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色襯衫和短裙
顯然張秘書拜託給季明轍的不是一件輕鬆的活兒。
至少對於季明轍來說十分的不輕鬆。
一群小孩在很快適應了新的環境，並且眼前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全部都和藹可親，一個賽一個的親切之後，全部就像脫了韁的野馬一般，到處蹦躂。
怪不得說熊孩子，熊孩子，一個個確實跟熊似的，又傻又蠢，還喜歡到處亂走。
季明轍笑的很牽強，當他懷裏抱着兩個小屁孩兒，並且還得小心其中一個掛在嘴上的鼻涕不會沾到自己的新衣服上的時候，論誰的心情都不會太好。
活了這麼多年，季明轍還真沒有一絲照顧小孩的經驗。
大使館是個熱鬧的地方，每天各色人員進進出出，人來人往，不過確實沒有什麼值得參觀的地方。
好不容熬到飯點，季明轍才虛弱的揮了揮手，表示可以去吃飯了。
使館內的餐廳顯然提前接到了通知，今天中午的飯菜尤其的豐盛並且熱乎乎的讓人幸福。
打好飯菜坐到一旁，季明轍正準備動筷子，身邊的小孩拉了拉季明轍衣服的下擺，失望的問道：“外交官先生，說好的東坡肉呢？”
往嘴裏塞了一筷子米飯，季明轍含糊不清的說道：“最近使館經費不足，買不起肉，小朋友你將就一點。”
“可我媽媽說，你們中國人現在很有錢呀。”小孩不解的問道，“為什麼會吃不起肉呢？”
季明轍驚訝的放下筷子，摸了摸小孩的腦袋說道：“小朋友你還真是見多識廣，可哥哥告訴你，不準找這種特別爛的借口就不吃青椒，你要是再敢把青椒扔地上，吃完飯我就把你們所有人留下來打掃餐廳。”
小孩眨了眨眼睛，然後默默的把丟在食盒旁邊的青椒放進了嘴裏。
“真好吃。”一個幼師吃的眉開眼笑，對季明轍說道，“大使館的料理，和外面的那些中華餐廳，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季明轍笑着回答道：“因為調料都是國內帶來的，味道自然會不太一樣。”
對於大部分人而言，大使館是充滿了神秘色彩的服務部門，但其實在這個機構中存在着的絕不大部分職員，都是尋常人。
甚至可能要比最尋常的普通人還是俗氣一些。
比如楚景言就知道某位二等秘書下班之後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買上兩瓶啤酒，打包幾份小菜，然後坐在電腦桌前和自己國內的妻兒視頻聊天。
還有某位見習參贊一門心思的想要通過實習留在首爾成為正式的外交官而不斷的向那位公使銜的李參贊拍這馬屁送着禮。
人生百態幾乎都是這樣，好在首爾富庶繁華，倒也不會有什麼艱苦樸素的事迹發生。
所以大概每禮拜，公務繁忙的李參贊都會百忙之中抽出一天的時間，來對館內的年輕人們做思想教育工作。
舉的例子當然是那些艱苦奮鬥在剛果又或者津巴布韋之類國家的同僚們，主題思想自然是要憶苦思甜，不能忘本。
對此季明轍一干同僚們，都表示紛紛響應李參贊的號召，決定以後每天餐廳里的供餐里，只有一頓肉菜。
這個方案很明顯被李參贊直接駁回，理由是館內年輕人比較多，正是需要營養和力氣的時候，館裏的預算充足，還不需要在這種地方節省。
到底是不是為了季明轍一干人等考慮不知道，但季明轍知道一件事，李參贊愛吃肉，最愛吃紅燒肉。
站在大使館門口把今天的客人們送上了校車，目送着他們離開之後，看了看時間，季明轍這才從車庫內取了車，要向電視台趕去。
剛剛啟動了車子駛出辦公大樓，季明轍口袋裏的手機便嗡嗡響了起來。
又是張秘書。
想着應該是這位陪着大使先生正在哪兒出席活動的秘書先生不太放心自己的辦事能力，特意打電話過來問問，季明轍接通電話之後便說道：“張秘書，不辱使命啊，不辱使命，我把那幫小朋友們照顧的妥妥噹噹的，吃飽喝足才送他們回了幼兒園。”
“麻煩季參贊了，真是麻煩了。”電話那頭的張秘書語氣十分和藹，“季參贊剛剛參加工作沒多久，又是我們使館裏最年輕有為的外交官，你的工作能力，大使館上上下下，那可都是有目共睹，有目共睹啊。”
季明轍聽到張秘書這麼說之後，嘴角便劃過了一絲冷笑。
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的張秘書頗是難為情的說道：“那什麼......唉，又得麻煩季參贊一件事兒了，季參贊應該也知道，這段時間使館人員調動頻繁，現在都是一個人當好幾個使喚，案頭上壓着一大堆的事兒沒幹........”
季明轍聽着張秘書的抱怨，便知道今天自己電視台是不用去了，索性停車走進便利店買了份關東煮，一邊吃一邊聽，足足聽了五分鐘之後，在張秘書咽了口唾沫準備繼續說下去時，季明轍打斷了他的話。
“那什麼，張秘書有事您就說吧，大家都是同僚，互相幫忙何必這樣難為情。”
“哎呦，我真是難為情，一天麻煩季參贊兩次。”
季明轍說道：“既然張秘書這麼難以啟齒，那就算了吧.......我還得去電視台呢。”
“等等，季參贊先別掛電話，我說，我說還不行嘛。”電話那頭的張秘書頓時急了，趕忙開口說道，“是這樣的，前段時間一所高中的校長拜託我一件事.......”
“張秘書怎麼會認識高中校長？”
“那位校長的父親是前任的外交部部長。”
季明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大使館的主要職責除了給當地本國公民提供幫助之外，更多的當然就是和這個國家的各類上層精英們打交道。
這位張秘書可是大使館數一數二的社交小能手，而那位父親是前任外交部部長的校長先生，十分熱衷於中華文化，並且不止一次的去到國內各地親身體驗民族文化。
一次酒桌上的隨口一提，校長先生便琢磨着能不能請一位稍微有些分量的外交官來自己的學校做一次演講之類的事情，這樣也有助於開闊學生們的視野。
是件好事，這種小事，張秘書自然拍着胸脯答應了下來，但是喝完酒第二天便忘得一干而盡。
直到今兒早張秘書陪着大使先生來到了活動現場，便接到了校長先生的電話，談起了這件事，張秘書為人處世的原則可是寧願自己損失一塊錢，也不讓朋友損失一毛錢。
他思前顧后，忽然就想起了一直在大使館裏頂着參贊名頭，做着跑腿打雜活計的季明轍來。
“季參贊啊，我可是在電話里把你誇得跟花似的，你放心，不是什麼特別大的演講，就是去一個重點班而已，我跟你講，那班裏的學生大部分不僅成績好，而且家裏都還特有背景哦。”
季明轍皺起了眉頭，十分奇怪：“怎麼首爾是個人都有背景？張秘書你這麼說話我可就要怕了，待會一不留神惹到誰，我前途不保啊。”
“地方小，誰跟誰都沾點親帶點故，正常，季參贊想的太壞了。”張秘書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季參贊答不答應？”
季明轍想了想之後便問道：“哪所學校？”
“季參贊答應了？”張秘書大喜過望，那位校長先生背景顯赫，家中不少親友都是各界響噹噹的人物，是必須結交好的對象。
季明轍嘆了口氣，說道：“張秘書，電視台那裏？”
“包我身上，我派那個新來的實習生去陪他們就好。”張秘書拍着胸脯說道。
“對了，使館安排給我的那套房子空調好像壞了。”
“我馬上叫人去修。”
“哦對了，據說這次的內部人員考核，是張秘書在負責？”
“季參贊的成績有目共睹，自然是優。”
季明轍滿意的掛掉了電話，緊接着張秘書的短訊便來了，上面詳細寫着學校的地址和相關負責人。
低頭看了眼短訊，季明轍一口吃掉最後一串魚丸，又轉身買了瓶漱口水，這才走出了便利店，往今天的目的地進發。
季明轍並不排斥張秘書忽然之間給自己安排的這項工作。
他來大使館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說實話算得上正事兒的，今天這是頭一回。
如何折服一群心高氣傲的優等生？
自然是用實力碾壓他們。
當初季明轍的履歷擺在大使先生的辦公桌上時，整個使館上上下下全都開始傳起了小道消息。
有的說季明轍是國內某位實權高官的家中子弟。
有的說季明轍家中乃國內江南大富。
眾多流言沸沸揚揚傳了很久，但不得不承認，這個史上最年輕的參贊先生，光從履歷上來說，十分的優秀。
這也是為什麼張秘書會如此安心的把這件事情交託給季明轍的緣故。
所以季明轍覺得自己有恃無恐。
所以即便有意無意的在被邊緣化，又或者說是閑置，他也絲毫不在意。
車子駛進了學校大門，站在教學樓前，季明轍習慣性的扯了扯領帶，微笑道：“都說首爾姑娘即便是整出來的也不漂亮，這麼長時間了，終於可以來見識一下純天然無污染的學生妹妹們。”
都說白色襯衫和短裙是這個世上最美好的東西，終於有幸能夠親眼見上一見上了。
這麼難的的機會，季明轍當然無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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