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此情可待:不笑

570:此情可待:不笑

570:此情可待:不笑

時光荏苒。

久別重逢。

阿雅心中不知作何想,有一絲沁涼,也有幾分恍惚,珠子細碎,落在了心湖,盪起微微的波粼,掃過細軟的神經。

她在能回過神來時,扭頭下意識地去看清夢。

大家們的眼神犀利中透着八卦因子,來得一共有三個班,其中有些老同學,特別是五班的,此時眼神大多有所去向。

當年的聯考那天,九中校草在考場裏被五班班花甩掉,這個新聞,被人津津樂道。

大家只說,孫清夢也太高傲了,簡軒儀這樣的她居然都不惜。

此時,只有常衛東,往前走了兩步,指着簡軒儀,哈哈一笑:“說曹操就到!何阿雅,我剛說為他人做嫁衣,這個他人就來啦,孫清夢啊,你還笑啊……”

同學們明白地都擠眉弄眼,沒明白的愣愣呼呼。

阿雅的臉在燈光下映成剔透,稍微紅了就特別明顯,正想說點什麼支開話題,孫清夢重新倒了杯酒施施然走來,路過阿雅,摟住她的肩。

帶着阿雅就對上常衛東,拿酒杯的手伸出去:“常胖胖,少挑撥離間啊……”

被一隻修長勻稱的手一奪,孫清夢扭頭,酒杯到了簡軒儀手裏,直接頂了頂常衛東凸出的腹,簡軒儀清淺勾唇,“胖胖,我出國不過幾年,一回來你老得當我爸了。”

“簡軒儀你這毒舌王八,”常衛東氣笑,“氣質就是裝的吧?一點沒變!”

常衛東左右看看,一招手,“兄弟們,給我上!”

場面都是渾然間熱鬧起來。

“這幫孫兒。”孫清夢搖搖頭,扯着阿雅坐下。

多半是起起鬨,女同學們圍觀,間或有未婚的幾個目光大多在簡軒儀身上。

三四十個男同學,英俊乾淨的數的出來,大多成家,養肥,簡軒儀確實鶴立雞群,氣質斐然的不同,打眼。

阿雅一時找不到和清夢說,更不知道原來當年聯考那天,清夢當眾和簡軒儀分手過。

孫清夢低頭盯着手機,突然笑了一下。

“怎麼了?”

“詹姆斯這個逗比,他把餃子一片一片炸了,問我為什麼炸不成蔥油餅,哈哈……蔥呢,意大利男人都是大傻帽。”

阿雅莞爾,“你讓他學做中餐?”

“三十八歲的男人,就喜歡修身養性,瞎鼓搗。”

阿雅訝然,詹姆斯顯得很年輕,無論氣質還是着裝,碧藍色像地中海一樣浩瀚幽深的雙眸,倒看不出來中年了。

有女同學湊過來,“孫清夢,你知道簡軒儀現在的情況嗎?”

“怎麼,老同學玉樹臨風,你想嫁啊?”

“什麼話,打聽打聽啊,剛才聽你叫他長官,這些年你們有聯繫啊?”

阿雅聽着聊天,不經意地視線尋了過去,那人五官俊朗分明,一桌男同學圍着他,他在說話,朗聲而從容,大家自覺地安靜下來,他從前不可一世的少年傲氣,似乎隨着心性成熟而收斂,隱在眉眼之間,微微帶着薄薄笑意,帥的很端正,也不給人特殊的冷感。

阿雅看了一眼就挪開。

一晃,兩個小時過去了,阿雅的目光和他在半空中,並未有碰撞,她是有些注意,而他,大抵是被人群纏住,很忙。

聚會散場前,阿雅如願以償找到機會和班主任說了會兒話。

有些成家了的男女同學,依次地被老公接走,老婆的短訊催走。

人越來越少,班長也說不續局了。

阿雅提着包,和清夢說先去趟洗手間。

“我也去。”清夢也收拾手機,站起身。

隨着幾個女同學走到了門口,身側似乎有目光飄過,耳朵里是和煦的談笑聲,在互留聯繫方式。

從洗手間相攜出來,阿雅和孫清夢同時看到了會所玻璃門口,那道挺拔身影。

這道走廊有些長,兩面牆鑲嵌着金色的玻璃,頭頂的水晶燈打下來的光暈一圈一圈,剖着男人的側臉,鼻樑挺直上,竟帶了一副無邊框的眼鏡。

孫清夢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簡軒儀側對着她們而站,轉過身時,手也從褲袋裏拿出,臉上揚起坦蕩笑意,“一定要這樣?”

“非要阿雅說難看你才肯摘下?”

簡軒儀的目光,自然地挪到了阿雅的臉上。

阿雅微微愣,倒不知說什麼。

“才下飛機就趕來的?”孫清夢朝他走過去。

簡軒儀捏了下眉心,這時才發現他有些風塵僕僕,“班長非要定在今天,無辦法。”

清夢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一瞧,沒接,視線看向了玻璃門外。

阿雅也看到台階下停了一輛白色奧迪,下來英俊優雅的張姆斯。

孫清夢扭頭,瞥了眼阿雅,又看了眼身前的男人,仍是大方微笑,“阿雅,你有鑰匙啦,自己回啊。”

“玩的愉快哦!”阿雅笑笑。

簡軒儀走了過來,在她身畔半米距離站定,兩人一同看向台階下擁抱在一起的一對人。

“她要結婚了。”阿雅輕笑地說。

“恩,我和她有聯繫,終於想通,在沒老掉牙的時候嫁人。”

阿雅緩緩地扭頭,一個晚上,她出於很多情緒,不曾坦蕩地對視他。

此時人蕭寂靜,聽他一點都沒有距離感的聲音,阿雅心中那股介懷突然也就沒了。

兩相對視,她古怪地撅起嘴,“你倒安然。”

簡軒儀一本正經,“那我要出去揍那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佬一拳頭嗎?然後對着孫清夢一通吼,你找什麼樣地不好,你知不知道我國又損失一名東方美人,便宜了西方鬼佬。”

阿雅真沒忍住笑:“你真是……常衛東說的沒錯,你其實沒變。”

他啞然失笑。

手臂斯文地虛扶了扶,阿雅順着一同與他朝門口走,他拉門時,夜晚的微風吹進來,沁得他嗓音悅耳,“這麼多年,我一直想,你變成了什麼樣。”

阿雅聽了,倒是好奇,“我變成了什麼樣子?滄桑了吧。”

他如實地點點頭,見她故作泄氣,又說,“在我的一種想像中,所以不覺意外,女孩子果然過了十八歲就不長個子了,臉倒是開了些,美了幾分。”

“只有幾分?”阿雅覺得同他說話和孫清夢一樣一樣的,沒有分毫壓力感,話頭也多了起來,促狹道:“常衛東可是說我越長越好。”

“你以前話倒沒有這麼多。”

夜風吹得道路兩旁的樹影窸窣作響,風很舒服,阿雅迎着像是無數雙小手,微微仰頭,輕輕嘆息着笑:“十多年了,我也不能越活越回去啊。”

他也笑,雙手插袋,走在她身側,不遠不近,身上有清冽的須后水味道,還有微微的汗味。

像以前打過籃球,在教室外的走道里攔下她,大清早地把早餐遞過來,說也有她的份。

感覺,很真實。

十年前,和簡軒儀的最後一次見面,在中文大學的校門口,林蔭道。

其實兩個人心中,都忘不掉那個下午的一幕一幕。

此時卻心照不宣地不提,此過經年,了如塵埃,都長大了,也都成熟了,為誰好,有苦衷,彼此心裏都明白。

熟悉的感覺隨着聊天而逐漸使人自在。

話題圍繞上學的趣事,呆在不同的班級,卻有共同的對大事件的回憶。

在她口中一個版本,到他口中又一個版本。

這條路不長,他們走走停停,阿雅撐着腦袋扭頭,豎起食指搖晃,“不對,明明是你們班的化學老師先瞧上我們班的語文老師,但那時候我們班的語文老師正和七班的男班主任拍拖,是你們班化學老師橫刀奪愛。”

“你從哪兒聽的版本?”簡軒儀蹙眉,笑掩嘴角,“你去問孫清夢,她是不是撞見你們班的語文老師和我們班化學老師在辦公室抱在一起。”

阿雅較真,“清夢從來沒說過。”

“別懷疑哥,哥當年和孫清夢談着呢。”

“簡軒儀,你當年究竟怎麼想的?”

兩人都停了腳步,簡軒儀撓撓鬢角,“小時候的心思現在哪記得?就那麼回事,九中幾個班的班花我都追過了,孫清夢難上手,當年身為少爺的我不就越來越勁兒么?她當時那種瞧不起人的眼神,我有點賤啊,非要她貼服我,你那時候總低着頭,我哪知道你長什麼樣啊,不說一句話的,喊住你就跟把你怎麼樣似的,嚇得一彈一彈,我要是早注意到,就先追你了,還有孫小姐什麼事兒。”

阿雅有點尷尬了,他怎麼越說越多。

大概他也意識到,咳了咳,大言不慚地兜回來,“雖然耽誤了孫清夢是我的錯,但現在她有情人成眷屬了。”

阿雅抬頭,微笑,“那你呢?”

“去國外后,沒了少爺的身份,竟然沒人看上我。”

阿雅瞧他目若朗星,英俊紳派,卻紮起的襯衫袖,吁吁的口氣,一副大齡男青年的無奈,失笑了。

“胡說了。”

“真的,生活咋咋呼呼,工作忙忙碌碌。”

阿雅又不是瞎的,他裝吧,混得風生水起,才不是那麼回事呢。

“這次回來是短時間呆嗎?”

“恩,看情況了,有工作上的事。”

這麼一說,阿雅不知怎麼想的,潛意識裏竟微微鬆口氣,再看他神色坦蕩,不禁笑問,“你是從事什麼工作呢?”

月夜下,他雙眸如墨,只是一瞬,就盪起笑意,雙手插袋微微朝她俯身,“說出來,嚇死你。”

阿雅挑眉。

“我混的一般,也就為聯合國工作而已。”

阿雅挑着的眉變成了高挑,愣了一秒,都忘了後退一步,由着他呼吸近近,她真是很……意外。

他是簡霆雲的兒子,簡霆雲在香港是什麼地位?他從小呆在席城身邊,耳濡目染黑/幫種種。

竟去了正義之師。

“看你的眼神,又驚又喜又佩服?”

“是啊,真沒想到,你怎麼做到的?”

“何小姐,你冷不冷?”

阿雅反應過來,她穿短袖及膝裙,卻是涼,在他端正的詢問里,她失笑,他把公文包里疊着的夾克拿了出來,阿雅有點猶豫,見他蹙眉,神情是在問,老同學,有什麼見怪不怪的。

倒反而是她扭捏了,她接過,自己披好。

簡軒儀看了眼表,“我的時間還早,你睡得早嗎?”

“還可以。”

“對面是清吧,去坐坐?”

阿雅點頭,清夢不知幾時才回家,反正沒事,等等她好了。

兩人一同走路,簡軒儀始終知道分寸,不給她任何一點不適感,與她保持半臂距離,阿雅覺得自在,同他說話也暢快,便一起進了清吧。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不遠處幾米外的樹下,聽着的那輛黑色賓利。

車廂里嗆人的煙味幾乎堵住了人的呼吸,煙頭的火星明明滅滅,安靜閃爍幽光。

它被修長冰冷的手指夾着,擱在方向盤上。

席城想了很久,十分意外,從一個小時前,靜靜坐到了現在。

他沒下車,當然,剛來的時候,他幾乎立刻要下車,男人那條鐵沉般的手臂,別在腰間,腰側是槍袋。

可當他看着她和簡軒儀出來,她穿短袖裙,她的雙手攏着包在身前,微微低頭,她身側是一個與她有最佳高度差的年輕男人,長成俊朗儒雅,端正斯文的一個大男孩。

簡軒儀不知道說了什麼,她攏着耳邊的發,微微抬頭,粉色的唇形莞爾,竟牽起一個由心發出的笑容。

兩人都在笑,說到什麼,那麼好笑,那麼舒心?

她笑得伸出手,微微捂了嘴,那是女孩子當著男人的面,有些羞赧,又有禮貌的作法。

她的眼睛,是路燈的原因嗎?

漆黑透亮,安靜黛然,睜得杏圓,隨着身旁男人一句一句,而生動地變換着神采。

那是神采。

他許多年,許多年沒見過了,以為死去的,再也見不到了啊。

她整個人呈現出格外放鬆慵懶的狀態。

那也是他沒見過的。

在他身邊,她是什麼模樣呢?她總低着頭,靠近時,她就驀地緊繃,那種神經傳感的速度,他都能感覺到,她不哭也不笑,她木訥寡言,她察言觀色,她警惕提防,夜晚摟她睡,十天有五天她從夢裏驚醒,一臉濕痕。

如今,她遲鈍,恍恍惚惚,和她說話,要很久,她才措好詞,回你一句,也是疏離而謹慎。

他忽然的,下不了車,心中發狂的憤怒被巨大的無助所取代,這無助感讓他手指僵直而冰涼,胸口空空的一個大洞。

他就想不明白了,簡軒儀說了什麼,重新拾起了她的笑容?她那麼放鬆張弛,這時候的她真像一朵明媚的白蘭,一直躲藏收斂的花瓣,綻放了,乾乾淨淨,怡人舒心。

他又想,他無所不能,不說睥睨天下,整個香港呼風喚雨,給她榮華富貴,給她他自己也不曾見過的愛情。

為什麼,就是不能讓她開懷的笑?

她在他身邊,不曾笑過。

不笑。

這個夜,悲傷是一條幽靜而沉痛的河,浸沒了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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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婚甜妻,總裁大人難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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