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旋轉魔方(四)下
“什麼?你說真正的‘金面人’是胡天?”老疤打斷丁瑪:“這怎麼可能呢?胡天的個人資料我可是清清楚楚,它是緬甸人,靠博彩起家,後來創建天力船運集團……你們‘私偵會’就沒有出現差錯的時候?”
“胡天作為我的調查對象,我整整盯了他五年,而據我了解,你介入調查東南亞富豪失蹤案才一年有餘,你用一年多的時間調查的是一樁事件,而我用五年的時間調查的卻是一個人!既然在六位失蹤的富豪里,有五位是這座礦井的股東,可當你向史雲飛出示那六張照片時,為什麼只有胡天的照片讓他感到陌生呢?”
仔細想想,諸葛一先前也表示不認識照片上的胡天,如果“金面人”果真就是胡天,這倒符合邏輯,胡天以一張金色面具示人,像史雲飛和諸葛一這樣被其所用的工具,又怎麼可能有機會一睹他的真容呢?自然也就不知道照片里的胡天即是他們的老闆——金面人了。
事實擺在面前,老疤無言以對,只能很尷尬地硬着頭皮聽着丁瑪不急不躁地說下去:“我所謂的金面集團,其性質卻是一個介於黑道與白道之間的幫會組織,我們通常將這樣的勢力稱其為灰色勢力,它就像是一條龐大的章魚,而金面集團不過是它的一隻觸角,世界上還有很多這樣的灰色勢力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着,因此,對於我們來說,真正的勝利離我們還很遙遠,只要那隻觸角沒有觸碰到我們,我們便沒有辦法發現它,就更談不上將其徹底剷除了!”
“管它是什麼顏色的勢力,我只知道,邪惡面前,正義就像一口泥潭,一旦涉足,就再也別想出來了!”說完,老疤又自我品咂了一番,覺得這話應該收錄到格言裏去。
“就拿金面集團來說,它既不殺人放火,也不**掠奪,更不染指走私販毒,那麼,它究竟在幹些什麼呢?從表面上看,它是一個正常運轉的集團公司,而實際上,金面集團的最大利益卻不是來自於旗下的船運公司和賭場,而是前衛的‘犯罪工具’。金面集團不惜花費重金網羅世界各國的科學狂人被自己所用,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裏,便已經形成了一套十分成熟的運作機制和銷售網絡。胡天後來能成為亞洲灰色勢力的代表人物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各國的黑幫組織是金面集團的唯一客戶,這也是史雲飛為什麼能夠在金三角的黑道上自由行走的真正原因,那張人臉面具說白了其實就是江湖地位的象徵,就連東南亞的***武裝都得給那張人臉面具三分薄面。從他‘多年以來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個黑幫組織的聚會’這一點便足以看出胡天行事的低調和為人的狡猾……一年前,胡天突然賣掉了金面集團旗下的大部分產業,沒有人知道他要幹什麼、更沒有人知道他的發家始……以上這些,便是我所知道的金面集團,它花費了我整整五年的時間,而我接下來要說的是胡天本人,以及那張金面背後隱藏着的另外一個身份……”
說到這裏,丁瑪的聲音已經明顯有些沙啞。
雖然鎖定了幕後真兇,但仍然無法綜觀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線索上的真空主要表現在某些細節上。史雲飛尚未說出他與柳夢如和史雲鵬之間的恩恩怨怨,而胡鋒的疑結是,史雲鵬的死亡原因真的源於一場家族內部的情感糾葛嗎?當史雲飛道出了那段複雜荒謬的三角戀后,胡鋒終於找到了答案……
“史雲鵬那個可憐蟲,雖然他從我身邊搶走了柳夢如,可柳夢如這個臭**到現在連個孩子都沒有給他生,你們說這是為什麼?”史雲飛嘲笑道:“柳夢如她根本就不愛史雲鵬!你們以為柳夢如當初跟我在一起時也是因為她喜歡我嗎?你們錯了!柳夢如那個時候除了一張漂亮的臉蛋之外幾乎是一無所有,就連她上大學的學費都是她的寡母動挪西湊借來的。大學第一年,單純的柳夢如總算是通過勤工儉學熬了過來,我們那個時候常常能見到一個單薄無助的身影在宿舍熄燈前從校門外面匆忙地走進來,為此,我經常光顧她兼職的那家小店,就是想通過一種不傷害到她自尊的方式幫幫她。她那個時候就象一個鄉下的野丫頭,從她身上找不到半點都市女孩的脂粉氣,沉默寡言的她經常會遭到其他女生們的白眼,我甚至還產生過讓我的母親認她做乾女兒這樣的念頭。可到了第二年,柳夢如卻突然變了,變成了讓所有女生嫉妒讓所有男生垂涎的性感尤物,她開始頻頻與校外的公子哥們交往,她學會了用金錢和家世去掂量與那些公子哥們交往的尺度。儘管我當時覺得柳夢如枉費了我最初的善意和真摯的同情,但我實在不願意看到一個出身貧苦的女孩因為金錢而墮落,於是,我開始試着跟她交往,並在半年之後將她帶回了我的家,雖然我的父母因為門第之見對她頗有微詞,可最終還是在我的堅持之下默認了,而柳夢如為了取兌我父母的歡心,更是使出了自己的渾身解數,終於在我們正式交往的兩年後、也就是我們大學即將畢業的那一年,以一個未來準兒媳的姿態,住進了我們史家的別墅里。”
“既然你們的關係後來已經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那作為出身貧苦的柳夢如來說,她理應珍惜才是,可後來又是什麼導致她最終投入了你哥哥史雲鵬的懷抱呢?”老疤頓了一頓接着問:“這場聽起來並不複雜的情變,你敢說從始至終就沒有你史雲飛一丁點的責任嗎?”
“至少我在感情上沒有背叛她,這一點我敢跟她當面對質,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史雲飛苦笑道:“柳夢如很聰明,曾當著我父母的面以一副玩笑式的口吻道出了她與史雲鵬的那次偶遇,成功地化解了一些不必要的尷尬,為此,還被我的父親稱讚了一番,說她為人坦率,並敦促我們早點結婚。而我卻漸漸發現,隨着環境和身份的轉變,柳夢如的本性也徹底暴露了出來,她虛榮、媚俗,對金錢更是有着一種與生俱來的佔有欲,並開始有意無意地過問起我們史家的財產分配問題,這種人性上的巨大反差讓我一時難以接受,積累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矛盾也終於隨着那次我當面向她提出分手而爆發,同時也間接地促成了她與史雲鵬之間那荒yin無恥的一幕……”
說到這裏,史雲飛的面色突然沉了下來。
“……這‘綠色’的一幕你可以省略不說。”老疤道:“柳夢如既然被你說得如此不堪,史雲鵬應該敬而遠之才是,為什麼還要娶她呢?這似乎不符合一個未婚男人的起碼邏輯。”
“可這卻符合史雲鵬的邏輯。”史雲飛說:“事實上一開始我並不知情,是我們家的小保姆最先發現的,並用手機將那yin亂的一幕給拍了下來,又洗成了照片,以此來勒索我的父親。那照片上的一幕對我父親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當他將那些照片摔在我的面前時,我卻無力去面對我父親那雙充滿了絕望和鄙視的雙眼!我恨柳夢如這個臭**擊碎了我父親寄予我的全部希望,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父親質問我的那句話,他說:你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了,又如何駕馭一個公司呢?我更恨史雲鵬這個窩囊廢最後竟然娶了柳夢如,徹底傷害了我父親的心,他為什麼就不能像個男人一樣將柳夢如一腳踢開並爭取我父親的原諒呢?”
“史雲鵬娶誰那是他的自由,你和你的父親都無權干涉。你將自己對柳夢如的怨恨強加給史雲鵬是毫無道理的……”胡鋒說:“還是說說後來你是怎樣進入金面集團的吧!”
史雲飛道:“那件事過去不久,我父親的公司就被金面集團併購了,後來更名為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並由我出任公司的副總經理一職,協助古川那個瘋子打理公司的日常工作,直到二年前才被胡天調到這裏負責建設代號為85的礦井作業系統,而我的父母,則在史雲鵬與柳夢如結婚那天登上了飛往澳洲的班機,移民國外了!”
胡鋒抬手看了看錶,時間是晚間八點半。此刻的史雲飛十分平靜,平靜得就像在講着別人的故事。
“所謂的85作業系統,是基於目前最先進的wlan技術的無線網絡,主要包括礦井內部的管理系統、與外部源的共享連接、和對方圓一千米以內範圍的錄象監控,這間屋子實際上就是這一系統的控制終端,這也就是金面人為什麼能夠在第一時間掌握你們在進入荒村之後的動向的原因。”史雲飛接著說:“就拿上一次來說,若不是因為古川的阻攔,你們根本無法逃離荒村,就憑你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敵得過金面人手下那些訓練有素的雇傭兵呢?”
“噢?”胡鋒一怔,隨即問道:“一個研究永生的科學瘋子,難道也會在意別人的生和死?”
“他只在意那個女孩的生死,因為他能從那個女孩身上找到貞子的影子……不!應該說他當時已經將那個女孩當成他昔日摯愛的女人貞子了!”史雲飛遲疑片刻又接著說:“我不知道那個女孩叫什麼,我只知道那天他的出現確實幫了金面人一個大忙。”
“她叫雨寒,一個被你們用晶片操縱的玩偶,我記得那天她並沒有異常的舉動,你指的又是什麼?”胡鋒問。
史雲飛說:“正是因為古川那天以命相搏的阻攔,才使得古川的‘凍結實驗’取得了那五位富豪的信任,也間接地幫助金面人促成了融資計劃。”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相信那天的雨寒即是被‘凍結實驗’復活后的貞子了?而起初他們對此並不信任?”胡鋒說:“可在我看來,如果他們見到過寒洞裏的那具女屍的話,便不難看出,雖然兩者間樣貌神似,可人和屍的差異還是很大的,他們又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呢?”
“他們從來就沒有見到過真正的寒洞女屍,又如何分辨真假呢?他們那天看到的不過是被麻醉之後躺在凍結容器裏面的雨寒而已,可即便這樣,他們仍然對古川的實驗心存疑慮,直到三月九號那天,也不知道為什麼,‘靈魂晶片’突然失效,對雨寒突然失去了控制,這讓金面人十分惱火,他當即決定要毀掉她,當然也包括擅闖荒村的你和那個女孩,”史雲飛頓了一頓接著說:“當時的金面人絕非是演戲,可古川的阻攔卻達到了戲劇性的效果,那五位富豪當時也許在想,如果那天跟你們在一起的只是一個替身的話,古川又怎麼會以性命相博呢?”
“既然這是一個騙局,他為什麼還要將雨寒放到社會中去?將雨寒留在礦井之內,讓那五位富豪親眼目睹‘貞子復活’的過程不是更真實一些嗎?”老疤插言問道。
“如果不讓她回到社會中去,又怎麼能測試出‘靈魂晶片’的最大值呢?”史雲飛說:“如果不是因為那天我向她下達了進入軍事博物館的指令,事情恐怕就不會變成今天的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