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殺機遭遇
對狙擊手的存在渾然不知的刑術和賀晨雪兩批人,在迷宮之中搶着時間,大家都清楚,不過兩批人都很擔心最先到達的會是錢修業那批人。
錢修業杵着登山杖氣喘吁吁地走着,因為之前中了郭十籙所下毒的關係,他面部的燒傷並未好轉,相反讓他沿途都在發著低燒,特別是在經過棺槨陰廊之後,原本以為找到神跡的他,遭受了打擊,此時都變得有些步履蹣跚。
墨暮橋要去攙扶着錢修業,卻被錢修業推開:“你先帶着他們走!快點!留下凡孟陪我就行了。”
凡孟立即上前扶住錢修業的胳膊,墨暮橋還是有點不放心:“我再留下一個人吧。”
錢修業想了想道:“也好。”
墨暮橋指示一名傭兵留下,隨後帶着元震八和剩下的最後一名傭兵,加快腳步前進,同時墨暮橋拿起對講機對擔任狙擊任務的那名傭兵道:“給我們指一指大概的方向!”
那名傭兵遲疑了下道:“但是老闆讓我……”
此時,錢修業的聲音響起:“先指路,狙擊的事情可以放一放,水源是第一任務!”
“是!”傭兵說完之後,拿起夜視望遠鏡,朝着墨暮橋的方向看去,“水潭在你們11點方向,你們得朝着左邊走,那邊有一條路,過去之後直走10米,第一個路口右轉……”
此時的岩石群迷宮中,三批人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水潭的方向前進,並且都在心中盤算着,要是其他人先到達水潭邊之後,自己又應該如何應對。
陳泰東領着賀晨雪、凡君一、楊徵俠、徐有幾人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沐天健,在岩石群之中快速穿梭着,但他們並未想到,在迷宮中氣喘吁吁地穿梭了近半小時之後,在一個拐角口,陳泰東突然間剎住腳步,沐天健也順勢舉起拳頭示意停下。
陳泰東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因為他聽到有急促的腳步聲朝着他們這個方向前來。
會是誰?錢修業?還是刑術他們?
陳泰東當然希望是後者,不過他不能問,也不能出聲,只能屏住呼吸聆聽着,等待着。
與此同時,路口另外一側,逐漸走近的刑術也猛地剎住腳步,閻剛也示意身後其他人停下來。
刑術伸手拍了拍身後的閻剛,閻剛立即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我聽到了,之前有腳步聲,突然間停下來了。”
刑術扭頭道:“說不定是在等我們。”
齊觀蹲俯上前,稍微探頭看了下,想了想,學了三聲鳥叫。
在另外一邊的陳泰東一聽到鳥叫,喜道:“太好了,是齊師兄!”
陳泰東也回應了一聲鳥叫,起身走了過去,齊觀和刑術、連九棋也立即走了過去。
黑暗中,陳泰東一把抱住齊觀:“齊師兄,太好了!終於算是會師了!”
陳泰東和齊觀擁抱的同時,牽着馬菲的刑術站在那,抬眼看着陳泰東身後,雖然在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但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賀晨雪肯定就在陳泰東身後的某個地方。
陳泰東鬆開齊觀后,關切地問:“怎麼樣?你們有沒有受傷?”
齊觀搖頭:“還好,目前為止,算是有驚無險,你們呢?”
陳泰東轉身的時候,賀晨雪已經與凡君一走上前來。
賀晨雪很有禮貌地微微鞠躬道:“齊前輩好。”
齊觀只是“嗯”了一聲,也沒有說其他什麼,只是對陳泰東道:“泰東,既然總算是會合了,那你就跟着我們一起走吧。”
“那是當然了。”陳泰東剛說完,正準備轉身對賀晨雪說點什麼的時候,眾人就聽到槍械上膛的聲音,隨後,陳泰東感覺到自己額前被一支槍頂住了。
陳泰東沉聲問:“沐天健,你要幹什麼?”
此時,黑暗中的沐天健卻是驚訝地看着身旁的賀晨雪,因為舉槍瞄準陳泰東的並不是自己,而是賀晨雪。
“陳師叔,您不能走!”賀晨雪冷冷道,她一開口,陳泰東順着聲音看過去,才知道拿槍對着自己的是她。
凡君一立即摸出手電,照亮了賀晨雪和陳泰東之間的位置,卻發現白仲政也舉起了弩弓,瞄準了賀晨雪的腦袋,閻剛和陳方兩人也提着武器,站在一側嚴陣以待。
沐天健見狀,也立即舉槍瞄準了白仲政,氣氛頓時變得無比緊張。
刑術、連九棋和馬菲瞪着賀晨雪,刑術厲聲道:“賀晨雪,你想幹什麼?把槍放下!”
連九棋也道:“你完全搞不清楚眼下的狀況嗎?如果我們不抓緊時間趕到水潭,讓錢修業搶先,我們都得完蛋!”
閻剛也冷冷道:“賀晨雪,你要是敢開槍,我保證你和你身邊的人絕對沒有辦法再移動一毫米!”
閻剛這麼一說,凡君一才下意識轉身去看徐有和楊徵俠,這才發現那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離賀晨雪等人所在地不遠的徐有和楊徵俠,正躲在某個角落之中,徐有探頭朝着跑來的路看去,低聲竊笑道:“他們就算髮現我們不見了,也不會追上來的。”
楊徵俠在一旁冷冷地問:“你想做什麼?”
徐有嘆了口氣道:“老師,你沒發現,呆在賀晨雪這幾個人身邊一點兒都不好玩嗎?”
“好玩?”楊徵俠皺眉,“你到底想幹什麼?”
徐有隻是笑,起身朝着前面繼續出發,楊徵俠只得跟在其身後。
與此同時,正拿着夜視望遠鏡給錢修業等人指路的狙擊手,在放下望遠鏡的瞬間,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右側的岩石群中有手電光亮起,立即舉起手中的突擊步槍,通過光學瞄準鏡望向那裏,同時按下對講機道:“老闆,我的三點鐘方向有光源!”
正氣喘吁吁前進中的錢修業聞聲,猛地停下,按下對講機問:“是誰?能看清楚嗎?”
狙擊手吃力地看着,但因為其他岩石群擋住的關係,他能看到的只有賀晨雪那支持槍的手,他只得站起來,舉槍繼續望去,這才看清楚陳泰東那半張臉。
狙擊手在腦子中回憶着,隨後才道:“應該是老闆之前所說的那個姓陳的老頭。”
錢修業笑了,而在前方與墨暮橋一起行動的元震八,在聽到對講機中傳來狙擊手回話時下意識剎住腳步,捏了一把冷汗。
墨暮橋看着他,問:“你幹什麼?”
“沒什麼,走吧。”元震八平靜地回答,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去制止,就算大聲提醒陳泰東,對方都不一定能聽見,結果只會暴露自己,自己又肯定不可能是墨暮橋的對手。
錢修業捏着對講機道:“幹掉他!”
“可是……”狙擊手吃力地看着,將眼睛從瞄準鏡上移開,看了一眼,又湊上去,“我只有三成的把握。”
錢修業咬牙一字字道:“不管有多少把握,只要瞄準了,就給我開槍!”
“明白。”狙擊手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略微調整姿勢。
下方的岩石群中,賀晨雪並未放下手槍,而是將目光移向刑術,這才道:“刑術,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和你們一起行動的,但是我也知道,我身邊只有凡君一和沐天健兩個人是不行的,我需要陳師叔來當我的眼睛,否則,我沒有辦法順利報仇。”
馬菲怒道:“那是你的事情!和我們無關!你要報仇,就自己想辦法,不要把陳師叔牽扯進來!”
賀晨雪“哼”了一聲,瞟了一眼馬菲:“是陳師叔自己走到我跟前來的,又不是我逼他的,既然他來了,幫忙就得幫到底。”
賀晨雪說出這句咄咄逼人的話來時,石柱制高點上的那名狙擊手的手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之上,慢慢蹲下的他,發現蹲下之後角度只能看到賀晨雪的手,只得又站起來,但這次卻因為陳泰東挪動了身體的原因,他就連半張臉都無法抓到。
對講機耳機中傳來了錢修業的催促聲:“快點幹掉他!”
狙擊手沒有回應,只是舉槍瞄準等待着,同時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賀晨雪!”陳泰東一把抓住賀晨雪的手槍,上前一步,讓槍口更加抵緊自己的額頭,“我這個人什麼都怕,就是不怕威脅!如果你還算是鑄玉會的龍頭老大,第一首工,你就開槍!”
陳泰東上前這一步,整個腦袋正好出現在狙擊手的瞄準鏡中。
“抓到你了!”狙擊手臉上出現了笑容,將快慢機調整到單髮狀態,用力扣下扳機!
就在撞針擊發那顆子彈,彈頭脫膛而出的瞬間,刑術也上前一把抓住賀晨雪手中的槍,將她的槍口對準自己的額頭,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那顆子彈徑直襲來,擦着刑術的臉頰直接命中了旁邊的岩石之上。
刑術感覺到臉頰上一涼的同時,子彈也撞在岩石上崩出火花。
“狙擊手!”沐天健、閻剛和陳方這三個軍人出身的人,幾乎異口同聲說道,然後各自將自己周圍的人直接按倒在地。
沐天健撲倒了凡君一和賀晨雪,閻剛按倒了刑術和陳泰東,陳方則是拖拽着馬菲和連九棋靠在左側的石壁之上。
眾人躲避的同時,狙擊手的子彈繼續襲來,石壁上又中了三顆子彈之後,射擊這才停住。
“手電!”陳方看着落在地面的手電道,白仲政立即舉起弩弓,一箭射過去,將那手電擊穿,周圍再次陷入黑暗當中。
狙擊手知道自己沒有命中,暗罵了一聲,眼睛離開瞄準鏡,伸手拉下頭頂上的夜視儀,仔細看着先前發現陳泰東的那個區域,仔細地尋找着。
狙擊手心裏清楚,在這種地形複雜的環境中,只要第一發沒有命中,要想再命中目標,不,應該說,要想再看到目標,都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狙擊手遲疑了半天,這才按下對講機彙報道:“對不起,老闆,沒有命中。”
錢修業聽到這,閉上眼睛,抓着登山杖朝着地上狠狠地杵了好幾下。
一旁的凡孟沉默着,知道此時的錢修業肯定無比後悔,在進來之前沒有將陳泰東和齊觀都幹掉,不,應該說,他無能為力,他找不到齊觀,也沒有將陳泰東真正的視為一個威脅,在他眼中,陳泰東就是一個腦袋永遠不開竅,只知道跟隨鄭蒼穹腳步的傻子。
“手雷!”錢修業捏着對講機說,“把你的手雷都扔出去,我就不信,他們不死!”
凡孟一聽,立即上前壯膽道:“師父,這個洞穴到底堅不堅固我們還不知道,手雷全部扔出去,萬一出現問題,我們恐怕也會……”
錢修業喘着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許久,才又重新按下對講機道:“算了,你繼續留在那吧,下次只要發現目標,不需要請示我,你可以直接開槍!殺一個,算一個!”
原本真的已經拿起手雷的狙擊手,在聽到錢修業這麼一說后,鬆了口氣,將手雷放回去,回話道:“明白。”
狙擊手坐在那,並未立即舉起槍,而是望着遠處的那個水潭,在心裏計算着距離,然後舉起槍來瞄準水潭的位置,但也只能看到水潭的一角而已,除非他真的運氣好,在那個位置能出來一個被死神選上的人,他才有可能在這個距離幹掉一個。
畢竟,在這個距離,沒有側風的前提下,他開火前,不需要考慮太多。
下方的岩石群中,沐天健已經拽着賀晨雪和凡君一兩人離開,賀晨雪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毫無辦法,因為她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到刑術等人,而且如果開槍,槍口的火焰會將自己的位置暴露給上方的那個狙擊手。
沐天健帶着兩人俯身走了許久,這才停下,順勢將賀晨雪手中的槍奪了過去,雖然沒有光,但他憑藉著手感也知道那是一支前蘇聯製造的tt33手槍。
沐天健卸下彈夾取出一顆子彈,在手中摸了摸,隨後問:“賀小姐,你的槍在哪兒弄的?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你會開槍嗎?”
“我學了。”賀晨雪冷冷回應道。
凡君一在旁邊道:“首工,你好歹說一聲呀,剛才那麼突然,如果真的發生什麼意外,這可……”
賀晨雪朝着一旁的凡君一道:“如果我剛才死了,恐怕你會馬上跪下來感謝老天爺有眼吧?”
凡君一遲疑了下,立即道:“首工,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會是那種人!”
“是不是,你自己心裏清楚。”賀晨雪說完,又朝向跟前的沐天健,“天健,現在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你了,你答應過我,你幹掉錢修業,也要幫我做掉凡孟!”
沐天健點頭道:“當然。”
賀晨雪又伸手去:“把槍還給我。”
沐天健遲疑了下,還是遞了回去:“賀小姐,我的建議是,萬不得已,你不要用槍。槍,不適合你。”
賀晨雪也不多說,只是扔下一個“謝謝”后,繼續摸黑朝着前方走去。
已經朝着水潭位置繼續前進的刑術等人,在剛才手電熄滅之後,就立即轉身離開,並未多逗留一秒。一是為了脫離狙擊手的觀察範圍,二是為了避免與賀晨雪等人發生進一步的衝突。
閻剛邊走邊罵:“賀晨雪那個婆娘是不是瘋了!?”
白仲政也在後面道:“以前她不是那樣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陳方不合時宜地問:“賀晨雪以前什麼樣?”
怒火中燒的馬菲道:“她以前就是現在這個樣,只是隱藏得好而已!”
刑術雖然心中也有些疑惑賀晨雪的變化,但他什麼也不能說。
突然間,馬菲停下來,刑術撞在她的身上,馬菲轉身怒道:“刑術,你是不是有病?”
“怎麼了?”刑術問,雖然他很清楚馬菲為何生氣。
馬菲沉聲道:“你真以為賀晨雪不敢開槍嗎!?你剛才那個舉動很危險你知道嗎?”
刑術不語,陳泰東圓場道:“算了,刑術剛才也是擔心我,才那樣做的。”
陳泰東說完,齊觀卻道:“馬菲說得對,你剛才那樣做太危險了,你潛意識裏邊還是認為賀晨雪不會對你下手那麼狠,你別否認,事實就是這樣。”
刑術無比尷尬,齊觀又看向馬菲:“馬菲,在整件事走到盡頭之前,有些事情是無法徹底解決的,但你也得對刑術有信心,他現在心裏並不是還對賀晨雪有感情,只是因為他不願意看到昔日的朋友,變成那樣而已。”
馬菲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我語氣有點問題,但是,刑術,我真的得告訴你,站在女人的角度來看,賀晨雪一開始就只是把你當做凡孟的替代品,這一點從凡孟出現之後就能夠看出來,她能夠為了凡孟的計劃,和她姐姐互換身份,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刑術點頭,馬菲又道:“總之,我始終不相信,賀晨雪是真的要殺掉凡孟,簡單來說,賀晨雪現在的做法屬於喪失理智型,但反過來想,如果她真的喪失了理智,第一個遭殃的會是誰?”
刑術吐出一口氣來:“凡君一。”
“對,是凡君一。”馬菲指着遠處,“但現在凡君一還好好的站在那,賀晨雪明知道凡君一不會眼睜睜看着她殺掉凡孟,為什麼還帶着凡君一在身邊?四大首工中,凡君一絕對不是最出色的那個,她為什麼帶在身邊?你還不懂嗎?她想在關鍵的時候,讓凡君一勸凡孟回頭!”
刑術抬眼看着馬菲,雖然他心裏早有這個答案,但一直不敢去相信。
其他人不語,但都清楚馬菲分析得很有道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直覺。