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物降一物

第十七章:一物降一物

墨暮橋戴着夜視儀仔細觀察着水潭附近,又伸手拍了拍那名傭兵,指着距離他所在岩石不遠的另外一個位置。傭兵立即會意,持槍匍匐前進,摸索到了那邊,靠在岩石的角落中,持槍警戒着。

元震八蹲在墨暮橋身邊,故意道:“看樣子,咱們是佔了先機。”

墨暮橋摘下夜視儀,遞給元震八:“那可未必,你自己看看吧。”

元震八戴上夜視儀,順着墨暮橋的手看過去之後,才看清楚在水潭周圍遍佈的那些已經零碎的骸骨,雖然骸骨都不完整,但也能大致判斷出,曾經死在這個水潭邊上的,至少有十幾個人。

“應該是重新修建奇門的工匠吧?”元震八看了一陣道,“否則除此之外,再不可能有其他的解釋了。”

墨暮橋坐在那一聲不吭,元震八問:“怎麼辦?”

墨暮橋卻冷不丁來了一句:“元先生,你對凡孟這個人怎麼看?”

元震八直言不諱:“偽君子,而且還天下聞名。”

墨暮橋卻又問道:“他留在師父的身邊遲早是個禍害,不如幹掉他。”

元震八看着墨暮橋,夜視儀中的墨暮橋滿臉黑綠,更顯得陰森恐怖,最關鍵的是,元震八並不知道墨暮橋是在試探自己,還是說的真心話。

“他是你師弟。”許久,元震八才說了這麼一句,“錢師叔沒開口,你擅自行動,後果不堪設想。”

元震八在這句話中,根本沒有提到自己,也向墨暮橋傳達了一個訊息要干你干,和我無關。

墨暮橋冷冷道:“我一個人做不了,你得幫我。”

元震八立即道:“那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他不死,遲早會害死我和師父。”墨暮橋抬手取下元震八的夜視儀,“到時候,你也跑不了。”

元震八冷笑一聲:“墨先生,我感覺你怎麼突然間話變得多了起來?是因為眼鏡猴死了的原因嗎?他死了,你接收了他的人馬,現在那些傭兵寧願相信你,也不會相信錢修業,更不會相信凡孟,他們已經將凡孟當做了死敵。”

墨暮橋直言道:“他們其實最恨的是師父,將凡孟當做死敵,完全是因為,他們在心裏恐懼師父,所以,只能找他當替代品。”

元震八又道:“還是那句話,你要做,你做,和我無關。”

元震八的話其實再明白不過了,他很明確地告訴墨暮橋:要殺凡孟,你去,我不幫你,我也不會阻止你,只會冷眼旁觀而已。

刑術等8人也趕到了水潭邊上,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那裏遍佈的骸骨,雖說沒有看到錢修業和賀晨雪等人,但他們也很清楚,眼下這種情況,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陳方拉了下自己的衣服領口:“我的嗓子眼都在冒煙了!”

白仲政揚頭看向水潭:“往前面走個十來米就有水了,你要渴,去喝唄。”

“我還沒活夠呢。”陳方現在口中連分泌唾沫都是問題,刑術拿下自己的水壺,遞給去。

陳方立即拒絕,刑術道:“你就喝一口,喝一口也能緩解緩解。”

陳方只得喝了一口,畢竟要是他不喝水,身體出現什麼狀況,也會拖累眾人的。

刑術挪到趴在岩石邊上觀察水潭的連九棋和齊觀身邊,將水壺遞過去,兩人都搖頭表示不喝,連九棋也晃了晃自己的水壺,表示裏邊還有。

刑術舉着夜視望遠鏡看着:“看樣子,水潭是有危險,骸骨就是證明,但也許是以前那些工匠留下來的。”

連九棋贊成:“對,說不定水有毒。”

齊觀拿過刑術的望遠鏡:“就算水沒有毒,水裏邊也許還存在某種其他的生物。”

“可是這裏太熱了。”馬菲很是難受,喝了一口水,晃了下水壺,判斷出自己最多還能喝上三四口了。

白仲政拿過望遠鏡看着四下:“這裏的溫度太高,水又不能喝,所以,我們要不繼續前進,要不就冒險,二選一,沒有第三個選項。”

齊觀想了想,轉身對閻剛說:“閻剛,你找個安全的地方,射一顆照明彈,我想仔細看看周圍的環境。”

閻剛轉身,快速跑進岩石群中,在稍微遠離了刑術等人之後,他摸出信號槍,上了一顆信號彈,朝着空中發射出去,緊接着快速逃離那個區域。

與他所猜想的一樣,照明彈發射之後,不到兩秒,狙擊手的子彈就從高處襲來,持續襲擊着閻剛現在發射照明彈的位置,以及狙擊手判斷出的他可能會逃竄的方向。

閻剛趴在岩石群的過道中,許久才抬起頭來,他預估那名狙擊手,與他至少有四百多米的距離,在這種距離下,他帶來的弩弓就是個笑話。

照明彈飛向洞穴的頂端,隨後彈身的降落傘展開從空中緩緩落下。

水潭邊的墨暮橋、元震八,以及對面的刑術等人都認真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隨後發現有三隻火紅色的老鼠從某塊岩石下方的洞穴中鑽出來,一路嗅着,穿梭在那些個骸骨中朝着水潭邊上前進。

“怎麼會有老鼠?”馬菲皺眉道,“而且還是火紅色的?”

陳泰東湊上前:“在這個地球上,生命力最頑強的兩種生物,一種是蟑螂,另外一種就是老鼠,看樣子,這裏的老鼠都已經變種了。”

陳方道:“就算變種了,也要喝水的。”

那三隻火色鼠小心翼翼地來到水潭邊上,開始左右四下徘徊,還立起來四下觀察着,然後仰頭看着空中正在緩緩下落的照明彈。

隨後,其中一隻火色鼠繼續觀察,剩下的兩隻則趴在水潭邊上喝水,喝飽之後,那兩隻警戒,剩下的那隻火色鼠開始趴下喝水。

刑術仔細看着:“如果這些耗子喝了水沒事,那我們喝了肯定也沒事,剩下的麻煩就是,如何在不被錢修業他們襲擊的前提下,喝到水。”

連九棋搖頭:“不太可能,他們的裝備比我們好多了,他們有夜視儀,我們沒有,單是這一點上,我們就吃了大虧。”

齊觀卻不以為然地說:“夜視儀得用電池,而且有溫度的限制,太冷不行,太熱也不行,再者,我們如果人手一個,太占背包的空間,加上備用的電池,其他的乾糧藥品之類的東西就帶不了多少了,這裏不知道有多大,有多深,我們最重要的是生存。”

齊觀剛說完,刑術忽然看到那三隻正在水潭邊喝水的老鼠,一隻只倒下去,四腳朝天抖動着,很快便沒了動靜。

陳泰東嘆了口氣:“慘了,看樣子那水是真的有毒。”

齊觀沉默了,轉身環視周圍的人一眼:“大家不要着急,趁這個機會休息一下,然後整理下裝備,看看還剩下多少水,暫時不要吃乾糧,維持下體內的水分。”

眾人雖然點頭,但心中都很是不安。

此時,在岩石群迷宮中,沐天健、賀晨雪和凡君一三人正抓緊時間朝着水潭方向前進,因為先前遭遇刑術等人的關係,他們稍微偏離了下方向,繞了一大圈,如果不是那顆升空的照明彈,不知道他們還得繞多久。

沐天健等人雖然緊貼着岩石石壁前進,但是忽略了制高點的狙擊手在照明彈的光線下,也能輕鬆看到他們的身影的一角。

狙擊手在發現三人從迷宮中晃動的身影后,立即瞄準,下意識按下對講機道:“老闆,我又發現了三個人,但是看不清楚是誰。”

對講機的聲音傳進錢修業對講機的耳機中,也同時從凡孟腰間對講機擴音器中放出來。

就在錢修業按下耳機通話鍵,凡孟也拿起對講機來的瞬間,一抬眼,卻發現了從右側岩石後走出來的沐天健、賀晨雪和凡君一。

那名傭兵立即上前,持槍就朝着沐天健等人掃射過去,沐天健一邊持槍還擊,一邊將賀晨雪推到一邊,但因為事發突然的關係,沐天健的肩頭掛了彩,傭兵的肩頭也中了一槍,只得跨着突擊步槍,瞄準着沐天健所在的位置,不敢輕舉妄動。

沐天健手槍發出的槍聲,讓水潭邊的眾人都為之一愣,墨暮橋立即朝着不遠處的那名傭兵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留下,自己立即持槍鑽進岩石群中。

元震八看着那名傭兵,又慢慢轉向水潭對面,再看向快要落地的照明彈,祈禱着能發現刑術等人的位置,這樣,自己就可以趁這個機會逃離了。

對面藏在岩石后的刑術,剛轉身就看到跑回來的閻剛,忙問:“怎麼回事?誰在開槍?”

閻剛搖頭:“不知道,我想,應該是沐天健,我能聽出來那槍聲,錢修業的人武器都應該上了消聲器的。”

刑術沉默着,沒再說話,不遠處的馬菲卻看着他,猜測着此時刑術的內心活動,他至今還在關心着賀晨雪嗎?

岩石群迷宮中,錢修業坐在一塊岩石上,扭頭看向賀晨雪的方向:“賀小姐,你不是我的對手,你來這裏,就是個錯誤。”

賀晨雪不語,只是捏緊自己手中的槍,沐天健看着她,低聲道:“看樣子,他們分散了,我剛才看清楚了,只有錢修業、凡孟和一名傭兵,現在最麻煩的就是腦袋頂上那個一直在盯着我們的狙擊手。”

賀晨雪發著呆,沐天健又低聲叫了一句:“賀小姐?”

賀晨雪回過神來:“什麼?”

沐天健扭頭看着已經看不到,但還在持續發光,應該是即將接近地面的那顆照明彈:“等照明彈全部暗下去之後,你就朝着那邊開兩槍,我會想辦法解決掉那個傭兵,也許,我們在這裏就可以報仇!”

一旁的凡君一知道他們要做什麼,自己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焦急地抓着自己的褲子,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殺死。

拼一把吧!沒辦法了!賭一把!凡君一在心裏想道,慢慢摸向了腰間的匕首。

照明彈的光線逐漸減弱的那一刻,賀晨雪按照沐天健的吩咐,朝着那裏開了兩槍,對方傭兵也立即回應了兩槍,沐天健立即轉身朝着後方走去,準備從另外一側繞過去。

就在此時,凡君一拔出匕首,準備襲擊賀晨雪,卻看到賀晨雪竟然舉槍瞄準了沐天健。

這一刻,凡君一傻了,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什麼狀況?

也是在賀晨雪打開保險的瞬間,走了幾步的沐天健突然間愣住,皺眉轉身,看着賀晨雪。

就在沐天健看清楚賀晨雪的那一瞬間,照明彈的光線完全消失,周圍又陷入黑暗之中。

“呯”賀晨雪手中的槍開火了,槍口的火焰在照亮跟前那片範圍的瞬間,賀晨雪和凡君一清楚地看到沐天健已經不在原先的位置上,那顆子彈也只是擊中了岩石石壁之上,濺出一片火花。

賀晨雪急了,下意識打開手電去找,但手電的光線立即吸引了狙擊手的火力,她只得熄滅手電,猛地蹲下。

凡君一也蹲下來,雖然在黑暗中,兩人都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但都知道對方在看着自己。

岩石的另外一側,十米開外的地方,沐天健正蹲在那發愣,完全不敢相信賀晨雪竟然朝着自己開槍了,不過他還是下意識對先前一把拽開自己的徐有,說了一個“謝謝”。

對面的楊徵俠低聲道:“我以為你真的是個心狠手辣的傭兵,結果,你的腦子也不怎麼好用。”

沐天健對楊徵俠的話沒有憤怒,只是點了點頭,他問:“為什麼?賀小姐不是要復仇嗎?”

徐有笑道:“去甲厝殿時發生的那一系列事情,你忘了?哦,對,你走了,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想必你也不是太清楚,那時候,我就知道,賀晨雪心裏永遠都記掛着凡孟,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楊徵俠朝着沐天健伸出手去:“和我們一起吧,我們不會背叛你,因為我們沒有所謂的利益捆綁,不存在利益衝突。”

沐天健問:“我不明白,你們兩個,為什麼會來這裏?你們也想找奇門?還是你們與錢修業有仇?”

楊徵俠不語,徐有解釋道:“第一,我對奇門不感興趣,就算感興趣,我心裏也認為這裏的任何東西,都不應該被地面上的人發現,歷史就是歷史,不要挖出來;第二,我和錢修業沒有任何仇恨,我反倒是有些欣賞這個狡猾的老頭兒,當然了,我更不會與他為伍,因為我喜歡和聰明人為敵。”

“所以?”沐天健扭頭看着黑暗中其實根本看不清的徐有,“你到底想幹什麼?”

徐有嘿嘿笑道:“玩,我們是來旅遊的,哈哈哈”

徐有的話,讓沐天健不寒而慄,此時此刻的他發現,他遇到的這批人,比以前在叢林中遇到的任何敵人都要怪異、兇狠,甚至是恐怖。

黑暗中的賀晨雪坐在那等待着,凡君一也在等待着,直到那名傭兵將一根熒光棒扔到兩人跟前,又喝道:“把武器放下!”

賀晨雪順從地將槍放在了地上,凡君一也扔掉了匕首。

傭兵持槍對準他們,按下通話器讓那名狙擊手掩護他們,照看好周圍,防止有人偷襲。

錢修業和凡孟慢慢上前,凡孟規矩地站在一旁,平靜地看着賀晨雪和凡君一,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錢修業慢慢坐下來,挨着凡君一,凡君一的呼吸變得急促,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變化,於是抬眼看着自己的兒子凡孟。

這一眼看去,卻看到凡孟朝着自己笑了笑,隨後凡孟在對面挨着賀晨雪坐下。

此時,唯一站着的就是那名依然持槍警戒的傭兵,現場的氣氛變得無比的怪異,緊張中又透着未知的恐懼。

“凡先生,您的兒子很優秀。”錢修業似笑非笑地看着凡君一道,“我也一直很尊敬鑄玉會的,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我就不會算計合玉門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用心良苦吧?”

凡君一點頭,不說話,即便他知道那是假話,此時他除了點頭還能做什麼呢?自己的兒子都拜了這個老狐狸為師。

錢修業說完,看向凡孟,又轉向賀晨雪。

凡孟深吸一口氣,抬手摸了摸臉上的繃帶,用極其溫柔,聽起來讓人渾身發麻的聲音,對賀晨雪說:“晨雪,我很想你。”

說完,凡孟慢慢抓住賀晨雪的手,抓住的那一刻,賀晨雪渾身一抖,下意識抽了下手,又被凡孟一把死死抓住。

賀晨雪再沒有掙扎,眼淚卻從眼眶中直接落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的凡孟,身子往後一仰,朝着自己的父親和師父笑了笑,彷彿在說:“看,我又贏了。”

不知道為何,凡君一此時此刻心裏卻很痛,他感覺自己很對不起賀晨雪,對不起賀月佳,對不起璩家,對不起鑄玉會的那些先輩們。

也是在這一刻,凡君一心裏有一種感覺鑄玉會完了,徹底完了。

賀晨雪的眼淚止不住地向下流,凡孟慢慢抬手抱着她,賀晨雪趴在他的肩頭,哭得渾身抽搐,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因為喜極而泣,還是因為悔恨着自己違背了之前所發下的毒誓。

總之,賀晨雪是淪陷了,徹底淪陷了,她也終於明白,其實在血色畫廊中自己眼前看到的幻覺,根本就不是幻覺,全都是自己內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爸……”賀晨雪抱着凡孟咬住自己的嘴唇道,“我真的好愛凡孟,我真的好愛他!”

面帶笑容的凡孟咬着牙,他很想大笑出來,但他不能這麼做,所以,只能將大笑的力量釋放在雙手之上,將賀晨雪抱得越來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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