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是楊遠啊……”
S市的四月,正是桃紅柳綠,鶯飛燕舞的好時節,柔和的風,清新的空氣,溫暖的太陽,無不讓人感受到一股春的氣息。
“新娘子快出來啊!”
“新郎官要來背媳婦啦!”
“丈人丈母娘快出門迎女婿呀!”
花園路上的一幢舊式洋房前,一群穿着正裝的小夥子們正對大門鼓噪着。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又一對新人即將締結婚姻的盟約。這些小夥子是新郎的同事和朋友,作為迎親部隊的先鋒,他們的任務即是來應付女方娘家的刁難——當然,大部分的炮彈是會集中向新郎的。
新娘的家裏自然也是早有準備,門外的噪雜根本不能打動那些愛好惡作劇的女孩子。
“叫新郎自己來叫門!”
“你們就是來搗亂的,一點誠意都沒!”
娘家的戰鬥力可不會那麼低,群雌粥粥霎時將來勢洶洶的黑西裝們壓制了下來。
“等等,新郎在後面搬彩禮呢,先開門呀,不然東西送不進去,你們說是吧?”人群中站出來的是新郎的儐相楊遠。楊遠雖然長相清秀,可身材高大,看上去就像是個打籃球的,這麼矗立在那裏也是儀錶堂堂氣勢十足,多少能鎮住場面。“就是啊!”“遠哥講話了你們還不聽!”“老大就是老大!高,實在是高!”小夥子們又興奮了起來,有的人甚至唱起了《濤聲依舊》,那一張舊船票倒是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這點程度自然在女方預料範圍內,“小櫻講了呀,那就等新郎官把東西搬到門口再說——而且嘛,就算她肯出來,我們也不會開門的,彩禮什麼的又沒我們的份,對伐楊經理?”
一個嗲聲嗲氣的女孩子回道。
“這個好說嘛!”楊遠對說話的這個女孩子還真有些頭疼,他馬上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大疊紅包,“蘇姐姐你別激我呀,我們早就準備好了,這個規矩嘛……”
門總算是開了一條小縫,楊遠將紅包送進門裏,笑盈盈地看着裏面的反應。雖然裏面的人只是象徵性地頂住了門,不過他們也不好用強,否則大喜之日鬧出什麼事情可太掃興了。那被稱為蘇姐姐的女孩急不可待地拿起了最上面的一隻紅包,拆了開來。
“哎喲就這點點紅包講的!”小蘇看了看包里那張88元的支票,氣得直跺腳,“這個死俞亮也太小氣了,88塊也想叫我開門啊,好意思伐?”周圍的娘子軍也乘勢起鬨了,“哎呀這幫男的很沒意思的,看不起我們!”“不開了,不開了!”“小櫻,你怎麼喜歡這麼小氣的男人啊,別嫁了別嫁了!”
“姑奶奶呀,”楊遠大笑,“你自己運道不好,這個紅包里有88塊,388塊和888塊三種面額的呢,你看看……”
門裏的小姑娘們聞言便紛紛拆開了自己的紅包,“啊呀,我這個真的有888塊哎!”伴娘程思怡幾乎是叫了出來。她白皙的臉上不知是因為妝容還是“中獎”后的興奮而顯得格外紅潤,襯着那身純白的禮服卻是平添了幾分嬌艷。不過中獎的可不止她一個,“888的,哦也!”“388的哎,也不錯了!”“沒勁,才388的!”頓時娘子軍們竟有被分化的趨勢。
“哼,就曉得幫你老公!”領頭的小蘇笑罵道,“看你們結婚的時候我怎麼整你!”
程思怡是楊遠的女朋友,他們倆不但也是已經談婚論嫁的情侶,還是新人的摯友,因此作為儐相也算眾望所歸,再合適不過了。
“什麼嘛,人家運氣好而已,又不是特別想幫他,蘇姐你就是嫉妒我!”程思怡嘻嘻一笑,把紅包塞進手包里,突然轉身向門外喊道:“喂~~~~新郎官怎麼還不來呀,新娘子都等不及了啦!”
“喔唷!”門外的小夥子們立馬炸開了鍋,鬨笑起來,好事者更躍躍欲試,裝作要代替新郎的樣子。
“要死了你這個小妖精!”屋裏的女孩子們早就笑得東倒西歪了,早已盛裝準備的新娘子朱小櫻臉漲得通紅,作勢欲啐,“好像我嫁不出去一樣!”
上帝可以作證,假如朱小櫻也會嫁不出去,那麼S市也沒幾個女孩子能嫁出去了。朱小櫻是那種典型的江南美女,水靈靈的大眼睛加上櫻桃小嘴和微微上翹的小鼻子構成了如畫一般的容貌,天鵝一樣的美頸和勻稱纖長的四肢賦予了她優美的體型,用楊遠的話來說,朱小櫻就是一款“高端消費級”美女(當然,以他的狼眼看來,再過幾年就能成為“發燒級”……)這也就是為什麼她畢業參加工作不滿一年便早早踏入了婚姻的殿堂——有哪個男人不想早早將這樣的女孩子牢牢抓住手心呢?
說話間,新郎官俞亮總算是姍姍來遲了,有了之前那些鋪墊,他只受了一些例行公事般的刁難便“哄”開了朱家的大門,然後再由新人向女方長輩磕頭行禮,方才得以讓新郎把新娘帶去婚宴舉辦地恆山賓館,站在門口迎接八方賓朋。而楊遠和程思怡這對儐相也不會得閑,在新人忙不過來的時候他們也得幫着接待客人,忙得不亦樂乎。
迎賓的工作直接持續到傍晚六點,而後新人和儐相還得重新整理一下儀容,再踏上婚慶筵席,新人在主婚人指引下致辭、喝交杯酒、還要吃蘋果……總之,滿足了來客各種讓人害羞的要求后,總算整個流程是告一段落了。
“結婚真累,我們以後呀旅行結婚算了!”程思怡坐在休息室里嘟着嘴,“我都站了好半天才能休息,小櫻還在敬酒呢……我腿都疼死啦,來幫我捏捏嘛。”
楊遠咧了咧嘴,馬上湊到程思怡身畔,扶起她的腳輕輕地按摩。“唉,你不肯早點結婚,否則啊我還是俞亮的前輩和學長呢,今天居然還給他當伴郎,等到我們結婚的時候他又當不了伴郎了,真划不來……”說罷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思怡,“要麼,我們就旅行結婚?我認識一個旅行社的老闆,歐洲游可以打折的。”
程思怡眼睛閃了閃,猶疑了一會隨即還是下了決定,“算了算了,我爸媽肯定不會同意的,再說我家裏這麼多親戚呢……”
“哈哈,是你不會同意吧,再說了我還沒見過你去親戚家裏呢,”楊遠笑着颳了下她的鼻樑,“我早就發現了,今天你看着小櫻的時候呀那眼睛發亮,還好今天太陽好,否則人家以為這裏裝了車燈呢!”
“哼,是又怎麼樣了啊?這是每個女人的夢想!”程思怡揚了揚眉,“我告訴你啊,要是婚禮不能讓我滿意的話,我就和你離婚重新再辦一次,不過到時候就沒你的份了!”
“切,誰怕誰,再說了,我還不一定和你結婚吧!”楊遠回擊道。
雖然拌嘴的時候也常有些不靠譜的話,可楊遠和程思怡的感情卻是非常穩固的。楊遠大兩歲,他們的相遇緣於高中的一次畢業晚會,當時作為新生代表的程思怡和作為畢業生代表的楊遠合作表演了一次對唱,戲劇性的是一次旨在送別的晚會反而讓一對男女相識……隨後便是一場長達六年的戀愛馬拉松,並不被人看好的他們雖然偶有糾結,但無論如何,現在程思怡已經從學校畢業踏入了社會,兩人的感情也終於到了能開花結果的時刻。
正當兩人還在打情罵俏之際,朱小櫻的母親走進了休息室,“小楊,你去幫幫俞亮吧,他酒喝太多了,”說罷便拉着楊遠往外走,一邊還抱怨着,“這孩子怎麼這麼耿,叫他偷偷換成礦泉水還不肯……”楊遠苦笑,他知道這是俞亮的老毛病了,自以為有千杯不醉的肚量,結果每次半瓶白酒就能把他搞趴下,就在結婚前幾天,公司里幾個同事內部聚會時他還被用啤酒放翻,吐了三次才罷休,害得把他扛回來的楊遠被朱小櫻罵了個狗血淋頭。今天真刀真槍地上,如果不出事才奇怪呢!程思怡也忙跟了出去。
到了席間,發現俞亮真的有些頂不住了,本是白面小生的他此刻臉紅彤彤地恍如關二爺,脖子上的領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見了,手上還拿着一瓶茅台在和公司里的老外不知道嘰里咕嚕說些什麼,而旁邊的新娘早已經脫下婚紗,換上了一身紅艷艷的兩件式旗袍,斯斯文文地站着和別人拍照。
“我靠,有種!”楊遠暗罵道,“普羅斯基可是美籍毛子,人家血管里都是流淌着伏特加的!”罵歸罵,這時候還是得上去幫他擋着點。
看到楊遠過來,俞亮眼睛立刻開始放光,“老大,老大我敬你一杯,你知道我今天有多高興,我很不容易的……”
完了,他徹底醉了——雖然有了心理準備,楊遠還是沒想到這小子已經神志不清到這種地步了。
“……我爸走得早,我媽好幾年沒見到人了,我結婚她都不來了,這幾年都靠老大照顧了,來,大哥我敬你!”俞亮隨手拿了一個酒杯滿上,一口灌了下去。
“喔!”邊上的老外普羅斯基怪叫一聲,“沒想到俞這麼能喝!來,我和你喝,祝你新婚幸福!”
這毛子真會裝!他根本喝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說是敬我,剛才卻是對着你喝的!楊遠看着普羅斯基狡黠的笑容只得暗自腹誹,沒辦法,只能由自己來接管戰場。
“你小心點啊!”程思怡擔心地說,“他傻你可別跟着發傻,不行的話,我幫你換成水。”
“沒事,我有分寸的。”即使不偷奸耍滑,楊遠也是有真材實料的,他從客戶部起家,能在短短三年間升到部門經理,也算是酒精考驗的戰士了,這種半路酒問題不大。“你和小櫻看着俞亮,他真不行了,要麼送他去洗手間……”
“沒……沒事!”雖然話都說不清了,不過新郎官的耳朵卻仍然很敏銳,“今天不容易啊,呵呵,老婆,你很漂亮!”完了,語無倫次了!
“不好意思啊楊哥,”新娘也喝了些小酒,臉上有些酡紅,“這個人我也管不住……”
“呵呵,管不住老公可不行,你要向思思學習下,我可是很怕她的!”程思怡聽罷白了楊遠一眼,偷偷使勁狠狠捏了下他的腰,楊遠卻還是忍痛笑道,“今天也敢喝醉,太不像話了。”
“不過他也確是很不容易了,我就隨便他了……”朱小櫻扶着身邊幾乎站不住的新郎。是的,俞亮有放縱的理由。他十歲那年父親就因病去世,雖然留下不菲的家產,但很快母親就帶着一大筆錢改嫁遠赴異國,留下他由爺爺奶奶撫養。儘管二老很疼愛這個孫子,然而失去父親和被母親拋棄的傷痛一直伴隨着這個看似陽光的青年難以癒合。不過諷刺的是,朱家肯痛快地把女兒嫁給他恰也是因為他沒有父母,因此朱小櫻也不需要侍奉公公婆婆——不得不說這是上天和他開的一個玩笑。但如果有得選擇,楊遠相信俞亮寧可放棄嬌妻……
總算一輪鏖戰完畢,席間的眾人依依不捨地放過了新郎新娘和無辜的楊、程二人。此時俞亮已經完全不行了,三人好不容易才把酩酊大醉的他拖進了休息室,爭取到了寶貴的休息時間。
“小妖精我累死了!”離開了公眾場合朱小櫻總算不用戴着淑女的面具,頭一件事情便是粘着程思怡訴苦,“頭一次看到這麼多親戚,我家裏怎麼這麼多人!”
“是啊,一般人家裏所有人加起來十多桌就夠了,這裏光是你家裏人就**桌人。”程思怡想了想,“要是我肯定不會叫這麼多人的,還是少點好,尤其是那些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親戚,真麻煩。”
“你想得倒美,這點你爸媽肯定不答應的,一生就一次炫耀的機會,再說,這能收多少禮金!”楊遠倒是毫不留情地說道,“你們啊,還是太天真……”
“好了好了,就你成熟,領導,好了吧~”朱小櫻每次揶揄楊遠的時候就喜歡叫他“領導”,事實上,楊遠也確實是朱小櫻的直屬領導,這也使得兩人的關係更加密切了一些。
“哎小櫻,你這個玉蠻有意思的嘛!”程思怡忽然指着朱小櫻腰間,“是不是古董啊?”楊遠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塊小小的青色的長方玉隱隱有光芒,懸在腰間,確實看上去就不同凡響。
“這個啊,我家的傳家寶哦!”朱小櫻面有得色,從腰間拿下那塊玉,“我跟你們說,我的祖先可是朱元璋呢,你們看這個玉,上尖下方的是吧,這個就叫璋,這個璋聽說以前明朝好多代皇帝都有隨身帶的呢!”
“哎真的啊?我以前都沒聽你說過!”女人看到名貴珠寶時才會有的那種狂熱表情出現在了程思怡的臉上。“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啊,今天早上我爸突然交給我的,說是本來按規矩應該給兒子的,不過我們這代只有我一個女兒,”朱小櫻不滿地解釋,“現在想想也確實不錯,要不是大家族的後代怎麼會有這麼多親戚。”
“得了吧小櫻,你要是朱元璋的後人,還敢穿着旗袍當婚宴禮服啊,朱元璋都該氣活過來了!”楊遠私底下說話是夠損的,“蠻夷的衣服哎,蠻夷……”還邊指着朱小櫻的衣服一邊搖頭。
“去~”朱小櫻啐了一口,“我一開始又不知道,難道讓我今天一早換一身漢服啊,再說了婚紗店又沒有做漢服的。”
“嘔——”忽然邊上一直沉默的俞亮有了動靜,竟是要吐了。
“不行,得趕快拖去廁所,小櫻來幫我一把。”楊遠立刻扛起了酒氣熏天的俞亮,朱小櫻也忙托住他的腰,後面程思怡匆匆跟了上來。
剛到廁所門口,發現裏面卻已經人滿為患,好像有一群大學生在邊上吃散夥飯,現在廁所里一群大男生正在吐得昏天黑地。
“換樓下的。”眾人只得轉頭向樓梯方向走去。樓梯黑漆漆的,在有電梯的賓館裏除了清潔工,幾乎不會有人走樓梯。“快跟上,小心點。”楊遠剛想提醒朱小櫻小心樓梯里太暗,沒想到朱小櫻好像是因為高跟鞋鞋跟斷了,忽地一腳踩空,“哎呀!”情急之下忙靠在爛醉的俞亮身上。可俞亮正昏昏沉沉的哪裏能撐住她?兩個人的重量一下子壓在了正在下樓的楊遠身上,可憐的楊遠猝不及防下瞬間失去了平衡——
“完蛋!”在重重摔到地面前的一剎那,楊遠如是想……
程思怡後悔死了,她不該光顧着去找樓梯的照明開關,結果讓三人這樣從樓梯摔下來,最可恨的是楊遠,沒事長了近一米九的大個子幹嘛?本來一般人摔一下也沒事,現在這麼一個大個子加上去沒事也變有事了!看見三人倒在地上后全都怎麼叫都毫無反應的樣子,她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卻又不敢去叫其他人來幫忙,生怕嚇到別人。好在這時候賓館清潔阿姨路過,方才得以把暈倒的三人悄悄搬上了休息室的床上。
“喂,醒醒啊~”程思怡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喃喃道。雖然三個人摔得很重,不過身上也沒什麼明顯傷痕,朱小櫻的額頭似乎是撞上了楊遠的後腦勺,而楊遠則很“幸運”地,和俞亮來了一次頭碰頭,爛醉的俞亮腦門特別硬,把楊遠的眉骨撞得腫起老高。程思怡看着心疼,可卻也顧不上這點小傷,最要緊的是讓三人趕快清醒過來,不管怎麼樣,婚禮總要是把新人送進洞房才算完的!
“嗚……”過了一會兒,總算有了動靜,竟是又醉又暈的俞亮先醒了,程思怡頓時鬆了口氣,不過看着他似乎還有些醉眼惺忪的樣子,總覺得還是不行,“你要不要緊啊,頭疼嗎?”她擔心地問。
俞亮搖了搖頭,似是沒聽到程思怡說話,他努力想睜開眼睛,卻似乎有些力不從心,剛想說話,“嘔”地一聲,忽然便直起身來,口中湧出一股混雜着胃液和酒的臭氣,弄得屋裏滿是異味。“該死,不會又要想吐了吧!”程思怡皺了皺眉,這個小房間是臨時闢作化妝間和更衣室用的,沒有洗手間,身邊也不會有膠袋,再想把這醉漢扶進洗手間,自己可沒這麼大力氣!
好在俞亮只打幾個酒嗝便停下了,稍後總算是睜開了惺忪的眼睛,看了看程思怡,口齒不清地說:“哎……小妖精,我頭好疼,怎麼好像喝醉了呀……”
程思怡笑罵:“你本來就喝多了……”話未說完,就感到有些不對勁,“小妖精”是朱小櫻才會用來稱呼自己的詞,這個俞亮雖然知道,但平時他是絕對不會這樣叫自己的,他吃錯藥了還是摔壞腦子了?於是她伸出兩根手指在俞亮眼前晃了晃,“俞亮,你行不行啊?看看這是幾?”
俞亮居然笑了:“這是二…二啊,小妖精你…你自己喝多了吧,怎麼對着我……啊!!”說著說著他似是發現了什麼不對的,忽然大叫了一聲,“不對!我的聲音……不是……”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扭曲起來了,居然撐着床站起了身,程思怡被他嚇了一大跳,後退了幾步,“俞亮……你你……你不要緊吧!”
好像是被俞亮的叫聲吵醒了一般,剛才暈過去的朱小櫻也恢復了意識,“你們叫什麼啊……嗚……頭疼死了……”
俞亮彷彿是完全酒醒了,一轉頭看到朱小櫻醒來,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在臉上寫着不可思議這四個字,指着對面那面碩大的試衣鏡里映出的自己,“不對,你怎麼變成……不是,我怎麼變成俞亮了?”
“咦?”朱小櫻也彷彿一下子被激活了,她抬頭看了看左右,發現了身邊猶自昏睡的楊遠,楞了好久,接着便抱頭扶着床沿站了起來,走到試衣鏡前看着鏡中人,臉上表情頓時變得豐富多彩起來,過了半晌,方才獃獃地對程思怡吐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思思,我……我是楊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