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旋轉魔方(一)下
被胡鋒和丁瑪從暗穴下面拖出來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男人。從他的容顏上判斷至少在六十歲以上。他胸前的衣服已被撕爛,露出血肉模糊的肚皮,看上去就宛如被老鷹的爪子撓的一樣。
古川?天使實驗室的負責人?幾十年前為了美人向自己同僚們釋放蟲卵戰劑的那隻黑手?
沒錯!一定是他!
這個變態的科學瘋子,終於也品嘗到了那蟲卵戰劑噬心齒肺般的痛楚,倒在了他心愛女人的棺柩之下,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可是,致古川於死地的那隻黑手又是誰呢?
胡鋒絕不相信古川的下場是窮途末路之後的自行了斷,他不相信古川竟然變態到連自殺都會選擇這樣一種痛苦的方式!
胡鋒猶疑了一下,伸出手去。
“別碰!”丁瑪一把抓住了胡鋒的手腕。
“這人的傷勢有些怪異,我們還是小心一點好。”丁瑪說著又伸手摸了一下那人的脖子,“他還活着,只是脈搏跳動得十分微弱,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有話就趕緊問吧!”
胡鋒這個時候注意到,丁瑪是先將手縮進袖管里,然後再隔着一層布去探測那人脈搏的。
這個人的判斷和動作如此專業,他真的僅僅是一個曾接受過專業訓練的特種兵嗎?胡鋒認為丁瑪這人可能大有來頭。
一口血水吐出來之後,躺在地上的老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你要說什麼?”丁瑪急忙將耳朵湊了上去。
同時胡鋒又注意到,丁瑪俯身下去的時候,他用膝蓋準確地壓住了老男人的左手,又用自己的右手按住了老男人的另外一隻胳膊。一個人的防範意識如此之強,胡鋒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老男人的身體突然抽動了幾下之後,終於用最後一口氣發出一串模模糊糊的氣聲,丁瑪覺得那好象是一個字的重複發音——死?
“好象是‘死’字的發音,可我也不敢確定,也不排除是‘屍’或其它別的什麼同音字!”丁瑪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就難辦了!”胡鋒說:“跟‘死’和‘屍’相近的發音一共有五個,它們分別是:思、四、石、史、是。你怎麼就知道他在臨死前的那一刻反覆重複的那個字究竟是哪一個呢?”
“可以將這幾個字同我們現在身處的環境結合起來分析然後再逐字排除啊!”丁瑪撇着嘴說道:“象他這種情形,一定是想在臨死之前通過這個字或由這個字開頭的一句話完成一次十分重要的表達,而且他會本能地選擇用最短的句子,短到只有一個字也說不定。然而,無論是單字還是短句的起始字,‘死’和‘屍’都不具備針對性。我個人認為在這七個字中,屬‘石’和‘是’的針對性最為強烈,他要麼是想向我們傳達關於寒石的信息,要麼是想告訴我們是誰殺死了他!你認為呢?”
“你的心思如此縝密,你究竟是什麼人?”胡鋒沒有接丁瑪的話茬,而是突然反問了他一句。
“呃……”與胡鋒短暫的對視之後,丁瑪平靜地說道:“我記得之前曾跟你說過,我跟你一樣,都是堂堂正正的炎黃子孫,怎麼,我跟你說得還不夠詳細嗎?還是想想那些生死不明的東南亞大富豪吧!你希望到最後他們變成一汪猩紅的血水嗎?”
胡鋒沒有再說什麼。
他望着古川逐漸冷卻的屍身和慘白扭曲的臉孔又一次將整個事件的發展脈絡在自己的腦海里梳理了一遍。當他的大腦機器運轉到“博物館館長史雲鵬之死”這裏時突然靜止下來,敏感的胡鋒猛然捕捉到一處剛剛浮出水面的關聯……
“我認為古川臨死時反覆重複的那個字不是‘石’也不是‘是’……”
“那是什麼?”丁瑪問。
“而是一個‘史’字。”胡鋒說。
十分鐘后,老疤等人終於衝破了迷宮般的井巷,找到了與胡鋒分開的那個地方。
老疤無法解釋在折返的途中為什麼會憑空多出來幾條井巷,他更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為什麼會感到精神恍惚甚至出現了好幾次頭重腳輕的眩暈感,難道僅僅是因為寒冷加上飢餓的原因嗎?
老疤很慶幸自己能帶領其他幾位弟兄從這如網般的井巷裏面闖出來。老疤如釋重負地跟其他幾人圍圈靠坐在一塊黑色的大石頭上。面對這個幽深詭秘的礦井,老疤突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無力,象一隻被困在瓶子裏的螞蟻,毫無頭緒,沒有方向,如此悲觀消極的心態在他的職業生涯里還是第一次出現。
“也不知道胡鋒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其他人都不搭腔,無精打采地靠在一起。
老疤猛然意識到,在這個深邃的礦井裏,真正的對手也許不是躲在礦井暗處的某些人,而是一個龐大的磁場。它就像一頭無形的、以人的精神和意志為食的怪獸,隱遁在這寒冷的空氣中,另人無處躲藏!
有幾束半死不活的光芒這個時候突然從不遠處的那條井巷裏面照了出來,緊接着便聽見一陣陣雜亂的腳步聲……
見胡鋒等人安然無恙地從井巷裏面走出來,老疤終於鬆了一口氣。
“怎麼樣?你們沒事吧?”老疤迎上去問。
胡鋒舉起手電筒,照了照“精氣神”陡然消失、正懶散地向他圍攏過來的眾刑警。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急忙將老疤拽到一旁,問道:“我懷疑這礦井裏面隱藏着一個十分強烈的輻射源,它可能會對人的精神力產生致命的傷害,我想我們是不是先暫時離開這裏?否則的話,後果是什麼,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
是去是留,胡鋒一時舉棋不定。
“那我們就這麼中途離開的後果你有沒有想過呢?”
“除此之外,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就在胡鋒和老疤舉棋不定的時候,丁瑪湊上前來說道:“既然這裏如此寒冷,又存在輻射源,那麼那些礦工又是如何在這裏工作的呢?”
“對呀!”老疤一拍腦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他們身上穿的頭上戴的肯定是既保暖又防輻射的特製工作服啊!”
“看來你和我都已經被這裏的輻射源影響了,不然的話,我們沒有理由不知道‘天然源輻射’是礦工的職業病,就如同‘宇宙射線’對飛行員的輻射一樣。”胡鋒眉頭緊鎖地接著說:“我之前也產生過幻覺,出現了短暫的失聰和失明,那種狀態真是太可怕了!我只能強迫自己保持精神高度集中,調動自身的精神力場與之對抗,”胡鋒說到這裏轉身又對其他人說:“你們也可以試試,我覺得這個辦法很有效,如果你們每個人都能按照我說的那樣去做,那麼在我們的周圍就會形成一個聚集起來的精神力場,它就像一個無形的防護罩,保護我們在接下來的行動中不再被輻射侵害。”
事實上胡鋒後來說的這翻話完全是為了鼓舞一下士氣,至於是否正確連他自己都吃不準,他只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個人經驗向眾人作了一次總結,希望能夠影響到他們。
“你還真能忽悠,你那個所謂的‘精神力場’學說是從哪偷來的?”
又走進一條新的井巷之後,走在最前面的老疤低聲問身後的胡鋒。
“我只是給他們一個小小的暗示,告訴他們只要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就不至於被輻射影響喪失戰鬥力,其實他們也想將自己調整過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同樣是一個腦袋兩條腿,差距咋就這麼大呢?”老疤嘴上雖然沒有這樣說,但他冷笑之後的表情已經告訴胡鋒他此刻的心中就是這麼想的了。
一個九十度的拐角出現在這條井巷的盡頭。
老疤突然揚起手,示意後面的人停止前進,隨即關掉手電筒,然後敏捷地閃進拐角後面的那片陰影里。
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屏住呼吸。
在那拐角前方的另外一條井巷裏,傳出一陣兩個男人的對話聲。這二人的音調差別很大,一個聲音很粗,另外一個聲音很細。
“我們還是趁亂逃走吧!”
“逃?往哪逃?你就不怕那些穿黑西服的亡命徒殺了你?”
“你先前沒聽到一陣爆炸聲嗎?一定是有人救我們來了!他們現在是自身難保,我們現在不逃,更待何時呢?”
“從那陣爆炸聲到現在多長時間了?可這礦井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你怎麼就知道是有人救我們來了呢?”
“我們自己救自己行不行?現在這裏漆黑一片,有誰能知道我們逃走呢?”
“快點幫我把這兩台發電機的線路接好吧!時間一長,‘金面人’肯定會有疑心的。”
說到這裏,二人的聲音突然停止了下來。
這種靜默意味着二人也許正在嫻熟地拼接着發電機的線路;意味着在這漆黑的井巷裏隨時都有可能亮光一閃,轉瞬一片光明,將胡鋒等人暴露在“金面人”的視線範圍之內,介時,什麼樣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不!現在不需要光明!必須得制止他們!
電光石火的一瞬,胡鋒和老疤幾乎同時閃進那另外一條井巷裏,老疤憑藉自己敏銳的聽力很快就在井巷兩邊光滑的井壁上摸到了一扇門,並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