。”季明轍點了點頭。
主任推開了門，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季明轍擺了擺手，直徑走到教室前端角落的鋼琴前坐了下來。
手指劃過琴鍵，隨即雙手便擺在了上面。
季明轍的手像他的父親，指節分明，修長且白凈。
手指按了下去，琴聲短短想起。
《秋日私語》
大眾耳熟能詳的經典曲目，祥和安靜，在季明轍的指間之下，猶如行雲流水一般回蕩在教室中。
原本伏案學習的學生們都抬起了頭，疑惑的看着鋼琴前的這個年輕男人。
不知道是誰，不過肯定是位女同學，輕輕的‘哇’了聲。
季明轍的手指忽然之間便加快了速度，音律一轉，便是另外一首曲目。
《幻想即興曲》
這首十級的鋼琴曲目，難度頗大，對演奏者的基礎功夫和表演能力頗有挑戰。
但季明轍沒有停歇，彈得很快，很流暢，很好聽。
那位主任站在教室門口，愣愣的看着正在彈琴的季明轍，張秘書在電話裏面，可從未說過這個看起來跟學生似的外交官先生，竟然會彈這麼一手好鋼琴。
琴聲越發的慷慨激昂，學生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筆，靜靜的聽着。
這首曲目本就極易挑動人的情緒，旋律跌宕起伏，中間卻也不乏溫柔動聽，季明轍選擇它自然很有道理。
主任感覺身旁好像多出了一個人，把目光從季明轍身上挪開之後，看清身邊的人急忙鞠躬問好：“校長。”
直起身子，主任還準備說些什麼，那位校長先生輕輕擺了擺手，看着教室內的季明轍對主任說道：“安靜點，好好聽。”
主任立刻閉上了嘴巴，悄悄退到校長一步，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
當這首曲目結束之後，季明轍望向在座的學生。
原先那個發出驚嘆聲的女學生率先鼓起了掌，接着稀稀疏疏的掌聲響起，隨後便匯成了一片。
好學生與頑劣小孩之間的差別不只是學習上，很多時候他們會學着大人那般的舉動。
比如鼓掌。
季明轍站了起來走到黑板前，拿起筆用中文寫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季明轍。”轉過身，季明轍拉了一下西裝兩側，自我介紹到。
那位鼓掌最是熱烈的女學生迫不及待的舉起了手，看着季明轍興奮的說道：“您就是要來給我們上課的外交官先生嗎？”
季明轍點頭微笑道：“對，就是我。”
聽到季明轍肯定的回答，下面的學生感嘆的感嘆，三兩湊在一起的竊竊私語，場面有些騷亂。
韓國人極其重視一個人的出身和他的資歷，說得明白些，那就是這個人到底是做什麼的，十分重要。
除了富豪之外，醫生，律師，教師，還有作為金字塔頂端的檢察官，都是韓國人眼中的精英人物。
外交官，同樣如此，有時候甚至更為超凡脫俗，因為尋常生活當中，很少能接觸到這類人。
季明轍安靜的站在講台上，等所有人都停下嘴巴之後，才開口說道：“我們大使館接受貴校校長先生的邀請，派我來和大家互動，當然算不得是上課了，因為我是外交官，可沒有教師資格證，不能非法執教。”
學生們笑了起來，便有許多人舉起了手。
“看來光是回答問題就得好長時間了。”季明轍依然點了那位看樣子十分歡迎自己的女學生，沒別的原因，就是人家歡迎自己。
女生因為是第二次被季明轍點到，十分開心的說道：“先生，你好帥。”
季明轍回答道：“外交官說白了就是和人打交道，既然要打交道，不長好看點.....走出去就是給自己國家丟臉，不是嗎。”
女生笑得很開心，接着問道：“您多大，有女朋友了嗎？”
“李秀愛，不準問這種沒營養的問題，坐下來。”門外的主任看不下去了，他兼着這個班級的班主任，怎麼會看着自己的學生在一位別國外交官面前這樣沒有風度。
季明轍笑着伸出手往下揮了揮，示意女生坐下之後，迴避了女生的那兩個問題，開口說道：“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季明轍，職務是文化參贊，顧名思義.....我不會回答同學們任何關於關於政治傾向的問題，因為這不是我的本職工作。”
“那您負責什麼呢？”台下的學生問道。
季明轍想了想，說道：“各位覺得一個國家的立國之本是什麼？”
一個男同學舉起了手，說道：“好的經濟，好的政治，強大的軍事實力。”
季明轍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是文化。”
掃視了一遍台下的所有學生，季明轍朗聲說道：“課本上的知識太抽象，太難以理解，所以我說的簡單一些。”
“各個國家，各個民族不同的文化是無數年歲月沉澱之後，老祖宗們留給我們最寶貴的財富。”
“文化不是錢，但是比錢重要，因為一個國家的文化，就是那個國家人民們的精神脊樑。”
“她告訴我們，我們曾經是誰，我們將來是誰，我們到底是誰。”
“哪怕亡國，只要人還活着，這個民族就不會死。”
“因為文化沒有泯滅，她是凝聚一個民族最根本的力量。”
那個名叫李秀愛的女學生十分贊同的使勁兒點頭，季明轍淡淡笑着，說道：“在國際上有一種說法，好的外交官，其實就是代表一種文化的和平鴿。”
“我現在當然不夠資格稱得上那種偉大的外交官，但我會順着這條道路努力。”
“也希望在座的各位，可以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努力。”
教室外的那位校長先生雙手環胸站在那裏，聽着季明轍的話，頗為滿意的頻頻點頭。
季明轍的韓語說得很好，字正腔圓，一口地道的首爾腔調，如果不是認真去聽，真的很難聽出來，他的口音和土生土長的首爾人，有什麼特別大的區別。
“先生。”
季明轍聞聲望去，靠窗座位的一個女生便站了起來，女孩兒的長發垂在肩后，微圓的臉蛋兒白裏透紅，那雙眼睛很明亮清澈。
“這位同學有什麼問題？”
女孩兒顯然有些緊張，想了想之後問道：“該怎麼成為一位好的外交官呢，不對，我的意思是......該怎麼成為一位外交官？”
季明轍看着女孩兒清澈的眼睛，反問道：“是途徑，還是別的？”
“別的。”女孩認真的說道。
季明轍走下講台，站在學生中間，看着女孩說道：“我會說很多國家的語言，也去到過很多的國家，對於一個外交官來說，閱歷很重要。”
“我還念過很多書，了解世界歷史，了解各國的歷史，因為知識也很重要。”
“我也認識很多人，各種各樣的人，通過這些了解某處地方，某個文化，因為見聞同樣重要。”
季明轍說著，重新回到了講台，稍稍增加了一些音量說道：“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想.......那你就立刻去做。”
“做之前，好好想想，因為人這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情，就已經是十分厲害的人了。”
女孩兒抬頭看着楚景言，然後點了點頭。
季明轍笑了笑，示意女孩坐下之後，轉而望向別的學生接著說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
“好，你說。”
.........
一堂始於鋼琴，終於談話的課很快便結束了，很顯然這群尖子生們十分喜歡眼前這個說話幽默，並且長得頗為不錯的年輕外交官，只不過時間就這麼多，下一堂課，他們還需要認真學習。
季明轍走到講台旁，微笑說道：“感謝各位能這麼積極配合我，這也是我第一次和這麼多人聊天，十分感謝。”
說著，便微微低了低頭，告別學生們之後，走出了教室。
李秀愛意猶未盡的望着季明轍離開，過了一會之後，才興奮的跑到剛才那個詢問季明轍問題的女孩兒身邊，推了推她之後，笑吟吟的說道：“徐珠賢，那位外交官是不是很帥？”
女孩抬起了頭，習慣性認真的想了想之後，回答道：“那位先生，很有內涵。”
聽到女孩兒的回答，李秀愛大失所望：“我說你好歹都是出道當偶像的人了，每天見那麼多漂亮的男藝人，怎麼性格還這樣，你這今後怎麼找男朋友。”
徐珠賢抬起了頭疑惑的問道：“為什麼要找男朋友？”
李秀愛啞口無言，靠在窗子前，歪着腦袋說道：“可是.......那位外交官先生，真的很好看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