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旋轉魔方(二)
情急之下,胡鋒和老疤紛紛使出了擒拿手,那倆電工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覺得手腕子一陣酸痛,等反應過來后,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被牢牢地鎖在了發電機上面的一根鐵杆上……
“告訴我,你們剛才所說的‘金面人’是誰?此人現在在哪?”因為之前胡鋒曾聽雨寒提起過神秘的面具人,現在又從那倆電工嘴裏溜出來一個“金面人”?胡鋒當即想道:到底有幾個戴着面具的“魔鬼”?難道操縱這整樁事件的幕後黑手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戴着一張面具嗎?
粗聲粗氣的那個電工很顯然是被胡鋒的氣勢嚇到了,囁嚅了半天也沒有吐出一個字來。倒是那個細聲細氣的電工平靜得跟個沒事人似的,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我們只知道他現在在總控室里,我們倆也是被迫為他賣命,關於這裏的一切我們都一概不知,不然,我們又憑什麼活到今天呢?”
從電工口中得知了總控室的位置,胡鋒和老疤退出了電房。期間那倆電工曾好意提出為他們引路,卻被老疤一口回絕了。
“各位,接下來可能會有一場惡戰,在這條井巷盡頭的總控室里,有一夥全副武裝的亡命徒正在虎視眈眈地等着我們。他們身穿黑西服,人數可能會超過我們,希望各位能提起精神來,並在心理上做好應對準備。”
沉默了好一會的諸葛一這個時候突然接過胡鋒的話茬說道:“他們來自越南,退役之前是‘越南***武裝’的雇傭兵,曾長期活躍於金三角一帶為毒品交易提供保護,個頂個的是好戰分子而且訓練有素,對付他們可不容易!”
“你他媽的怎麼那麼掃興?”老疤照着諸葛一的屁股上就是一腳,“什麼他媽的‘越南***武裝’?要我看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老疤又面向眾刑警說:“你們想想,要真像諸葛一說的那樣,丁瑪他憑什麼能夠孤身脫險?”
“呆會我會告訴你憑什麼的。”丁瑪在一旁低聲嘀咕道。
“對不起了諸葛一,為了你的小命,你就先在這裏委屈一會吧!”老疤提拎着諸葛一的脖領子硬生生地將他拽進身後的電房裏,跟那倆電工銬在一起,並留下兩個刑警保護他們。
十分鐘后,手電筒的光束已經照到了井巷的盡頭,果然有一道向上的爬梯鑲在了一個四方形的洞口上,朝洞口往上看還透着朦朦的光亮。用手電筒一照才發現,視線所及之處竟然有一個彎形的拐角,抓着爬梯爬過那拐角便走進了一條用金屬材質製成的方形甬道里,只有半人高,必須得弓着腰才能前行。
“十個人在甬道里行走實在危險,萬一驚到那些“黑西服”,他們拿槍朝甬道里一通掃射,我們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老疤說:“我們不如這樣,將十人分成三組,我自己一組打頭陣先過去探聽一下虛實……”
“我和丁瑪一組緊隨其後?”胡鋒問。
“對。”老疤說:“你和丁瑪過來后,不管發生什麼情況,剩下的人都要一股腦地衝過來,動作一定要快,不然的話,一旦交上火,對方的一個火力點就可以將你們消滅在這條甬道內,介時剩下我們三人,可真就成為好虎也難敵群狼啦!”
倒不是老疤危言聳聽,這條甬道極有可能是整個礦井裏通向總控室的唯一入口,在這個節骨眼上,“金面人”沒有理由不加倍提防,望着老疤匍匐向前的身影,胡鋒還真有點替他擔心。
還有就是,這條方形的甬道也着實怪異,所用材質跟祭天谷里的那座四方形建築極為相似,金面人之流如此這般,他抑或說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電光在甬道的出口忽明忽暗了三次。
胡鋒見那是老疤發給他的表示“有情況”的信號,便將所有的力氣都運集到腳底,幾個箭步之後,人已經竄到了甬道的盡頭。丁瑪也確實不含糊,最後那一串利落的翻滾之後,還能擺出一個十分漂亮的舉槍射擊的動作……
不過丁瑪很快就將槍放了下來,驚訝地望着躺在他身前的那些死屍。離他最近的那具死屍瞪着雙眼,雙手緊緊地握着插在胸前的一把匕首上……
“自殺?”丁瑪抬頭看了胡鋒一眼,又搖着頭說:“這不符合亡命徒的思維邏輯呀”
“你把他們的衣服掀開再看看。”
用微沖的槍管挑開那具死屍胸前的衣服之後,丁瑪驚聲叫道:“拿拿個杯呀。又一個‘猴撓心’,這不是跟寒洞裏那老頭的死狀一模一樣嗎?”
“他在那裏說什麼?”老疤問胡鋒:“什麼寒洞和老頭?”
“寒洞是我們之前在另外一條井巷裏的實驗室後面發現的,那裏是古川啟動‘生命凍結’的地方。他痴心妄想試圖通過‘克里奧尼克’試驗讓貞子得已重生,結果卻死在了他心愛女人的‘棺柩’之下。”
“殺人滅口嗎?”
“一個研究‘永生’的人,又怎麼會選擇自殺呢?”胡鋒感嘆道:“作為‘蟲卵戰劑’的締造者,死亡對於他來說,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我知道你對犯罪心理學一直很感興趣,古川的死亡一定讓你感到很失望吧!”
“那是當然,我以為可以坐下來好好跟他聊聊,聽他講講多年以來的心路歷程,可惜啊!‘金面人’早我們一步,將他送入了天堂!”胡鋒說。
其他刑警這個時候陸續走出甬道,開始分散搜索。
“你就沒注意到那條甬道的內部……有不同尋常之處?”老疤的話鋒一轉。
“這個我倒是真沒注意……有嗎?怎麼個不尋常?”
“你當時的速度太快了!也難怪你不曾注意到,”老疤說:“那甬道竟然是一節一節的,就好象是一列被縮小了十倍的火車車廂,因為每節之間有一道兩指寬的縫,為你倆提供了借力點,不然的話,你和丁瑪憑什麼能做出一連串的動作跑過來呢?”
老疤的話讓胡鋒的心猛然向下一沉,他舉着手電筒向四周一頓狂掃,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正身處在一間半封閉的密室里,就好象只有五個面的大盒子,奇特的是,那並不存在的第六個面恰恰是另外一間密室的入口,抑或相鄰兩個密室入口的一條邊,而且每一間密室無論是面積還是結構,幾乎是一模一樣,最古怪的是,密室與密室之間竟然還有一道裂縫,寬度剛好能插進去兩根手指……
繞了半天,卻只在密室之間打轉,氣得老疤直罵:“媽的,怪不得那倆電工要為我們引路呢,原來這裏竟然是一座迷宮!”
十個人的隊伍此刻被迷宮般的密室徹底衝散。現在就只剩下胡鋒和老疤分別站在兩間密室里彷徨地目視着對方,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尋求答案。兩個密室中間的那道裂縫就宛如一張噬人的大嘴,當胡鋒向老疤發出召喚的時候,它突然露出不懷好意的獰笑……
“老疤……”
胡鋒接下來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感到自己的身體突然一晃,緊接着便看見那些密室突然旋轉起來。胡鋒感覺自己就好象坐在一架摩天輪上,四周光禿禿的連一個能讓身體站穩的抓手都沒有,胡鋒空有一身功夫卻又無法施展,只能在突然失重的情形下出於本能地雙手抱頭,避免足以致命的撞擊……
密室在旋轉,綻放出一個黑色的旋渦,迎接死神的到來。
疲憊、寒冷、眩暈、噁心,一股腦地向胡鋒襲來,讓他產生一種大難臨頭時的絕望。
“胡鋒,你不能死!我們的寶寶不能沒有爸爸呀!”
迷迷糊糊中,胡鋒彷彿聽到了諾楠的聲音。
“哥!櫻美不能沒有哥!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櫻美悲愴的聲音。
胡鋒痛苦地睜開眼睛,藉著密室的旋轉之勢,緊緊地抓住了密室左面的牆板邊緣。
突然,他感覺到自己的大腿被什麼東西振了一下,胡鋒下意識地用手一摸,竟然摸到了一個正在瘋狂振動的手機。胡鋒恍惚記得,這手機是出發前櫻美強行塞進他的口袋裏的,櫻美的理由很簡單——以備不時之需。
難道大本營解除了對這裏的信號屏蔽?
胡鋒猶疑着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邊傳來“呀”地一聲大叫,緊接着便聽見櫻美喊道:“接通了!接通了!哥!哥!是你嗎?你現在在哪?”
“我們被‘旋轉密室’困住了!一時難以脫身啊!”
“哥!那不是‘旋轉密室’,那是一個魔方,那是一個大魔方呀!”櫻美急促的聲音。
“魔方?”胡鋒一驚,聯想到密室的排布和旋轉軌跡又一想,可不就是一個被放大了許多倍的魔方嗎?
“可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哥!我告訴你,老疤之前曾跟大本營取得過短暫的聯繫,聽完他的描述,我確信那一定是個魔方,你難道忘記了嗎?我可是個玩魔方的高手喔!”
因為“警用電子對抗機”對這裏實施了信號屏蔽,所以參與這次抓捕行動的隊員沒有一人配備“耳骨傳導”,那老疤又是通過什麼方式與大本營取得聯繫的呢?
“哥!你說話呀!你怎麼啦?”櫻美在電話那邊喊。
“櫻美,以我們目前的處境,該如何脫身呢?”
身體又一次隨着密室的旋轉軌跡而傾斜,轉瞬的騰空之後,又一次落了下來。
“哥!魔方有三個中心軸,無論魔方怎樣旋轉,其中心軸上的軸心塊的位置是始終不變的,而軸心塊只能在魔方的第一層和第三層,按照我的理解,控制這個大魔方的軸心一定在第二層,你如果能找到軸心塊,便可以通過中心軸找到控制這個大魔方的軸心啦!”電話那邊的聲音突然小了起來,“哥!你聽明白了嗎?哥……”
幾聲電量不足的提示音響過之後,通話突然中斷。旋轉魔方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身體尚且無法站穩,又怎麼可能找到控制這個旋轉魔方的軸心呢?另外,這旋轉魔方又是如何在沒有電力驅動的情況下勻速旋轉的?難道說電房裏的那兩個電工擺脫了留守刑警的控制,又將那台備用的發電機線路接好了?還是那倆電工分明就是一個誘餌?
即便理清了這糾結的懸疑又將如何呢?堂堂a組織成員竟然淪落到進退不能坐以待斃的境地,是江湖太深,還是人類太小?胡鋒在心裏暗暗地自嘲着……
除了靜待大本營的營救,已經別無他法!胡鋒深知,一旦自己最終被大本營成功救下,那麼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老a生涯走到了盡頭。在老a的遊戲規則里,沒有失敗,只有淘汰!然而,另胡鋒深感恥辱的是,自己沒有倒在搏殺時的槍林彈雨中,卻被困在了一間小小的密室里……也許,當大本營找到這裏時,自己的身體已經僵硬,就連靈魂都無法逃脫這旋轉着的四維空間……
這裏就是我的歸宿嗎?
這裏就是我的歸宿嗎?
……
胡鋒悲愴地喊出聲音來。拿着槍的手憤怒地向下戳去。
砰!
一聲槍響!
胡鋒一驚。剛才那一戳,自己的手指並沒有勾在扳機上,因為他知道,無論朝哪個方向射擊,子彈都會輕易地穿透密室的牆體,傷及到同樣被困在其它密室里的老疤等人。那麼,這聲聽起來離自己並不遠的槍響究竟是從哪個位置發出來的呢?
思忖間,一股巨大的衝力從背後推了胡鋒一下,身體凌空而起的剎那,胡鋒雙手抱頭,借力使出一記空翻,可他當雙腳落地時,卻無法站穩,硬生生地坐在了傾斜的地面上……
旋轉魔方突然靜止不動了!
酸麻脹痛的雙腿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胡鋒怔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
緊接着便隱隱約約地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